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入五湖盟
夜色正濃,密林幽暗,在一處空地上有輕紗帷幔搭建出一處臨時場所,近看,這裡面別有洞天。
靠外圍架着炭火,有侍從烤着整隻的羊,遠處有個披散金色頭髮的微胖男人正吃的滿嘴流油,這便是毒蠍四大刺客之一金毛蔣怪。右邊暗影裡束着高馬尾着一身皁衣正擦拭匕首的女人是毒蠍四大刺客之一俏羅漢,今晚,她抓了個男人,此刻正綁在一個大轉盤上,過會兒給她當活靶子練飛刀。中間放着一張美人榻,榻上那個濃妝豔抹衣着清涼的妖豔女人正是毒蠍四大刺客之一毒菩薩,她身邊圍着兩個年輕男侍從,打扇捏腿,小心伺候着。
那被綁架的男子此刻已經嚇的失了魂,不知道這羣怪人要怎麼整治他,但看這架勢也準沒好事。看他那驚恐的樣子,毒菩薩來了興趣,揮去身邊侍從,嫋嫋娜娜走向那轉盤上的人,“哎呦,小哥哥……”那人見這女人更怕的要死,身如篩糠,口中嗚咽。
毒菩薩看着這年輕的臉突然來了幾分興趣,給他鬆了鬆腰間的繩子,那水蔥般的指頭從上到下摸索那人。被綁的人嚇的更甚。毒菩薩陰笑着說,“怕什麼,難不成我還吃了你嗎?”
“唉,我告訴你啊,這個姐姐可真會吃人。”說話的是正啃肉骨頭的金毛蔣怪。
“怎麼,金毛,你難不成想我吃你啊,我還嫌牙顫呢。”那金毛怪一語雙關暗示毒菩薩風騷,倒讓毒菩薩不痛快起來。
“毒菩薩,你一天不勾搭男人就難受是不?我告訴你,這可是我的獵物,你想都不要想。”俏羅漢也擦完了她的飛刀。
毒菩薩也不惱,“當然要想了,我想,同你一起玩。”說着拍了拍手,立即有兩名手下拿個黑布袋將那男人的頭套上。男人拼命喊,“不要,不要啊,救命……”
俏羅漢則高手一般還特意蒙上了眼罩,抄起四把匕首就向那轉動圓盤上的人擲去。嗖嗖聲響,伴隨的是那男人的慘叫。
俏羅漢一把扯下眼罩,再看,是挺準的,那四把匕首分別打在了男人的四肢,原本,她是想避開這活靶子,沒想全中。
那人還在慘叫,金毛聽的煩,將手裡那塊大骨頭一扔正中男人腦袋,一下打死,徹底安靜。
毒菩薩意興闌珊,“這下沒得玩了!”
正吵嚷間,一個身影踉蹌着闖進來,衆人一看正是魅曲秦鬆。
“你被誰傷成這樣?”俏羅漢問。
秦鬆又吐一口血倒地不起,“魔音反噬。”
金毛蔣怪道,“誰?能魔音反噬者功力需在你之上。這小子身邊還有這等高人?”
秦鬆捂着心口道,“不知道,我沒敢冒險打照面。”
毒菩薩盯了秦鬆一會兒,“慫貨。栽了就算了,栽在誰手上都不知道。要是主上怪罪下來,我看你怎麼說。”
“我去會會他。”俏羅漢不服氣。
金毛道,“唉,主人命我們速速趕回岳陽。秦鬆辦事有誤主人自會處置他。俏羅漢,你不要節外生枝。”
俏羅漢眉毛一挑,“我先去解決傷害了秦鬆那廝,礙着什麼了?”
