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嶺剛剛用過午飯便被傳到議事大殿,高崇說有要事見他。
此時,議事廳只有高崇、趙敬和沈慎。成嶺施禮,一一見過衆人。
高崇走過來,仔細拍了會兒成嶺肩背試他內力,憂心道,“成嶺啊,你身體有什麼毛病嗎?”
成嶺道,“回高伯伯,沒有。”
高崇不解,道,“那身子骨爲什麼這麼弱呀?”
雖然出身武林世家,可幼子嬌養,這成嶺自幼未在武功上下過狠功夫,加上天生體弱,十四歲的他看起來比同齡人弱小許多。
趙敬上前道,“大哥,孩子目前還小,現在培養也來得及。”
高崇對趙敬道,“不小了。江湖上人人傳言,說鏡湖派已遭滅門,但只要成嶺還在,這話就不對。”他又看着成嶺道,“可成嶺你如果不能繼承你父親的門楣,那你們張家就真是後繼無人了。”
緊接着,高崇便切入正題,伸手對成嶺說,“把琉璃甲交給伯伯,來。”
趙敬知道張成嶺對他們還生疏戒備,此刻,高崇就讓他交出琉璃甲,成嶺斷然不會答應,便勸解道,“大哥,成嶺現在受驚過度,暫時失憶。琉璃甲這事咱們從長計議。”
高崇不知道前情,對趙敬發火,道,“什麼從長計議,琉璃甲比玉森的性命重要,比你我的性命都重要!玉森好不容易讓成嶺逃出來,就是想把琉璃甲的消息帶出來。”
高崇只顧自己說話,根本沒注意成嶺表情,他聽得高崇這番言辭,心裡更加認定,這五湖盟哪裡有人關心他鏡湖劍派,分明只惦記琉璃甲罷了。更堅信自己所投非人,後悔來投靠趙敬後悔來這岳陽。
高崇見他不說話,又追問,“成嶺,你想看到你爹和你全家白死嗎?”
成嶺攥着衣襟隱忍,聽得高崇用他家人遭遇來脅迫他,徹底崩潰,大聲喊出來,“你們要我說多少次,我不知道什麼琉璃甲。”
沈慎在一邊呵斥道,“別鬧了,快說琉璃甲在哪兒?”
見他們一個兩個都來追問琉璃甲,成嶺氣的渾身發抖,死命攥着衣襟。
趙敬見如此,趕緊去扶他肩膀安慰他,“成嶺,別怕啊。”
偏偏沈慎要繼續施壓逼迫他,喝道,“快說!”
高崇嘆口氣,道,“成嶺,我知道,你爹多年以來不跟我們五湖盟的兄弟來往,你不相信我們,可如今你不相信我們還能相信誰呀,你別無選擇呀孩子!”
高崇這人,上位者做久了,講話慣於命令。他這話意思是他們現在是成嶺的唯一依靠,可偏偏在成嶺聽來,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你如今孤苦無依、勢單力薄,不聽命於我們便無活路!
成嶺的手攥的更緊,眸子裡盛滿仇視怒意。
“大哥,孩子不懂事,咱們可以慢慢教他呀。”趙敬忙去抓高崇的手,想從中斡旋,可那手伸到一半,碰上高崇狠厲的目光便縮了回去。
高崇一把打掉成嶺攥着衣襟的手,逼視着他說,“我沒有那麼多的耐心來哄你。你晚一天交出琉璃甲,那麼江湖當中就會有更多的人因此受害,你知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看似柔弱的成嶺此刻像個被激怒了的小豹子,毫不畏懼的盯着高崇。
高崇見他如此不識大體,也是給氣的不輕,臉色更加陰沉。
“大哥,大哥……”趙敬插在兩人中間,勸完高崇,又低聲勸成嶺,“成嶺!”
趙敬對高崇道,“大哥,你彆氣着。要不然琉璃甲這事咱們改日再說,啊?”
事到如此,眼見成嶺是不會說琉璃甲的下落,高崇無奈,揮手道,“下去吧。”
“下去吧,快下去吧。”趙敬忙將成嶺遣了下去。
趙敬又對高崇道,“大哥,我知道,玉森和你之間誤解多年,但是這孩子不懂,他不知好歹呀。”
“閉嘴!”高崇聽他這樣說直接發火,一甩寬袖氣沖沖走了。
沈慎攔着趙敬道,“哎呀,二哥糊塗啊。這我四哥的事傷透了大哥的心,你怎麼還敢提他呀?”
