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敬一行隊伍浩蕩,走走停停。這日,沿路又尋旅店落腳。
晚間,待衆人散去,只剩趙敬和沈慎喝茶聊天。
沈慎道,“堂堂鏡湖派大俠張玉森是何等要強的人,怎麼就只剩下這麼一個不中用的孩子?若活下來的是老大老二,這也算是後繼有人。可這孩子……”
趙敬道,“幼子難免嬌養了些,畢竟他生下來這些年天下太平,也沒經歷過什麼風浪。”
沈慎瞧着趙敬問,“二哥,你真信他所說什麼都不記得?”
趙敬喝着茶道,“他一個孩子能騙我們什麼呀。你想多了。”
“你知道嗎,張家兩個侄子死前曾遭凌遲,四哥他是,自己擊碎了自己的天靈蓋。如果鬼谷順利得到了琉璃甲何必大費周章。一定是他們找不到琉璃甲苦苦逼供,四哥和孩子們才遭這麼大的罪呀。”這件事一直是沈慎心裡的痛,他本不願提起。
“四弟……”趙敬聽聞,握着茶杯的手簌簌發抖。
沈慎嘆口氣道,“你還相信成嶺什麼都不知道嗎?就是不知道這孩子中了什麼邪,對我們這等疏遠和沉默呀!”
趙敬難過的說,“行了,別說了。我心痛!”
沈慎仍舊悲痛憤恨道,“光心痛有什麼用?”
……
這番話,被站在屋外的成嶺悉數聽到。他這一路上拘謹,本打算晚上到院子裡透透氣,路過趙敬房間恰好聽到這番話。成嶺心痛難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父兄是如此慘死。那他身上那塊東西便要更謹慎保護,那可是全鏡湖派以死守護的秘密。他也沒了透氣的心思,悄悄返回自己的房間。
此間,岳陽派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便是韓英。他尋趙敬不遇,便超近路快馬加鞭來訪高崇。
“韓大人!”高崇對天窗並無好感,但也並無衝突,所以,韓英到訪還是以禮相待。
“高大俠有禮。在下天窗統領韓英。”韓英見禮,第一次見高崇,只覺此人雖然身材中等,卻是器宇軒昂,眉目生威。
高崇也不繞彎,直言道,“韓大人從晉州不遠萬里來到此地,所謂何事啊?”
韓英道,“咱們開門見山吧。在下此次來到南方,是爲了調查琉璃甲之事。高大俠貴爲五湖盟盟主,若有所知,還請不吝相告。”
“琉璃甲只不過是區區江湖傳聞罷了。韓大人不可偏信啊。”高崇這話明擺就是拒絕。
韓英冷笑道,“明人不說暗話,別搪塞我。高大俠如肯將琉璃甲所知全盤托出,天窗念你一個人情,往後和五湖盟常來常往,還有許多合作的機會,否則……”
高崇豈是受人威脅之人,不客氣道,“久聞天窗威名赫赫,有影無蹤,有進無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今日一見韓統領果然名不虛傳。既然天窗無所不知,那韓統領爲什麼因爲琉璃甲來找高某呢?豈不是有些浪得虛名之嫌?”
韓英並不理會高崇奚落,見琉璃甲沒得談,又道,“聽聞五湖盟在四處尋找鏡湖派的遺孤?”
這天窗難道要劫擄成嶺?高崇臉色越發難堪,“這是我五湖盟的家事,不用別人操心。至於琉璃甲嘛,高某一無所知。韓大人如果無事請回吧。”
聽到高崇直接轟他走人,韓英也撕破面皮道,“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高崇毫不畏懼,“天窗,在西北或許可以一手遮天,可高某腳下踩的是岳陽城,頭上頂的是當今天子。韓統領如果想留下來吃酒那也應該是五湖盟請你,你是請回呢,還是留下來吃酒?”