毒菩薩陰陽怪氣說,“反正主上的命令你們都知道,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有沒有本事去違逆他。姑奶奶我會非常高興替主上殺了你。”
她盯着俏羅漢,俏羅漢也不懼她。這倆向來互相看不順眼。
湖邊,周子舒又往火堆裡添了些柴,那火便又旺了旺。成嶺得了周子舒傳授心法正在打坐療傷,可那孩子內力欠缺,守着火堆仍覺得冷,不由抱肩。
“打坐,打坐,沒人教你怎麼打坐嗎?眼觀鼻觀心,合氣匯丹田。一開始覺得冷是應該的,牢記你所見方法皆爲虛像,不必生憂懼之心,專注內心,以自身浩然之氣化解內傷之陰。”周子舒見狀,拿個木棍敲着石子不斷提醒他。
此時,幽幽傳來婉轉蕭聲。尋聲望去,不遠湖面畫舫上溫客行正在吹簫,顧湘在一旁煮茶伺候。
周子舒心想,“這是菩提清心曲。此曲對修習內功大有裨益。聽這樂聲清靜無悔百轉堅韌非心性無邪者不可得,想不到這人倒吹得出這樣的蕭聲。”
船上,顧湘煮好了一壺茶,看溫客行閉目吹簫仍舊沒有停的意思,便埋怨道,“從小我想求你吹一支曲子不知道要撒多少嬌賣多少乖,如今你卻爲了一個要飯的,一吹就吹半宿。”
聽她抱怨,溫客行又吹了一會才停,看着顧湘說,“你又非遭遇瓶頸的關鍵時刻又沒受內傷,你的內力比這杯底的水還淺,還想讓我吹曲。我消耗的內力比你增長的還多,傻嗎?”
他說的沒錯,這曲子可不是一般的消遣曲子,是灌注了溫客行內力的。
顧湘點點頭,但仍一臉不甘心。
溫客行用玉簫在她頭上輕輕一點,“別說廢話,繼續入定。”
轉而突然記起什麼,又說,“你救下的那對姐妹花打算把他們怎麼樣?”
顧湘也不敢說留還是放,就含糊着,“這個嘛……”
溫客行道,“記不記得小時候你撿回一條狗子,我百般逼你扔了你都不肯,後來狗子被人燉了吃了,你足足哭了三個月。我的態度還是一樣,你若給了他承諾,又不能照顧他一生一世,倒不如提前給他一個痛快。”
顧湘一嘟嘴反駁道,“哎呀,這能一樣嗎?這倆是大活人呢。主人你呢,說什麼跟着張家小公子,只是覺得他身上有蹊蹺,現在卻又巴巴地爲他人損耗內力吹簫,也不知道那要飯的領不領情。”
溫客行被說的臉色一沉,“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指手畫腳?我便不能是看對了眼想交個朋友?”
顧湘挨訓,知趣閉嘴。
溫客行起身來到甲板圍欄處望向正打坐的周子舒和成嶺,微笑嘆息,“一入紅塵,便生因果。”說罷,繼續吹簫。
天光到來,湖面波光粼粼,那蕭聲婉轉仍舊在耳畔,竟是溫客行吹了整夜。
周子舒睜開眼,自言,“好久未得如此安眠。”
見周子舒醒來,溫客行便停了吹奏,關心道,“醒啦,阿絮,睡得好嗎?”
周子舒不答,他也不惱。他來到周子舒身邊,抻了個大大的懶腰,邀功般說,“吹了一夜,內息運轉起來竟然有些滯塞,見笑,見笑啊。”
說着,便挨着周子舒坐了下來。周子舒並未阻攔,如此,打昨天晚上就算計挨着周子舒落座的溫客行終於如願。
周子舒似乎不領情說,“誰讓你吹了一夜的?”
溫客行緊挨着他碰了碰他肩膀說,“昨日我存心試探害你受了內傷,經過昨夜你的傷應該大好,便算是將功折罪,你也別生我的氣了。來我號號你的脈。”
說着便要伸手給周子舒把脈。
周子舒立刻起身,也抻個大大的懶腰向別處走去,算是肢體拒絕了他。
成嶺此時跑了過來,“師父,請您教我武功。”
經過昨晚調息,成嶺內傷也好了七八成,這下體會到了練功的好處,一早便又急着來認師父了。
沒想到,聽他如此說周子舒皺眉,“誰是你師父,昨夜不過點撥你些心法化解你的內傷,亦非本門武學,談不上什麼師徒情分,等將你送到三白山莊之後,你我的緣分便到此爲止。想學武功找別人去。”言罷繞開成嶺去梳洗。
成嶺站在那不知道如何是好。
溫客行走過來攬着他肩膀說,“傻小子,這便把你唬住了?你難道不知道你師父最是個嘴硬心軟的主兒。纏他啊,豈不聞烈女怕纏郎,”聽完這句成嶺愣了下,溫客行想想也感覺這比喻過於露骨有點欠妥,立刻改口,“呃,那個,有志者事竟成,上!”
