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一角,一個偌大的宅院,從外面看,這個宅院在遍地顯貴的帝都當中,倒是沒有什麼很特別的。只不過相比起一般的宅院,這間宅院內多少有些冷清,就連下人也不過纔是寥寥幾人罷了。
“你們,把那些東西都給搬進去!千萬小心了,那些可都是王子的最喜歡的書畫!”在宅院的前院大院內,一名身穿宮裝的年輕女子正指揮着宅院內爲數不多的幾名下人,搬運着一個個鐵皮箱子。單看着宮裝女子的模樣,雖然算不上是絕世美人兒,但臉上卻是時時透露着看得出的溫柔,就算是指揮着那些下人,說話也是細聲細語,讓那些下人聽了也是心裡舒服,做起活來也是加倍有力氣。
“夫人,這個箱子該擱哪啊?”一名婢女領着兩名家僕,擡着一個大大的鐵皮箱子,來到宮裝女子的面前,雖然是滿頭香汗,但在那宮裝女子跟前卻是十分順從乖巧。
宮裝女子看了看那鐵皮箱子,秀眉微微一皺,似乎是在回憶這鐵皮箱子裡裝的是些什麼,可想來想去,卻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見過這鐵皮箱子。猶豫了片刻,宮裝女子便是說道:“我倒是不記得這箱子裡裝的是什麼了,倒不如先打開看看吧?”
“好咧!”婢女一聽,也是連忙轉身使喚着那兩名家僕將鐵皮箱子給放下,動手就要打開箱子。這鐵皮箱子上的鎖釦雖然是搭上了,但卻沒有鎖住,所以那婢女隨手一翻,就是將那鎖釦給打開了。
“你們在幹什麼!”就在那婢女正要動手將鐵箱子給打開的時候,突然一聲暴喝從不遠處傳了過來,卻是把那婢女給嚇了一跳,原本就嬌小的身軀差點沒直接摔在箱子上。擡頭一看,卻是看到一名身穿華貴袍子的年輕男子領着十餘名身穿鎧甲的親兵,正快步朝着這邊走來,那年輕男子不是旁人,正是燕王劉備的長子,劉禪!
看到劉禪來了,整個院子內不管是那宮裝女子,還是其他婢女、家僕,全都是齊齊地朝着劉禪躬身一拜,齊聲喝道:“見過王子殿下!”
對於衆人的行禮,劉禪卻是一點也沒有理會的意思,徑直就是來到那個大鐵箱子旁,低頭看了一眼那鐵箱子上的鎖釦,見到鎖釦已經被翻開了,劉禪的臉色也是刷的一下就陰沉了下來。在外面的時候,劉禪一向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可現在的劉禪卻是滿臉陰晦,眼中更是透着濃濃的寒意,看得在場所有人都是身子不由得一顫。當即劉禪先是看了一眼那腳邊瑟瑟發抖的婢女,隨即又是轉過頭,緊緊盯着那宮裝女子,沉聲喝道:“誰讓你動我的東西?”
與周圍其他人不同,那宮裝女子在向劉禪行了個禮之後,便已經是站了起來,這是因爲她的身份與別人不同,她可是劉禪明媒正娶的妻子李氏,出身幽州一個大世家、書香門第,算起來,也算是這座宅院的女主人了。聽得劉禪發問,宮裝女子立馬就是對劉禪說道:“夫君,妾身只是以前沒有見過這箱子,想要看看這箱子裡面是什麼東西,好把它分開放好,卻不知道是夫君的東西!還請夫君恕罪!”
李氏溫柔賢淑,對待劉禪更是千依百順,見到劉禪有惱怒的意思,立馬就是先向劉禪賠了個罪。見到李氏如此說了,劉禪倒也不好再發脾氣了,只是皺了皺眉頭,沉聲說道:“這次就算了!我以前就說過,我的東西,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亂動!你以後別再犯這個錯了!來人!把這箱子擡到書房去!”