話已至此,已經沒有再溝通的必要。韓英盯着高崇眼睛冷笑一聲憤然而走。
高崇看着韓英的背影想,“晉王怎麼會知道琉璃甲之事?成嶺他們就要到了,必須趕緊迎他們入城以免生變。”
高崇立刻點了兩名得力弟子,親自去迎接趙敬一行。
再說這趙敬的車隊,爲了不顛簸,那馬簡直是一步一步踱,真真比步行快不了。加上吃喝住處處講究,這行程自然極慢。如果不是高崇來接,恐怕還得走上三四天。
一陣馬蹄聲來,趙敬和沈慎出轎棚相看,竟是高崇輕騎而來,“大哥!”
高崇道,“成嶺呢?輜重留給下人,你們立刻上馬只帶成嶺,馬上進城。”
……
到得岳陽派大殿,高崇也不說話,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沉默着。
沈慎是個急脾氣,“大哥,發生了什麼事?你這樣看的我心裡發毛。”
高崇未及說話,此刻自屏風後跑出來一個白衣少女,“爹爹,你回來啦?”正是高崇獨女高小憐。
“沈叔叔,趙叔叔。”高小憐一一加過沈慎趙敬。
趙敬笑着說,“小憐,真的是女大十八變呀。來,見過你成嶺弟弟。”他又對成嶺說,“成嶺,這是你高伯伯的獨女,你叫小憐姐姐就行。”
“成嶺弟弟。”小憐對這個突然來的弟弟有些陌生,小聲叫了他。
成嶺也默默打量這個年齡相仿的姐姐,眉目溫柔,言語穩重,倒讓人平生幾分親切。
高崇吩咐,“小憐,帶成嶺弟弟下去休息。”
“是。”高小憐轉而去拉成嶺的手,說,“成嶺弟弟,叔叔和爹爹他們有要事商量,我們先下去吧。”
還是同齡人容易親近,成嶺順從地被小憐拉着手出去了。
高崇又遣散了殿內侍衛,偌大的議事廳只剩下他們兄弟三人。
沈慎道,“大哥,現在能說了吧?爲何如此着急讓我們帶成嶺回來?”
高崇無比憂慮地說“恐怕從此以後這江湖再無寧日了。”
趙敬問,“爲什麼?”
高崇道,“琉璃甲的秘密已經泄露……”
再說周子舒,一路上跟隨趙敬車隊暗中護衛成嶺,直到高崇將成嶺接進岳陽派才放下心來。
岳陽派地處岳陽繁華之地,大門外便臨商業集市,商戶林立,人來人往。周子舒於人羣當中觀察這岳陽派,暗道,“眀莊暗衛,一個江湖門派防衛如此森嚴,高崇如此謹慎親自接到了這裡,這孩子總算是安全了吧。從此海闊天空,願你度過此劫逢凶化吉。”
正以爲成嶺到了安全之地,偏瞧見此時一個侍衛自內院而出,站在門前似乎在探查什麼,再細看那人低垂右手,有規律敲動手指,周子舒認得,那是天窗聯絡暗號,不禁心下一驚,想,“什麼時候天窗在岳陽派也埋了暗樁?天窗到底想幹什麼?”
他知道,附近肯定還有一名接收消息的人,便四下搜尋。果然,在門口一個賣包子的小販手指敲打在藤席蓋子上,在與那人聯絡。
二人交換完消息,那小販裝扮的人便挑起擔子離開。周子舒立刻跟上此人。
行到一處寂靜的偏僻小巷子,周子舒截住那人去路,用天窗暗語道,“晴時打傘,雨時打扇。”
那小販放下擔子,道,“大爺,小的既不賣傘也不賣扇啊。”
周子舒一驚,“什麼,他不是天窗的人?”
