簡白得意的挑挑眉，裝出一臉的無所謂：“升職了……算麼？”
陸小川驚訝極了：“升職了？現在是什麼職位？”
“二級警司而已，小意思。”簡白笑得一臉淡然。
但陸小川還是從他那點強裝的淡然裡看出了一絲得意。
也是，男人的征服欲主要體現在女人和事業上，像簡白這樣踏實勤懇的人，憑着自己的努力在事業上跨過一道又一道的高峰，是件值得驕傲的事。
“來，二級警司，恭喜你！”陸小川端起桌上的清茶，以茶代酒給他敬了一杯。
簡白欣然接受下來。
點的菜很快就上來了，都是一些很地道的日本小吃和海鮮，陸小川吃之前特意留意了一下，見這些東西都是孕婦可以吃的，這才放心動了筷子。
和簡白在一起吃飯是件讓人很愉快的事，在他面前，陸小川可以不用拘束，可以暢所欲言，一頓飯下來，陸小川吃了很多東西。
吃完飯，服務員把東西撤了下去，換上一壺清酒，放在小火架上慢慢炙烤，陸小川看着這酒，心裡“咯噔”一下，開始迅速在心裡盤算着要找個什麼樣的理由拒絕喝酒了。
酒溫好了，簡白給陸小川倒了一小杯，推到她面前：“來，嚐嚐這個，是日本的清酒，度數低，喝不醉的。”
陸小川臉色僵硬了幾分，半晌後搖搖頭：“我不喝酒。”
“沒事兒，就喝一點點。”簡白勸道。
陸小川固執的搖搖頭，腦子裡迅速閃過一絲念頭，在簡白的下一句勸開口前，她搶先說：“我這幾天不方便，還是不喝了。”
簡白頓了頓，立刻明白過來她說的不方便是什麼意思，臉上訕訕的，收回了酒杯，仰頭一口喝掉。
看着簡白一杯接一杯，短短几分鐘時間喝掉了大半瓶清酒，陸小川皺起了眉頭：“簡白，你怎麼了？”
簡白看了她一眼，收起不正經的表情，眼眸幽深的看着她：“小川，你知道二級警司代表什麼嗎？”
陸小川遲疑了一下，搖搖頭，她是真的不清楚。
“二級警司代表我不用像以前那樣衝鋒陷陣了，有什麼危險的事就一定要打頭陣，我現在……也算個小領導，以後只要不出重大案件，我基本上不會參與。”
陸小川聞言笑了：“這是好事啊，說真的，站在朋友的立場，你每次說要出差我心裡都特別擔心，雖然你說了，你不做這份工作也會有別人去做，但是比起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我更希望站在危險地段的人不是你。”
陸小川這番話成功的讓簡白嘴角彎了起來，他深深的看着陸小川，突然一把握住她擱在桌上的手。
陸小川嚇了一跳，神色僵硬起來，訥訥的看着簡白，下意識的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但是簡白抓得很緊，她一時間居然抽不出來。
“簡白，你……”
“小川，一年前我就有升二級警司的機會，不過當時我滿腔熱血想着要把那些窮兇惡極的罪犯繩之於法，所以我放棄了，如果沒有遇見你，
這次的機會我照樣會放棄，但是……你不希望我去衝鋒陷陣不是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陸小川已經基本明白簡白想說什麼了，她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簡白低着頭不敢看她的臉，他很清楚今天的告白失敗率很高，但是他忍不住了，他必須要說出來！
陸小川好不容易纔徹底擺脫了赫連徵，他要是再錯過這個機會，那他和她就永遠不可能了。
“簡白，你……”
“你先聽我說完！”簡白打斷她的話，藉着剛纔喝下去的酒壯起來的膽子繼續表白：“我知道你現在肯定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我，但我求你了，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赫連徵能對你好，我也能對你好，我甚至能比他體貼百倍！而且，我現在調到二級警司這個位置，以後會有更多的空閒時間，我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忙到連年假都沒時間休，小川，我保證，以後一定會好好對你，真的！”
陸小川在他深情款款的表白裡臉色越發蒼白。
簡白握緊了她的手，等着她做出迴應。
陸小川沉默了很久，突然像下定了決心一樣，用力把自己的手從簡白手裡掙脫出來，神色裡的熱絡已經悉數不見，剩下的是濃濃的尷尬和無措。
簡白不解的看着她，不懂自己的告白爲什麼會讓她有這樣的表情。
半晌，陸小川深呼吸一口氣，擡頭對上簡白的眼睛，一字一頓，清晰無比的說：“簡白，我懷孕了。”
簡白瞬間如遭雷擊，臉色迅速變得蒼白無比。
陸小川別開眼睛不敢去看他，臉也燥得通紅，兩次了，兩次在簡白麪前發生這樣的事，如果現在地下有條縫的話，她一定毫不猶豫的鑽進去。