趙敬這才發覺說錯了話,對沈慎說,“你替我趕緊轉圜轉圜,我不也是可憐那孩子嘛。他以後不還得在這討生活嗎?”
沈慎幾乎被他氣笑了,寬慰他,道,“這也是糊塗話,大哥就是真生氣了,能遷怒於一個孩子嗎?你把大哥的心看得太小了。”
成嶺與高崇不歡而散,從大殿出來往住處去。剛下臺階便有一名岳陽派弟子追過來,“張師弟,慢點。”
成嶺正在氣頭上,討厭岳陽派門人跟着,便沒好氣道,“我記得住處怎麼走,自己去便是,不勞師兄相送了。”
那人卻一把拽住成嶺胳膊,道,“不成,師父說了,你是貴客,出入必須得有人陪着。”
成嶺怒道,“是嗎?我是客人還是犯人?”
那弟子見他如此,待要發作,“你……”
“怎麼回事兒?”此時,高小憐正提了一個食盒走過來,“謝無恙,你們吵什麼呢?”
那弟子抱拳施禮,道,“師姐,我正要帶張師弟去第二代弟子院落。但是,他不想有人陪着。”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成嶺交給我了。”高小憐遣走了謝無恙,對成嶺道,“成嶺弟弟,最近岳陽城中有些亂,爹爹是怕你出事,連我都不許出門呢。”
見成嶺不說話,臉色極差,高小憐猜可能是剛纔和長輩鬧了不愉快,便勸解道,“是不是我爹爹說話太兇嚇着你了?我爹爹呀,日子相處長了你就知道了,他其實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其實他平常很疼我們的。”
張成嶺這孩子本來就少言寡語,性子穩重,經此喪亂更是少與人言。不過,雖然他不說話,卻是乖乖跟着高小憐往住處行去。
到得弟子住處,高小憐指着一處院落,上書“松柏居”對成嶺說,“成嶺,咱們岳陽派簡樸慣了,可能比不得你家裡面精緻,我們安排你住在這裡,以後有什麼問題儘管和姐姐提。”
可能是成嶺身材弱小原因,高小憐也把他當小娃,說話間還在他頭上摸了摸,像個慈愛的長輩。張成嶺明顯抗拒躲開了。
高小憐一怔,才反應過來,其實,她和成嶺只差了兩歲而已,便道,“好,是姐姐不對了。我們成嶺已經不是小娃娃,是個大人了。”
說話間,一個小師妹過來稟報,“師姐,曹蔚寧大哥找你。”
高小憐答這就過去。又將成嶺介紹給那些弟子,囑咐他們友好相處,臨走將那食盒交給成嶺,原來,裡面正是給成嶺準備的一些點心零食。
臨走,又不放心囑咐道,“這些師兄弟們和你差不多大,以後跟着他們好好練武。”
從頭至尾成嶺都沒說一句話,但他卻心領了高小憐的善意。
可是,那些岳陽派的弟子們就沒那麼善良了。高小憐轉身剛走,就聽他們對着成嶺議論紛紛:
“就他那樣的,一拳都吃不了。”
“就是,幾下就給他打倒了。”
……
曹蔚寧來找高小憐自然是爲了顧湘住進岳陽派的事。高小憐年紀不大,但因是高崇獨女,高崇十分看重,從小行事做派都是當公子來調教,這岳陽派大小事務多少都讓她學着管理,府院內事務更如大管家一般,早早學着料理安排。所以,顧湘要住進岳陽派,只要高小憐同意即可。
曹蔚寧帶着顧湘與高小憐見過禮,將如何與顧湘相識講了一遍,道,“捉拿方不知還需要一些時間。最近岳陽城也不太平。顧湘一個女孩子在外多有不便。況且這周溫二位公子也是趙大俠的朋友,他們不久也會來岳陽派會合,所以,我想……要是小憐姐能行個方便,讓顧湘姑娘住進來可好?”
高小憐與曹蔚寧相熟,既然人是他帶來的,自然不能搏了他的面子,道,“既然是蔚寧的朋友,那自然沒什麼不方便的。那就委屈顧湘姑娘住在我院子裡可好?”
二人見高小憐痛快答應自然高興感激,連忙道謝。
高小憐對顧湘道,“好妹妹,不用跟我客氣。蔚寧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
正說話間,一個小丫頭跑過來傳話,說,“師姐,師父讓你準備一下祭拜的東西。”
高小憐看你看天色將晚,不解問道,“天都快黑了,怎麼這會兒祭拜?照什麼規格準備啊?”
