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徵神色頓時僵硬了。
陸小川見他不說話，不由得有些急了，繼續追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別吊我胃口好不好？你都不知道在家裡那幾個小時我是怎麼熬過來的……赫連徵，你是不是……”
陸小川頓住了，沒繼續說下去。
赫連徵卻偏過頭，看着她：“你想說什麼？”
陸小川遲疑了一下，原本攢足的滿腔勇氣頓時流失了個一乾二淨，她像泄了氣的脾氣一樣，挺直的腰桿一彎，悶悶的說：“還能說什麼，我在胡思亂想。”
赫連徵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沒什麼要說的。”
陸小川猛地擡起頭，眼睜睜看着他的臉色一點一點歸於冰冷，然後偏過頭看向窗外，根本就不再看她，她的心頓時像陷進了冰窖裡。
又被耍了。
她怎麼會這麼……蠢。
一而再再而三被人當成傻逼一樣戲弄得團團轉，還不自知。
陸小川垂下眼睛，也不再說話。
如果說之前還對赫連徵態度突變抱了些許慶幸，說不定他是有苦衷的，那現在，她則死心了。
在她的認知裡，赫連徵是那麼強勢又霸道的一個人，她想不通有什麼苦衷值得他要這麼對她，所以，只有一個解釋，他變心了。
只是前後矛盾的是，既然變心了，不愛了，那他爲什麼還要把她留在身邊？
一腳把她踹開，這不是很簡單的事嗎？
誰敢說什麼？
還是說，對於她這個在他身邊待得最久的女人，他還有那麼一星半點的憐惜之意？
回到梨園，陸小川一言不發的回了客房，她現在需要冷靜一下。
赫連徵看着她頭也不回的上樓，進房間，反鎖上門，這一系列的動作如此決絕，她甚至不想回頭看他一眼。
也好在她沒有回頭看他一眼，不然她一定會看到他眼中幾乎要溢出來的痛苦。
親手一而再再而三傷害深愛的人，誰能比他更難受？
陸小川只是覺得憤怒，被欺騙，被戲弄，然而什麼都知道的他卻只能裝出一臉的冷漠和無所謂來掩蓋自己。
這樣的生活當真生不如死。
次日早上，陸小川照常去上班，只是剛到工作室，助理就拿了一份文件進來：“陸總，燮城那邊有個合作了一個多月的客戶發過來一份合同，說想跟我們建立同盟關係，這份文件你看看。”
陸小川拿起那份文件認真看了起來。
那是一家規模和他們差不多大的攝影工作室，只是相比他們剛開張兩三個月，對方則在業內存在了三四年，沒有強大的資金支持，從一個小門面摸爬滾打到現在這個位置，足以見對方掌權者的睿智和手段。
陸小川仔細分析了對方工作室的優勢和劣勢，發現正巧能和他們工作室互補，對方大概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才提出要合作。
最讓陸小川覺得好笑又暖心的是，對方提出一個相互扶持的條件，他們工作室負責人力物力腦力，
而資金這些東西由陸小川工作室提供支持，原因簡單粗暴，對方沒什麼錢。
這要是換了別人，看到這樣的條件該氣笑了，但陸小川卻覺得對方不是一般的實誠。
如果合作的話對雙方都有好處，陸小川有些心動了。
打發走助理，陸小川按照上面的聯繫方式給對方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對面傳來一個女聲：“喂，你好。”
“你好，我是陸小川。”
對方頓了頓，開門見山道：“你看了我給你起草的合作協議書？”
陸小川笑了：“對。”
對方立刻笑了：“我想你給我打電話，應該是有好消息吧？”
聽出對方語氣裡不加掩飾的興奮，陸小川笑着說：“那可不一定。”
對方愣了一下：“你什麼意思嘛？”
陸小川被她語氣的埋怨逗樂了，不愧是做服務行業的，對着一個從來沒見過面的陌生人，對方居然能把撒嬌和埋怨結合發揮得如此不矯情又讓人很受用，即使沒見過面，陸小川對對方的好感度一下子往上漲了很多。
“我也是剛剛纔看到這份協議，說真的，我很心動，但是我不太確定你們那邊的水平是不是真的像你說的那麼專業，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實地考察一下，可以嗎？”
“當然可以！”對方爽朗的笑出聲：“我們的店址在燮城，距離江城只有幾百公里的距離，你過來吧，我準備好當地小吃歡迎你。”
陸小川立刻拍板：“那一言爲定，我下午就過去。”