只聽那小販又道,“不過,小的這有新鮮的玩意。”說着,那人便探身去身後擔子裡取東西。
周子舒待要看看他要拿什麼,那人卻是抽出一柄彎刀朝周子舒脖子砍過來。原來,這人見身份敗露要殺人滅口。
周子舒躲過刀鋒,迅速制住那人握刀的手,又將那人一個翻轉往懷裡一帶,另一隻手邊掐中了那人脖子將其控制住。
那小販迅速用另一隻手接刀,反身朝身後周子舒刺去。周子舒推出那人,後展腰高擡腳踢在那人下巴上,這一腳使出了十成力道,那小販不是斷了脖子就是碎了下巴,被踢倒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周子舒的腳還未收回來,就聽溫客行的聲音傳來,“漂亮,漂亮漂亮。”
聲到人到,果然,溫客行不知道什麼時候藏在附近,此刻已然來到周子舒面前。
幾天不見,這東西仍舊那般嘴欠,他手中拍着摺扇眼睛盯着周子舒搖頭晃腦道,“果然是人如其名啊,端的是腰似韌柳,身若飛絮。”
說着,將那地上的人一腳翻了過來。只見那人口鼻冒黑血,沒了氣息。其實,這顯然是那人見逃脫不了咬破口中毒藥中毒身亡,並非被周子舒打死,這點,溫客行是分的清的,可他仍舊故意道,“嘖嘖嘖,阿絮,你下手怎麼這麼毒啊,那句話怎麼說來着,有道是顏如桃李心如蛇蠍。阿絮,你怎麼就不能學學我,做個好人呢?”
說話間瞥見那人打落在旁的一柄彎刀,溫客行道,“毒蠍。”
周子舒道,“你也知道毒蠍?”
溫客行巴巴了這半天周子舒都沒搭理他,此刻,聽周子舒說話便開心的不得了。他展開那摺扇,圍着周子舒轉了一圈,“我知道可多着呢。北有天窗南有毒蠍,天底下最大的兩個殺手組織都摻和進了琉璃甲這件事,阿絮,你那寶貝徒弟可真是個香餑餑啊。”
他站的極近,周子舒瞥見這廝真的將那塊琉璃甲配了絛子掛在了腰間,便看着那惹禍的物件說,“江湖已打亂,你是怕麻煩不會找上門嗎?”
溫客行自然知道他指什麼,他站在周子舒身邊,臉靠的及其近,耳語般說,“麻煩?我溫大善人翩翩君子溫潤如玉,八面玲瓏和氣生財,哪來的麻煩。倒是不像你心狠手辣的殺人魔,走到哪麻煩就跟到哪。”
周子舒嫌棄的偏過頭躲開他,“行,溫大善人,那就請你別跟着我了。別讓我這個殺人狂魔玷污了你的尊目。”
說完,周子舒邁步要走。
溫客行用那摺扇擋住他道,“只要你不遮起你這張俊臉,就污不了我的眼。”又看了看他頭上的竹笠,問,“好端端的,你怎麼又僞裝起來了,你到底在躲誰啊?”
周子舒推開他走了,“太陽太大不行嗎?”
溫客行望望天,明明陰天,哪來的太陽,趕緊追過去,“阿絮,你別那麼快嘛,等等我。”
周子舒嫌棄道,“離我遠點,老子還想多活幾年。”
溫客行提起那塊琉璃甲晃着說,“你放心吧,雖然天下熙熙攘攘皆爲此物奔忙,但若真有人拿着它在他們眼前晃盪,這些蠢人未必認得。豈不聞藏匿一吊錢最好的辦法便是把它藏進錢箱。”
周子舒站定看了看他,沒說話又自顧走開了,那人便又追趕,“阿絮,你怎麼又走了?”