小丫頭道,“師父要帶那張家的小師弟去祭拜五湖碑。”
高小憐自然知道該準備什麼。便對那小丫頭說,“好,那你先幫我把這位顧姑娘帶到我院子裡去。在西廂房住下。”又對顧湘囑咐,“少了什麼就給我說。”她又看看曹蔚寧,正關切地望着顧湘,便莞爾道,“當然,跟蔚寧說也一樣。”
高小憐安排好顧湘便去準備祭拜所需。
再說周子舒與溫客行這頓酒也一直喝到此刻。從那酒樓出來,溫客行興沖沖跟着周子舒。周子舒卻站住腳步,一拱手,道,“溫兄,保重。”
溫客行聞言一愣,“怎麼了?”
周子舒道,“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去做,就此別過了,後會……”他頓住了,這一路上說了太多的“後會有期”,雖然只是句客氣話,可溫客行就順着這句客氣話爬,一直跟着他。
溫客行這次可沒假惺惺的跟他客氣。他微微一笑,用摺扇擋着周子舒的去路,道,“你去哪兒我跟着你一起去。”
周子舒看着他說,“溫兄不是還要除魔衛道度地獄衆生嗎?”
溫客行笑着說,“地獄衆生樂在其中這麼多年,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周子舒也不再開玩笑,認真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溫兄爲何一直跟着我呢?”
溫客行道,“你不是也讓我一直跟着嗎?”他頓了頓,又道,“做人講究的是隨心所欲,哪來那麼多問題。那我問你,你又爲何一直跟着成嶺?”
周子舒想了想,還真想不出什麼大道理來,他要跟着成嶺是因爲發自內心的擔心他,他想保護那孩子。溫客行要跟着他,大概,就是願意跟他在一起吧。周子舒動了動嘴角,“是啊,是我拘泥了。”
溫客行趕緊善解人意地說,“我知道,你是擔心成嶺在五湖盟的境遇。我這不是派了阿湘去跟着了嗎?這羣老狐狸啊成了精,沒那麼快露出狐狸尾巴的。”
周子舒對他說,“我擔心的不止是五湖盟,現在江湖中有多股勢力盯着成嶺,剛纔我跟店小二攀談,問他有沒有見到不守規矩的武者,他說還真有一批。”
溫客行回想起小二的暗語來,道,“像官府的人出現在城外?”
正在此刻,大街上空升起三盞孔明燈,燈上赫然畫着地獄彼岸花。
見此,溫客行奇怪道,“這天還亮着,何人在放天燈啊?”
“天窗要在此地部署行動。像官府的人便是天窗!”見那燈周子舒才明白,天窗已然來到岳陽並要行動,很可能,行動的目標是岳陽派裡的成嶺。周子舒便急着要走,“我先去岳陽派看看。”
此時,顧湘急急忙忙跑過來,對溫客行道,“主人,還好你沒走遠。”
溫客行皺眉,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顧湘衝他招招手,意思要避開周子舒有事情講。
溫客行道,“不礙事,你直接說。”
顧湘道,“我混進岳陽派了。”
溫客行一拍摺扇,道,“好丫頭!傻小子怎麼樣?”