成嶺好哄,聽完溫客行鼓動,立刻開心起來,顛顛追周子舒去了。
溫客行備了輛帶棚子的馬車,這次,周子舒沒再拒絕。
車前,成嶺雙手作揖鞠躬說,“師父,求您收我爲徒。”
周子舒不耐煩說,“你走不走?”
成嶺見他不應允立刻乖乖上了車躲棚子裡去了。
溫客行笑眯眯的跟着也要上車。
周子舒攔住他,“唉,你幹啥?”
溫客行一臉落寞樣,“哇,阿絮你好狠心吶,難不成將我一個人扔在荒郊野外?”
周子舒翻個白眼,這人真是說瞎話不打草稿,昨晚還圍着一圈美女伺候,什麼時候一個人的,“你難不成還缺人伺候?”
溫客行合上摺扇道,“哪還有人管我呀。阿湘一心要去找小女婿,嫌我麻煩,便將我趕下船。”
周子舒又一個白眼,“我信你……”
他還未說完,溫客行便搶着說,“哎呦,阿湘其實是惱我不顧惜自己身子徹夜運功吹簫纔將我趕下船的。哦,我現在就覺得丹田隱痛,難不成真的傷了元氣?阿絮啊,你就讓我搭一程便車吧。”
演,這人太能演。偏偏他又拿昨天的苦情戲說事,這倒讓周子舒不好拒絕了。於是,溫谷主如願上了馬車,不過,沒讓他進棚子,得了個趕車把式的活。大概是體恤他頂着太陽趕車熱,周子舒把自己的斗笠借給他帶。
如此,溫客行更美滋滋的趕車。
“穩着點。”路有些顛簸,周子舒在棚子裡喊。
“哎~周大爺,您躺好,駕!”溫客行聽了吆喝更笑的燦爛,急忙趕着馬找平坦地方走。
行了半日,三人找個路邊陰涼休息,喝點水吃點乾糧。
“車趕的不錯啊。”周子舒說着在乾糧袋子裡拿出一塊白麪餅丟給溫客行。
溫客行接了餅,看了看道,“唉,阿絮啊,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不懂生活。一飲一食乃是人生最享樂之事,你怎麼動不動就這般隨意對付呢?”
周子舒望天說,“愛吃不吃。湖州就在前面,溫兄不滿,大可自便。”
溫客行滿臉的笑,道,“唉,我怎麼能對你不滿呢,我這是心疼……”說着又看看成嶺,“心疼我們成嶺啊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的,瞧瞧這小臉瘦的,當公子爺時還白白嫩嫩的,這才幾天啊,湖州將至,我們到時候找個酒樓,痛痛快快吃頓好的,我做東,好不好。”
周子舒沒搭理溫客行,對成嶺說,“你既然和丐幫打過照面,他們耳目靈通,找你的人必然很多,爲避免節外生枝,忍忍吧,到了趙敬府上就好了。”
成嶺卻沒想着吃什麼好的,倒是還一心想着要留在子舒身邊,他對着周子舒一抱拳,“師父,求您收我爲徒。”
周子舒自然是沒說話,轉過身子不看他。
溫客行見狀打着哈哈說,“小成嶺啊,瞧不出你是這麼個堅韌卓絕的妙人,我要是有你這手纏功啊,嘖嘖嘖……”這話說的,好像這功夫不是他教的一樣。
成嶺又對着溫客行說,“溫叔,我不想離開你們。”
溫客行對二人道,“放心,我溫某人夜觀天象,掐指一算,咱們的緣分啊還長着呢。”
這個傢伙從來都是這般講些莫名其妙模棱兩可的話,周子舒哪有聽不出來的道理,聽他那句“緣分還長着呢”,只感覺口裡的酒噎得慌,不住咳嗽。
再說敖徠子帶着一衆小徒弟日夜奔逃,有點風吹草動便膽戰心驚。這天剛到一片密林便覺不妥,回頭便見身後掠來一紅一綠兩道身影,來人正是桃紅綠柳。
兩人運輕功追上衆人截斷去路,桃紅婆道,“敖徠子,別跑了,這麼大年紀了還沒活明白,陸太沖那廝沒安好心,他蹬腿兒了也要拉你進黃泉。我告訴你,這趟渾水你蹚不起。”
敖徠子一邊警惕這人動手一邊不客氣回擊,“難道你們能蹚的起嗎,真是笑話。我泰山派再不濟,貧道也不會怕了你們這路人物。孩子們別耽擱,去找趙大俠。”
可那些徒弟一個沒動,都按着劍圍在敖徠子周圍要一致對敵。