到得一處首飾攤前,溫客行問,“這個怎麼賣啊……”
攤主是位中年婦人,忙招呼說,“十兩。”
周子舒此刻看到人羣中一個書生模樣的人,立刻認出此人是有名的神偷九爪銀狐方不知。只是,那人一晃便不見了蹤影。
“阿絮,阿絮,這些怎麼樣?”溫客行拉着他袖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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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舒四處尋找那方不知,看都沒那那些金玉,道,“不怎麼樣。”
溫客行卻高聲說,“你選一個吧。你不是不喜歡我帶着這勞什子嗎?你幫我選一個,我便換了它。”不光說,還站到街中間提着那琉璃甲晃盪,生怕別人看不見。
周子舒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想“他是故意引人注目。”也不知道溫客行到底要幹嘛,乾脆自己走了。
溫客行小聲問那攤主,“事情都辦妥了嗎?”
原來,這裡是鬼谷一個聯絡點,那女人答,“是,主人,幸不辱命,沒有任何人發覺。”
溫客行意得志滿,自言道,“好!戲臺子已經搭好了,且看天窗、毒蠍、五湖盟,江湖雜魚同臺競技,你方唱罷我登場,好生期待啊。”
說話間,剛纔消失的那方不知悄然出現在溫客行身邊。只見他假裝看了看飾品,無甚興趣,便從溫客行身邊走了過去,待他走過,溫客行掛在腰間那塊琉璃甲便不見了蹤跡。
溫客行佯裝不知,顛顛追周子舒去了。
二人剛走幾步,遇到一行人,這些人都一致的護腕高靴,揹着雙刀,一看便是哪家大門派門人。爲首的對溫客行周子舒一抱拳,問,“請問這位朋友,是去參加英雄大會的嗎?”
周子舒答,“算是吧。”
那人道,“敢問尊姓大名,師出何門何派?可有請帖?”
周子舒不願惹人注目,道,“無名小卒,不足掛齒。”
溫客行卻搶過話說,“唉,這位小兄弟,他是我兄弟。我們是趙敬大俠邀請來的。”
那人聽聞忙再施禮,“原來是趙師叔請來的,失敬失敬。需要不需要我派一名兄弟帶你們去驛站休息?”
溫客行卻說,“不必勞煩了,你們請便吧。”
“那不打擾了,告辭。”見不需要安排,那行人便接着巡街去了。
溫客行見如此情形便對周子舒道,“嚯,高崇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把整個岳陽城圍得跟個鐵通似的。唉,阿絮,你那傻徒弟到了岳陽城可算是安全了,放心吧。”
周子舒嫌他多事,繃着臉依舊不搭理他。溫客行便攬着他的肩膀往街裡走,說,“行了,行了,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何必呢?走走走,找點樂子去。”
這些日子相處,雖然還未特別肯定溫客行身份,但他幾次三番搭救周子舒,周子舒也確認他至少不是敵人,所以,這次周子舒倒沒掙開他,聽話的跟着走了。
……
岳陽一處繁華的酒樓裡,正坐着一個發愁的人,這人看着一桌的美味佳餚沒心思吃,拿着根筷子百無聊懶敲打那酒盅,一邊敲一邊嘆氣,心道,“哎呀,主人就會爲難我。讓我找機會混入岳陽派,我怎麼混啊,賣身爲奴嗎?姑娘這般花容月貌器宇不凡,哪裡像伺候人的丫頭?一個破岳陽派,防衛的比皇宮還嚴。主人要是來到岳陽,我可怎麼跟他交代呀。”
這個自信又自負的小丫頭正是顧湘。原來,溫客行交代給她的兩個任務一是在江湖上撒播那些仿製的琉璃甲,二便是混入岳陽派。
顧湘正發愁呢,就見眼前出了事。
原來,這酒樓有個老伯正帶着女兒唱曲。
一曲唱罷,老者起身,道,“各位老少爺們,太太小姐們,您還想聽什麼曲,您知聲,我們給您唱。”
此時,從一個包間出來一位哥兒,已經喝的醉眼迷離,倚着門框道,“給哥幾個唱一曲!”