“喏!”聽得劉禪的話,身後幾名親兵也是立馬上前,將那大大的鐵箱直接就是擡了起來,快步朝着後院的書房走去。
而被劉禪訓斥了一番,李氏倒也沒有露出委屈或者惱怒的表情,依舊是保持着溫柔的笑意,躬身一福,說道:“妾身知道了!以後不會再犯了!對了,夫君
,這宅子這麼大,後院還有好幾個院子,卻不知道夫君打算拿哪個院子做我們的廂房啊?”
說起這話,李氏的俏臉頓時就是變得紅撲撲的,看上去更是令人心動,這廂房就是她與劉禪今後起居的房間了,李氏雖然已經嫁給劉禪幾年了,但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從小又是養在深閨,說起這樣的話,也是不免有些害羞。
李氏那楚楚動人的模樣,本來是個男人就該心動,可偏偏劉禪對李氏的動人模樣視而不見,反倒是皺起了眉頭,眼中略有些不耐,哼道:“這些瑣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何必要來煩我?父王今日給我準備了不少要務,我沒有空管這些瑣事了!你自己看着辦吧!今天我會在書房留宿,你就不用等我了,我先去書房了!”
說完,劉禪便是邁開步子就這麼朝着後院走去,而李氏那滿腔的溫柔也是被劉禪那陰冷的話語給瞬間凍住了,一張俏臉轉眼就是變得蒼白,看着劉禪離開的背影,李氏剛想要開口說什麼,劉禪卻已經走遠了。
“夫人!”剛剛那個要打開箱子的婢女也是從地上站了起來,看到李氏那滿臉蒼白的模樣,婢女的臉上也滿是心疼。她是李氏的陪嫁丫頭,自幼就是跟在李氏身邊,與李氏感情深厚,看到李氏受了這等委屈,婢女也是爲她打抱不平,說道:“王子殿下還真是鐵石心腸!夫人與他成親這麼久了,他對夫人一直都是這冷冰冰的態度!分明就是不把夫人放在心上!”
“行了!別再說了!夫君,夫君他也有他的難處!”聽得婢女爲自己打抱不平,李氏心頭也是越發覺得委屈,她以前那也是千金小姐,在家中那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寵着,本想着嫁人之後,被丈夫也會如此寵愛,卻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待遇。不過自幼就接受出嫁從夫的教育,加上性子本就溫柔,李氏就算是心裡委屈,可嘴上還是爲劉禪辯解。
“有什麼難處,難道王子不能告訴夫人嗎?夫人可是王子的結髮妻子啊!”婢女卻是看得出李氏心中的委屈,越發替李氏覺得難受,這嘴上的話更是停不下來了,拉着李氏就是說道:“奴婢知道,上次在幽州的時候,王妃可是找過夫人,問過子嗣的事情!可問題是,王子一年也難得跟夫人同牀幾次,夫人又如何能夠爲王子懷上孩子?依奴婢看,夫人倒不如去找王妃,把這個中委屈都告訴王爺、王妃!王爺和王妃那都是通情達理之人,自然會爲夫人做主!”
聽得婢女的話,李氏卻是立馬嚇得臉色一白,下意識地就是連連擺手,說道:“不行!不行!此事怎麼能找王爺、王妃去說?你可千萬別做這種事情!夫君,夫君他只是忙於公務,我身爲他的妻子,爲他打理家中瑣事,那也是再正常不過了,豈能貪圖這點兒女情長?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先,先去把這裡收拾好吧!我,我,我先回後院休息一下!”
李氏顯然也是被嚇着了,依她那柔弱的性子,被這麼一嚇也是有些吃不消,走起路來更是搖搖晃晃,嚇得那婢女也不敢再亂說了,只能是攙扶着李氏直接在後院找了一間院子,送李氏去廂房休息了。
不過李氏和那婢女卻是萬萬沒有想到,她們在這裡所說的話,只是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就已經傳到在書房的劉禪耳中了。聽完身前一名家僕的述說之後,劉禪的臉色似乎也很不好看,特別是聽得那婢女爲李氏出主意,要去找劉備和甘梅告狀,劉禪的臉色那是刷的一下就沉了下去。等到家僕說完之後,劉禪把手一揮,就是把那家僕給打發走了,而片刻之後,劉禪又是用手在自己面前的那張矮桌上輕輕敲了敲。
片刻之後,一道輕風拂過,在劉禪的面前眨眼間就是多了一個穿着黑衣的身影,只是這身影一直蹲在地上、低着頭,而且頭上還帶着面罩,根本看不
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對於這黑衣人的突然出現,劉禪也沒有被嚇着,一直都是平淡的模樣,開口就是說道:“把春兒給解決了!做得乾淨一點,別留下尾巴!”