丹陽派小徒弟說,“前輩爲我丹陽派捲入是非,我等絕不能棄前輩而去。”
敖徠子徒弟說,“弟子與師父同進退。”
綠柳公冷眼看他們上演師徒情深,道,“敖徠子,你如今內息枯竭已是強弩之末,你還逞什麼能?我夫妻倆對琉璃甲勢在必得,你不如識時務些……”
話音未落,樹林上空又至一人,待到近前纔看清,原來是沈慎。
沈慎道,“桃紅綠柳,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沈師叔……”丹陽派倆小徒弟認得沈慎,正要上前見禮,被敖徠子一把擋在身後。
桃紅婆看了一眼敖徠子道,“哈哈哈,我道敖徠子也是個高手,怎的一路嚇得像只受了驚的兔子。原來追擊泰山派的是咱們大孤山的掌門。沈大俠,今日之事若傳了出去,我看你們五湖盟怎麼有臉見人。”
這般毒舌激怒沈慎,他亮出佩劍,“那你得有命把今日之事傳出去。”隨即與桃紅綠柳打在一處。
趁此機會,敖徠子招呼徒弟,“青柏,撤。”
不消半日,周子舒終於帶着成嶺來到三白山莊。門人聽得是護送張成嶺而來不敢怠慢,立刻讓到山莊裡。
這三白山莊真是氣派非凡,前後無數廊宇,層層宮殿,玉階飛檐,長廊相通,內點綴湖泊小橋,儼然一座小城池。
到得中殿,內飾富麗堂皇,檀香縈繞,小廝婢女門人靜立伺候,猶如來到皇族貴胄所在。
成嶺拘謹地站着,周子舒也安靜陪着,只有溫客行這看看那瞧瞧一雙眼睛不夠用,“早聞三白大俠富甲天下,果然是氣勢非凡,竟然還有些風雅……”
話音未落,便聽織錦屏風後滿是匆匆腳步,呼啦啦來了一羣人。爲首的便是聞名江湖的太湖派掌門趙敬。只見這趙敬身材頎長、眉目如畫,身着波濤捲雲紋錦衣,自上至下一派富貴氣息。來到殿中,便一眼看見惴惴不安的成嶺。旁邊門人道,“師叔,就是這兩位義士,他們找到了成嶺師弟。”
趙敬未顧得搭理兩位義士,打一見面眼光就未離開成嶺,此刻更是上前攬住成嶺肩頭,眼裡含淚道,“都這麼大了。成嶺,我是你爹最好的兄弟我叫趙敬。你叫我趙伯伯就行。”
成嶺連日奔波,口乾舌燥,看着這個慈眉善目一身貴氣之人,翕動蛻皮的嘴脣小聲問,“您,您就是趙伯伯嗎?”
趙敬又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孩子你受苦啦,以後你就把這當成自己的家,想吃什麼想用什麼,就跟趙伯伯說。”
安頓完成嶺這才向周子舒溫客行而來,深深一揖,“二位義士,趙某失禮了。感謝二位義士將成嶺護送回來,大恩大德沒齒難忘,請受趙敬一拜。”
周子舒還未答話,溫客行早就回禮,道,“哪裡哪裡,久仰三白大俠風采,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哪。”
此時,殿外匆匆有人跑來,是一個小童模樣,那人從殿門口就哭訴,“趙大俠,趙大俠,家師泰山派掌門遭人追擊,求您趕快去接應他們。”
原來,那敖徠子想趁亂帶徒弟逃走,卻被桃紅綠柳截住。桃紅綠柳跟沈慎纏鬥一陣終究沒有勝算把握,打出一排五角釘暗器壓制了沈慎劍鋒,趁機飛身而走。臨走那桃紅婆還嚷着,“彩雲散、琉璃碎,姓沈的,等着瞧吧,來搶奪琉璃甲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趕走了桃紅綠柳,沈慎對站在敖徠子身邊的兩個丹陽派小徒弟喝道,“你們兩個,過來。”
兩個孩子不敢違逆,就要靠過去。敖徠子持劍擋住孩子去路,“沈掌門,這兩個弟子已經改投泰山派門下,尊駕有何指教,不妨對貧道說明。”
沈慎盯着敖徠子眼睛問,“敖徠子,你扣着我陸三哥的弟子拒不交人有何居心?”