老者忙道,“哎呦,這位少爺,不知道您想聽什麼曲子?”
那哥兒看着老者身後的小姑娘賊兮兮的說,“那就唱一首十八摸吧。”
這十八摸,光聽名字就不是什麼正經曲子,可以理解爲今天限制級的某片一類吧。
老者忙說不會唱。
這時候那屋裡又出來一個喝多的哥們,就去拉扯那小姑娘,“不會唱啊,小爺我可以教她唱啊。學會了給爺唱一曲,這銀子就是你們的了。”
老者要護閨女,哪裡護的住。那羣人連拉帶拽把嚇哭的女孩弄進了包廂。
光天化日欺負良家女子,這還了得。顧湘氣的拍案而起,徑直來到那羣人身邊,嬌聲道,“唉,她不會唱我倒是會唱啊。我要是唱了,那銀子是不是歸我啊?”
衆人回頭,見一個俊美伶俐的女孩子正笑盈盈的站在面前,這可比那嚇的哭兮兮的女孩好玩多了,起鬨說,“姑娘要是肯唱,我這銀子再加一倍。”
顧湘奪了那人手裡的銀子丟給老者,“替姑娘我拉一曲。”
那小姑娘見有人解圍趕緊溜出去。這羣人還想拉着她不放,顧湘一把將衆人攔住,給推進了屋裡。衆人圍坐,只見顧湘一隻腳踩在凳子上,一手耍着辮稍,道,“緊敲鼓來慢打羅,聽姑娘我給你們唱一首十八摸。”
“伸手先摸頭髮絲,”唱着,甩出一巴掌扇在右邊那小子臉上,“烏雲飛過半邊天。”
可能是喝的迷糊了,一巴掌下去,那小子似乎不知道疼,還傻兮兮沒反應過來,其他人也未覺出不對勁,跟着傻笑。
顧湘對着左邊的再唱,“伸手再摸臉前邊……”啪一巴掌,扇了那小子的臉來配樂。
這下,那小子才反應過來,這丫頭是來找事的。隨即摔了酒杯,“臭丫頭,你找死。”
他擡手就打顧湘。被顧湘擒住手,啪又一巴掌扇臉上,緊接着一腳踹倒在地。那其餘倆人也衝上來,可武功太爛,只一招便被顧湘扭住二人,左右開弓,那可是可着勁着實賞了一頓嘴巴子,打的臉登時腫起來。
衆人見遇到了厲害角色,紛紛跑路。
顧湘追着問,“還聽不聽啊,想不想我給你們唱啊?別跑啊……”
其中一個人邊跑邊說,“臭丫頭,你給我等着……”
他們動手是在二樓,顧湘追到了樓邊,“你們別跑啊,還想摸哪啊,我給你們唱啊……”
衆人跑到一樓,對顧湘發狠話道,“你作死也不看看地方,敢在五湖盟的地方撒野,你等着……”
打跑了這幫無賴,顧湘這氣還沒下去,只見身邊一個年輕男子正一瞬不瞬看着她。她立刻指着那男子說,“看什麼看啊,怎麼你也想聽曲啊?”
沒想到那男子一笑,道,“不,我想請你吃飯。”
顧湘想,“這小子打什麼主意?哼,不怕你。”
如此,顧湘就和這素昧平生的男子坐到了一桌。
等菜過程二人相望有些尷尬,都未多說話,顧湘依舊無聊的拿根筷子敲那碗邊。這男子也不敢唐突,怕她誤會請他也聽曲兒。
顧湘看着眼前人,這小子看着長相周正,濃眉大眼,那眼神也少有的清澈、單純,胸無城府的樣子倒不像壞人。
終於,小二戰戰兢兢上了菜,那男子趕緊說,“姑娘,這道銀針雞片,是用名茶君山銀針和雞片同炒的,快嚐嚐。”
顧湘這人其實也是十分單純那種,更是對美食情有獨鍾,她嚐了口那雞片,連連稱讚,“好吃,好吃!”