好一會兒，簡白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艱難的問：“赫連徵的？”
陸小川點點頭。
這不是廢話嗎！
除了赫連徵，她還和誰在一起過？
“他知道嗎？”
“知道。”
“知道還執意跟你分手？”
“對。”
“那這個孩子……”
“他讓我打掉。”
“……”簡白拳頭不自覺的收緊，眼裡燃燒起熊熊怒火，他突然猛地一拍桌子：“這個混蛋！”
陸小川低頭不說話了。
簡白咬牙切齒的生了好一會兒氣，這才擡頭看向陸小川。
陸小川在尷尬和羞恥感的雙重摺磨裡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整個人看起來虛弱無比，簡白也不忍心再折騰她了，起身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陸小川就跟得了特赦令一樣，立刻站起來。
兩人並肩走出料理店，站在街邊打車。
陸小川一直低着頭沒說話，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還能說些什麼。
簡白沉默了半晌，突然扭頭，定定的看着陸小川：“小川，這個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陸小川頓了頓，搖搖頭：“我不知道。”
簡白突然咬了咬牙，
沉聲道：“打掉這個孩子，我們交往吧。”
陸小川猛地擡起頭。
她很驚訝，沒想到簡白居然還會願意接受她。
簡白眼睛都紅了，面對陸小川的眼神，他別開眼睛，自顧自的說：“我知道流產對於一個女人的身體傷害有多大，但是小川，說真的，我是一個正常男人，自尊心，羞恥心我都有，你第一次懷孕的時候，我想過，即使你要生下這個孩子，我也沒意見，我可以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撫養，但是這一次……小川，對不起，我做不到。”
陸小川沉默。
其實她理解簡白的想法，簡白這樣的人放在男人堆裡那是拔尖的存在，能爲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委屈求全，她已經很感動了，可就是因爲這樣，她纔沒辦法繼續禍害他。
簡白是個好人，他值得更好的姑娘來跟他共度一生，而不是她這樣一個“殘花敗柳”。
想通了這一點，陸小川往後退了一步，堅決，卻又滿懷歉意的說：“簡白，謝謝你，不過，對不起。”
她沒說原因，因爲太羞恥了，她說不出口，但她相信簡白明白的。
簡白的臉色發白，嘴脣囁嚅着，但他到底什麼都沒說出來。
兩人就這麼站在街邊久久的凝視着彼此，來來往往的車燈在他們的視線裡被自動屏蔽爲背景燈光，陸小川從來沒有那一刻覺得這樣愧對一個人，如果她和簡白能早點遇見彼此，也許今天發生的這一切苦難，羞愧和自責就不會發生了，和簡白在一起，會比跟赫連徵在一起輕鬆很多，很多很多！
足足十幾分鍾，兩人都沒說話。
許久，簡白先動了一下，他突然上前一步，不由分說把陸小川攬進懷裡，狠狠的抱緊。
陸小川嚇了一大跳，反應過來後見簡白沒有下一步舉動，她也就沒再掙扎，只是蒼白的重複着那一句包含了她所有無奈的道歉：“對不起。”
簡白低低的倒抽了一口涼氣，語氣裡滿是無奈：“小川，我真不甘心。”
“……”
“我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女孩子，但你卻一次又一次用這麼殘忍的理由拒絕我，小川，我該拿你怎麼辦？”
“……”陸小川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她最不願意傷害的人就是簡白，可她傷害得最多的也是簡白。
“真的不可能了嗎？”簡白紅着眼睛問，隔着薄薄的衣料，從兩人貼近的地方，陸小川能聽到他狂亂的心跳和紊亂的呼吸，這個臨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男人，爲了她難過到這個地步，一時間，她內心充滿了罪惡感：“小川，你再好好考慮一下……”
這一次，陸小川很堅決的推開了他：“簡白，對不起。”
有些事既然要斷，那就一次性斷個乾淨，她不能把自己的痛苦轉變成另一種方式加註到別人身上，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沒有人有義務陪着你一起受苦。
陸小川的表情無疑說明了一切，簡白突然發出一聲無奈的苦笑：“好吧，我明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