敖徠子道,“沈掌門,此言差矣,陸掌門臨終之時親手將這兩個弟子託付於貧道,是你五湖盟仗勢欺人橫行霸道。”
沈慎輕哼一聲,“沈某敬你是一派掌門,始終以禮相待,我勸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眼見談崩,其中一個小徒弟說,“沈師叔,我師父臨終前的確吩咐過我們以後跟着敖徠子前輩,請您念在結義之情尊重他老人家的遺願,莫要強逼。”
沈慎喝道,“孽障,你師父是病糊塗了。你若真改投泰山派,丹陽派便從此傳承斷絕,你們就是丹陽派的罪人。”
敖徠子道,“請你不要爲難這兩個孩子,你到底是要人還是要物,不妨給句痛快話。”
沈慎手中提劍上前一步,“沈某都要又如何,你攔得了我?”
正劍拔弩張,自林中又來了一羣人,領頭的便是趙敬,“五弟……你怎會在此,怎麼和敖徠子道兄……”
見門人求助成功,敖徠子收了劍,一改口風,和聲道,“青華,這位是沈大俠,爲師沒有受傷,放心吧。”
趙敬看了一眼沈慎,那握劍的右手手背一道血痕,急忙問道,“五弟,你受傷了?”
“二哥,我適才湊巧在此,見桃紅綠柳那對邪門老兒欲對敖徠子道兄無禮,我便出手相助把他們趕走。”沈慎也向趙敬交代前情,絕口不提與敖徠子的衝突。
那敖徠子眼色明暗,正想着這沈慎是要耍什麼手段,只聽沈慎又道,“你來的正好,道兄一路辛苦,將咱們丹陽派兩個傳人護送致此,咱們一定要好好感謝人家。”
原來,他這是仗着五湖盟人多勢衆,想給敖徠子一個下坡,將着他把兩個丹陽派傳人留下來。
果然,聽得沈慎如此說,那趙敬上前深深一揖,“道兄高義,那桃紅綠柳膽敢茲擾泰山派,您放心,我們五湖盟日後一定會幫您討回這個場子。今日您一路辛苦,不妨隨趙某回三白山莊稍作休息再敘話,如何?”
敖徠子握緊手中劍,看了看衆人,除了五湖盟還有兩個不認識之人,便是溫客行和周子舒,道,“趙大俠,貧道要是不願意呢?”
趙敬是何等人精,看這前後架勢便知道事情肯定不簡單,當着外人面要是強留丹陽派傳人恐怕顯得五湖盟別有用心,隨即滿臉真誠溫和道,“道兄若不肯光臨寒舍,那自然是趙某德行淺薄,請不動道兄做客,待日後我們再好好相聚。今日就不阻礙道兄大駕了。”
“二哥!”沈慎似乎有話要說。
趙敬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卻小聲對他說,“五弟,道兄德高望重,切不可當着衆人的面鬧得太僵。”
沈慎見趙敬如此,便依言對敖徠子道,“既然道兄不願賞光,沈某唯有恭送您一路走好。”這話無非也在提點前路危險,他頓了頓又道“只是丹陽派兩位傳人……”
沒想到沈慎話還未講完,那倆小徒弟異口同聲表態,“我們願意跟着敖徠子掌門。”
這真是把沈慎氣的半死,無奈道,“那就全拜託趙兄多多照顧了。”
隨即又看着那倆小徒弟囑咐,“你們兩個孩子凡事伶俐懂事些,莫要給五湖盟丟人。”
末了,又對敖徠子道,“道兄,豈不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區區桃紅綠柳就把你逼成這樣,你確定要一意孤行?”