那男子見她喜歡,亦特別開心,道“好吃吧。在下沒什麼別的本事,專好尋訪天下美食。”
顧湘聽聞道,“你這個本事頂好呀,你人看起來也不壞嘛。你叫什麼名字?”
聽顧湘問姓名,這男子簡直受寵若驚,有點結巴道,“在下清風劍派曹蔚寧。”他頓了頓,試探問,“不知,可否請教姑娘芳名啊?”
顧湘爽快道,“我的名字叫……”
正在此時,樓下叫嚷起來,“臭丫頭,就是那個臭丫頭打的我們。”
二人向樓下看去,呼啦啦來了一羣人。
爲首的上的樓來直奔顧湘一抱拳,道,“在下岳陽派弟子祝邀之,有禮了。不知是何人在我五湖盟地界尋事滋事,還請給個說法。”
顧湘看都沒看他,道,“呸。說法?你們怎麼不去向那個被你們調戲的姑娘要說法去呢?”
“調戲?”祝邀之轉身問告狀的那人,“六子,怎麼回事?”
這六子便是剛纔挑頭欺負女孩那個。他狡辯,“沒有的事兒。都是她胡編亂造的。”
此刻,曹蔚寧道,“唉,祝兄,我作證,是這位小六君先調戲民女的,這位姑娘纔出手相救。”
祝邀之這才注意到曹蔚寧,施禮道,“曹少俠,失禮了。”
顧湘冷笑一聲,“少俠?叫得倒是挺親切的呀。祝少俠是吧?原來你們江湖上講義氣就是這樣的,見色起意,見義不勇爲的是吧?”
她此言一出,說的祝邀之和曹蔚寧都紅了臉。顧湘可不管什麼難堪,接着說,“原來你們五湖盟培養出來的人就是這副德行的呀,厲害厲害。”
祝邀之趕忙解釋,“這位姑娘,千萬別這麼說,我們五湖盟對於輕薄女子這樣的惡行向來是絕不姑息的,不過,小六子他並非門內弟子,只是當地的居民,還請姑娘放心,我們對於這樣的惡行一定會給一個公道,討一個說法。”
隨後,祝邀之遣散了衆人,又對曹蔚寧道,“曹少俠,今日的事情能不能別跟別人說,尤其是我師父。”
曹蔚寧知道岳陽派門規森嚴,今日之事若是被高崇知道定會怪弟子查辦不嚴,便說,“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快回去吧。”
祝邀之十分感激,匆匆走了。
顧湘看着一羣人就這樣走了,問曹蔚寧,“完啦,不用打啦?”
“對呀,他們理虧。”曹蔚寧頓了頓,看着顧湘,試探着問,“姑娘,你,很喜歡打架嗎?”
顧湘一抱肩,對他挑眉道,“怎麼,不行嗎?”
曹蔚寧忙說,“行,怎麼不行,好的很……我也喜歡打架。”
顧湘卻沒聽出那是順着她說呢,反而興致盎然,伸手就握住腰間銀鞭,“那你陪我打一把。”
“這怎麼能行呢,我從來不跟女孩子打架的。”曹蔚寧只順口一說,沒想到她當真。
顧湘急了,“你什麼意思,瞧不起姑娘嗎?別以爲姑娘打不過你。”
曹蔚寧忙哄她,“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姑娘如花美眷令人想尊重愛護還來不及,豈敢唐突佳人。”
從來沒有人對顧湘如此溫柔愛惜的說過話,竟讓她一時羞赧。她便不再言語,就想去吃口菜掩飾這尷尬。
曹蔚寧忙攔着,“唉唉唉,你別吃。這些菜都涼了,我讓他們再重新做一份。”
顧湘聽了喜笑顏開,“讓你婆婆媽媽的,再點一份新的吧。”
經此一事,二人相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