掛斷電話，陸小川陰鬱了一晚上的心情總算好轉了一點，都說忙碌能讓人忘掉煩惱，這點倒是沒錯。
中午，吃過午飯，陸小川叫上司機和助理小路，前往燮城。
開了四個小時的車，下午五點鐘，三人到了燮城。
根據對方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叫“炎涼”的攝影工作室，陸小川下了車，給那個不知道是女人還是女孩子的人打了個電話。
很快，工作室裡走出一個身穿牛仔褲和白色衛衣的女孩子，模樣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要不是她目標明確直奔陸小川跟前，陸小川還以爲自己看錯了。
只是女孩一開口，陸小川就知道她就是和她聯繫的那個人了。
“你好，我是‘炎涼’的老闆，我叫顏涼。”女孩伸出手。
陸小川訥訥的和她握了一下手，目光裡是不加掩飾的詫異，半晌才說：“我叫陸小川……你成年了嗎？”
“……”顏涼撇撇嘴：“我都26了，你說我成年沒有？”
陸小川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沒忽悠我吧？”
顏涼無奈一笑，扯了一下自己的臉蛋：“說起來我這張臉讓我遭了不少罪，很多人都不相信我今年已經二十六了，但我就是長得這麼嫩，你說有什麼辦法？”
陸小川：“……”
和顏涼一起走進工作室，陸小川發現外面看起來其貌不揚的工作室裡面大有乾坤，裝修不算豪華，
但特別有格調，特別是室內古裝攝影那一塊，各種衣服的料子不用說，那些屏風，扇子之類的小道具居然都是用很名貴的料子製成，一眼看過去，和淘寶上那些劣質的道具質感完全不一樣。
陸小川對顏涼又有了幾分好感。
和顏涼一邊走一邊聊，陸小川瞭解到，“炎涼”開了四年了，是顏涼大學畢業後和幾個喜歡攝影的同學一起開起來的，但前幾年經濟不景氣，作爲娛樂服務行業，他們也跟着蕭條了好一陣子，最困難的時候，他們連攝影師的工資都發不出來，在重壓之下，幾個同學紛紛轉行，把工作室股份低價推給了顏涼。
要說這個顏涼也是個牛人，在連續吃了半年泡麪後，終於迎來了雲開見月明的時候，憑着良心製作和優越的售前售後服務，工作室的口碑越來越好，業務量漸漸增大，短短兩年時間，就一躍成爲燮城當地小有名氣的攝影工作室。
只是這半年裡，工作室的發展到了瓶頸期，名氣打不出去，各項發展也受到了限制，如今雖然客流量能保證在一個度，但是想要繼續上升卻有很大的困難，所以她纔會想要找家工作室合作。
陸小川的工作室前段時間開張時宣傳做的很到位，被她一眼看上了，在觀察了幾個月後，她毅然決然拋出了橄欖枝。
原本以爲陸小川不會理會她，她正準備過幾天親自上門遊說，沒想到這才過了兩天，陸小川居然過來了。
驚喜之餘，顏涼覺得自己的眼光和運氣好得出奇。
陸小川跟着顏涼在工作室裡轉了一圈，加上顏涼的解說，基本上把這家工作室的優勢劣勢瞭解了個徹底，心裡也越來越堅定了要合作的念頭。
這種能互相合作互相扶持，發展優勢共贏的買賣，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他們都不會吃虧。
轉了兩個多小時，晚上八點鐘，一行人離開了工作室，顏涼請吃飯。
在一家中檔酒樓要了個包間坐下，點了菜，顏涼笑道：“我知道你有錢，但以我目前的經濟狀況，只能請你來這種地方吃東西，你可別嫌棄哈。”
陸小川無語的看了她一眼：“誰告訴你我有錢的？”
“我猜的。”
“……”
吃吃喝喝，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陸小川雖然沒喝酒，但腦子也有點發昏了，和顏涼吐槽起了工作室剛開張不久那段時間遇到的各種奇葩客戶。
“有個女的，三十多歲了，長得跟沒進化成功的類人猿一樣，身材都胖得走形了，來拍藝術照，你說她拍就拍吧，偏偏要選那種露肚子露大腿的裙子，還跟我們說要什麼‘美肩誘惑’‘鎖骨誘惑’，我們勸她拍個俏皮可愛一點的風格，她不聽，結果拍出來的照片上面全是白花花的肉，她不滿意，要我們給她PS成楊貴妃，PS就PS，顧客是上帝，後來成品她很滿意，結果不到一個禮拜，她跑來我們店裡砸場子，說我們是騙子，就因爲我們按照她的要求把照片裡的人P瘦了，她把照片發給相親對象，鬧了一場大烏龍……媽的，長得那麼醜，怪我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