敖徠子一笑,道,“多謝沈大俠的解圍,衆位,咱們江湖再見。徒兒們,咱們走。”
看着一番爭議言辭,明爭暗鬥,周子舒心道,“各懷鬼胎。”
眼見着敖徠子帶着丹陽派倆小徒弟走遠了,沈慎無比懊惱又無可奈何。
此時,趙敬將成嶺推至他面前,“來,成嶺,見過你五叔。”
沈慎一愣,沒想到苦苦尋找的人就在眼前,“這是成嶺?”
趙敬解釋說,“就是這兩位義士將成嶺護送回來的。”隨即又向周子舒溫客行深揖一拜,“趙某失禮了,還未請教二位尊姓大名。”
周子舒道,“無名小卒不足掛齒,不過是受人之託。此間事既了,我……”他根本沒打算在此地多留,想着交完人趕緊走。
溫客行卻沒有要走的意思,搶着邀功,“他叫周絮,小可溫客行。我們一路將成嶺護送至此,可謂實屬不易舉步維艱哪。”
周子舒此間翻了好幾個白眼,這人,看來是要賴上三白山莊了。果然,趙敬立即熱情將二人迎回山莊,舉辦盛大歡迎宴會,感謝他們對成嶺的搭救之情。
席間擺滿珍饈美味,堂下樂聲嫋嫋,三十餘妙齡舞姬身姿曼妙,院外更有白鶴孔雀珍禽和鳴。招待的賓客除了溫周更有各大門派人士。
欣賞着歌舞,溫客行舉杯道,“花香、薰香、美人香,中人慾醉,水聲、琴聲、鶯燕聲,聲聲動人。趙大俠好風雅的人物,小可敬趙大俠一杯。”
趙敬哈哈大笑,讚歎道,“沒想啊這麼好的文采,來來來,喝。”
沈慎也舉杯道,“周溫二位義士,沈慎也敬二位一杯,多謝你們將成嶺護送至此。五湖盟上下同感大德。”
趙敬道,“哦,還沒來得及介紹,這位是我的五弟沈慎,大孤山派掌門。”
周子舒不願多言語,也未起身,只是舉了手中酒杯算是呼應了沈慎。溫客行立馬起身,滿口恭迎,“原來是沈大掌門,久仰久仰,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得見真人,風采更勝傳聞,榮幸之極啊。”
說罷,賓主同飲。
此時,堂下一曲舞罷,傳來熱烈掌聲。趙敬起身對周溫道,“二位,失陪一下。”說着手持杯酒帶着沈慎去招呼其他賓客,“諸位,多謝爲我五湖盟之事奔走……我侄兒張成嶺今日失而復還,趙某喜不自勝,來,咱們滿飲此杯……”
如此,上首席間只剩了周子舒、溫客行和張成嶺。
溫客行看着趙敬背影說,“這姓趙的端得會享受。”隨即夾了一隻蝦放到周子舒盤子裡,“阿絮啊,這蝦不錯,來嘗一個。”
周子舒簡直無法直視溫客行對誰都殷勤備至,嘆口氣轉過臉不搭理他,心裡卻尋思,“天窗檔案只寫了句三白大俠趙敬入贅前浙西觀察使獨女,富甲一方,沒想到豪闊至此,難怪他有個賽孟嘗的俗名。”
酒過三巡,賓客都有了醉意。成嶺坐在席間,只吃了少量的東西,見也搭不上話,便對趙敬說,“趙伯伯,那,要不然我便先回去了。”
趙敬還未說話,已經喝了不少的沈慎踉踉蹌蹌過來,一把攬住成嶺肩膀按住他,“不行不行,你得留下來。留下來學學這場面上的事情。”
趙敬皺眉,“五弟,他還是個孩子。”
“誰不是從孩子就開始喝酒的。”沈慎仍舊按着成嶺要他學喝酒,“來!”
張成嶺爲難,“沈叔叔,我不會喝酒。”
沈慎指着酒杯說,“必須喝。”
“五弟!”趙敬再喚他。
沈慎又指着成嶺的腦袋數落,“你爹是千杯不倒的酒量,怎麼能生一個不會喝酒的兒子?”