春兒就是那個李氏的陪嫁丫頭,恐怕她自己也是沒有想到過,只不過多嘴給李氏出了個主意,竟是惹得劉禪生出了殺機。而那名黑衣人在聽完劉禪的話之後,也沒有片刻猶豫,身形一動,轉眼間又是消失無蹤了,書房內只留下劉禪一個人繼續端坐在矮桌前,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劉禪就這麼一直端坐在書桌前,伏案翻閱着手中一份份竹簡,這一坐就是足足坐了有一個多時辰,這中間劉禪除了看完了一份竹簡之後,換下一份竹簡的動作之外,就再也沒有動彈過。等到劉禪將矮桌上的七八份竹簡全都看了個遍之後,這纔是吸了口氣,將手中最後一份竹簡往邊上一放,卻沒有站起來的意思,而是閉上眼睛,似乎在思索什麼。
“篤篤!”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緊閉的房門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聽得這敲門的聲音,劉禪卻還是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句:“什麼事?”
“殿下!郗慮大人求見!”從房門外傳來了一把聲音,卻是劉禪之前安排在門外的親兵,之前劉禪就已經交代過了,沒有特別的事情,不準任何人來打擾,顯然,這郗慮來訪,就是一個例外。
“嗯!”聽得這話,劉禪的眼皮子立馬就是翻了起來,臉上的冷漠稍稍緩解了一些,輕輕點了點頭,將自己面前的桌面稍稍清理了一下,說道:“請他進來吧!”
片刻之後,房門就是被輕輕推開,郗慮在房門外先是對着劉禪躬身一禮,隨即便是邁步走進了房門,同時也不忘轉身將房門合上。郗慮自從當年跟着孔融一塊效忠於劉備之後,卻是一直擔任着不大不小的官職,不過郗慮也的確是有些實幹能力,所以劉備倒也沒有像對待孔融那樣安排什麼虛職,而是給了郗慮一個漁陽郡長史的官職,相比之下,竟是比孔融的權力還要大一些。
不過這些年來,郗慮卻是顯得十分低調,在漁陽郡任職的時候,每年的考覈也都是不高不低,算不上卓有成效,卻也讓人挑不出刺來。而這次跟隨劉禪他們一塊從幽州來到長安,現在郗慮也只是在荀彧的手下幫忙,劉備也還沒有來得及給他安排新的職位,而郗慮本人也是沒有半點怨言,每天盡心盡力地幫助荀彧處理政務。
走進了書房之後,郗慮又是再次朝着劉禪行了個禮,說道:“屬下見過王子殿下!”
“嗯!”劉禪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應了一句,停頓了片刻之後,又是說道:“今天上午的議事,想必你也聽說了!孔老大人已經成爲了我的老師,計劃也算是完成了一半,而接下來的安排,就要看你的了!還有,父王已經決定要南下攻打益州,只是這南下攻打益州的主將卻是定下了甘信,這件事與我們先前的安排卻是有些出入!”
“殿下!”耐心聽劉禪說完之後,郗慮這纔是開口說道:“甘信乃是王爺手下的第一大將,武藝不凡,行軍打仗也是頗爲厲害,至今未有敗績,這次南下益州非同小可,王爺任命甘信爲主將,倒也是無可厚非!”
“我找你來,可不是要聽你說這些廢話的!”聽得郗慮一開口就是稱讚甘信厲害,劉禪的臉色卻是變得有些難看起來,立馬就是打斷了郗慮的話,哼道:“甘信如今在軍中的威信太高了,若是這次南下益州,再讓他立下大功,那今後豈不是功高震主?這次南下的主帥之職,絕對不能是甘信!若是能夠讓我當上這個主帥,纔是最好不過了!我父王乃是以軍功立業,我若是沒有半點軍功在身,將來如何接替我父王之位?你們最好是能夠給我安排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