趙敬見他已醉,吩咐道,“懷仁,送你師叔回去。”
“二哥,沒喝多。”走路都得用人扶的沈慎還鬧着說沒喝多。宋懷仁一邊扶着他走,他還回頭不斷說,“那你教成嶺啊。”
送走沈慎,趙敬安慰受驚嚇的成嶺,“他耍酒瘋就這樣。走,我送你回去,好好洗個澡,睡一覺。”
立即有女僕過來帶成嶺下去歇息。
溫客行道,“趙大俠,剛纔那位公子可謂是一表人才啊。”他指送沈慎下去的那個年輕人。
“那是我大哥的愛徒宋懷仁。”趙敬解釋。
隨後,趙敬帶着溫客行到各路朋友間,介紹大家互相認識。
“這位是大名鼎鼎的華山派掌門於邱峰,那位是他的公子於天傑,可謂少年英雄啊。”趙敬首先來到華山派於邱峰面前,“這位是我的新朋友溫客行溫大俠。”
於邱峰並於天傑拱手見禮,“溫大俠有禮了。”
溫客行趕緊回禮,熟練的說他的外交辭令,“原來是於掌門和貴公子,久仰久仰。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得見真人,風采更勝傳聞哪。”
……
再說那敖徠子一行,夜色之中仍匆匆逃命。
“師父,來,歇息一下。”一行來到一長巷子中,徒弟們都勸他休息一下,期間這老道咳嗽不已。
徒弟們着急道,“師父,您沒事吧。”
敖徠子說,“不礙事、不礙事。”
隨即,一行人原地休息。衆人圍着敖徠子,青柚道,“五湖盟好歹也是名門正派,雖然沈慎對我們一直咄咄相逼,但是理在咱們這,他總不敢公然殺戮江湖同道啊?”
敖徠子看着他年輕氣盛的樣子道,“孩子啊,什麼不敢公然殺戮啊,那背地裡呢,沈慎他就是不動手,你沒聽到桃紅綠柳的話嗎?琉璃甲之事既然泄密,江湖永無寧日。風雲既起,江湖動盪,覆巢之焉有完卵啊。輕生死重然諾,本是我輩中人的本分,貧道生死何足道哉。孩子們,你們要好好地活下去,將泰山派、丹陽派傳承不絕,有你們這些好孩子光耀門楣,師父我和陸掌門便能含笑九泉了。”
敖徠子這話說的徒弟們心中悲涼,紛紛說,“師父,您別這麼說。”
才喘息一會兒,自長巷另一端撲來一股陰風。
敖徠子警覺拔劍,喝道,“誰?”
“救命啊,救命啊……”自那風颳來處傳來一陣男子呼救之聲。只見夜色薄霧中一個紅衣男子像這行人奔過來。待到近前,那男子一把攥住敖徠子,神情崩潰,“救命,救命……”
敖徠子觀察他裝束認出他的門派,問,“你,你是斷劍山莊的?”
此人正是斷劍山莊少主慕雲歌。
那慕雲歌已經被嚇破了膽,根本沒有回答敖徠子,只一個勁說,“有,有女鬼追我。”
敖徠子問,“女鬼,什麼女鬼?”
未等慕雲歌說話,天上便灑下紛紛冥錢,一個詭異的女人聲音響起,又尖利又空蕩,彷彿隔了很遠又彷彿就在眼前,“令人斷腸者終有斷腸日,離恨天裡薄情簿上,已經寫下了你這負心人的姓名,慕雲歌,你的陽壽將盡,走吧。”
只見那慕雲歌脖子上突然就多了一道紅菱,一股力道將人拽進黑暗不見蹤影。
敖徠子眼見卻來不及施救,壯着膽子問,“何方妖魔鬼怪速速現身!”
那個女聲又言,“薄情簿主座前,你個老牛鼻子,身無情債,湊什麼熱鬧?要命的趕緊滾。”
敖徠子聞言道,“薄情簿主喜喪鬼羅浮夢!青柏,帶師弟們先撤……”
說罷,執劍向那慕雲歌消失的方向追去,剩一羣小徒弟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