顧湘跑的急,出了一身汗,用手扇着風道,“我這不來給你報急訊嗎,那個高崇說什麼要帶傻小子去祭拜什麼五湖碑。我就搞不明白了,這天都快黑了,還有什麼可祭拜的呀?大晚上的……”
周子舒聽到此便知道,成嶺此去祭拜怕是有危險,很可能被天窗埋伏,於是未等顧湘說完急匆匆就走。
溫客行那眼睛一直長在他身上,自然是緊緊跟上,對顧湘道,“你先回去。”
高崇帶了成嶺並兩位徒弟幾個門人一同來到君山五湖碑廣場,吩咐其他人外圍等候,只帶了成嶺一人進去祭拜。
五湖碑廣場建在山間一處平坦開闊處,五湖碑後靠青山,前臨大路,碑體正面上書“五湖而守盟”,背面則是五湖盟歷代掌門名諱,前有高大巍峨的牌坊,右書“五洲同飲江湖水”,左書“湖海龍門天地情”。
到得碑前,高崇一揮手,示意成嶺跪拜。
張成嶺規規矩矩行跪拜禮,高崇則抱劍鞠躬,對成嶺道,“百年前,我們的先祖在竹林效仿桃園三傑,結拜爲五姓兄弟,他們同心協力互相幫助,開門立派廣收弟子,纔有今日的五湖盟。在此立碑就是告訴後人,先有五湖高義,後有天下之盟。”
他看了看跪在碑前的成嶺,道,“孩子啊,你若繼承你父親的掌門之位,以後,你的名字也會刻在碑後,世世代代供子孫敬仰。”
成嶺往那五湖碑側面看去,果然,父親張玉森的名字赫然在列,於是,他又鄭重磕了三個頭。
高崇看着他說,“有人跟我說,你不是掌門的材料,也有人跟我說你擔不起此重任,希望我能在五湖盟當中找一位出色的弟子過繼到張家,替你承擔這個責任。可高某不同意。無論如何你纔是張家的血脈。”
此刻,成嶺跪拜完畢,起身,對高崇抱拳施禮道,“高伯伯,您是盟主,全憑您做主便是。”
這是自打見到張成嶺以來,這孩子對他說的最真誠的話,高崇很是滿意。帶成嶺來五湖碑,就是要讓成嶺知道五湖盟的歷史,讓他知道自先祖他們就是一家人。
祭拜完畢,二人下山,到路口高崇便察覺有異,太安靜了,帶來的弟子門人都不見了蹤跡。
“山兒,邀之……”高崇大聲喚徒弟。
“高盟主,我們又見面了。”徒弟沒喊來,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隊人馬,說話的是一個清冷的聲音,正是韓英。再看徒弟及門人,被五花大綁都塞住了嘴,更有三面的兵將持了弓弩瞄準二人。
高崇不屑道,“韓統領,竟然出此下三濫的招數,是想逼高某就範嗎?”
韓英道,“高盟主,在下意欲化干戈爲玉帛,你把張家遺孤交給我,我把他們都放了,否則的話……”
“否則怎樣?”高崇此刻也利劍出鞘,隨時準備搏命,“弓弩乃國之重器,不得私藏,晉王想造反不成?”
韓英冷笑,道,“高盟主,您就不用替貴人們操心了。您把孩子交給我,他還能活,不給的話,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們的忌日。”
高崇也不示弱,“想帶成嶺走,除非我死。”
韓英臉色陰沉,厲聲道,“高盟主,別以爲我在虛言恫嚇不敢動手。天窗無所不知,就算今天我把你們統統殺光了,我照樣可以找出琉璃甲的真相。”
這邊形勢膠着,旁邊樹林裡周子舒和溫客行也在商議如何救人。
溫客行不認得天窗的人,看着那羣人道,“見了活鬼,哪裡殺出的程咬金?”
周子舒沒有說話,而是拿出兩個面紗,自己帶上一個,給溫客行一個。溫客行問,“你幹嗎,瘋了!”他不認得天窗可認得弓弩,那東西與一般弓箭不同,速度極快力道極大,總之,萬分危險。
溫客行對周子舒道,“弓弩裝配需要時間,我去引開第一輪齊射。等他們裝箭的時候你去抓住那個帶頭的。”
周子舒道,“不行,弩箭勁急,非人力所能抗。你就算武功再高也抵不過。”
溫客行看着他深情款款,“君子死知己。我爲你冒這個險又如何!”
“我引箭,你抓人。”情勢緊急,周子舒可沒空跟他玩什麼表白,說罷,一閃身自那羣人身後衝過去。
衆人聽得身後有聲音紛紛轉身,見有蒙面人衝過來弓弩手快速觸發機關放箭。周子舒險險躲過一輪,此刻,溫客行也繞過衆人一把掐住韓英脖子劫持了他,對韓英道,“住手!”
其實,早在溫客行制服韓英前,韓英便認出了周子舒的流雲九宮步,早就喊了一聲住手,不然,另外兩隊弓弩手早就放箭再射,那樣,無論如何,周子舒都難逃的乾淨。
周子舒一個騰身也躍到溫客行身邊,對韓英道,“還不放人?”
韓英自然聽的出周子舒的聲音,剛纔的猜測得以再確認,滿心激動,怔怔的看着蒙面的周子舒。
張成嶺聽到周子舒的聲音也一下便認出他來,內心激動不已,雖然,眼前這個人身姿、皮膚與周叔截然不同,可那聲音,成嶺卻是熟悉的。
韓英對手下喝道,“放人!”
被放開的岳陽派弟子紛紛跑到高崇身邊。高崇衝着溫客行一抱拳,道,“敢問這位兄弟是……”
溫客行道,“高盟主別攀親了,還不走,等着人拿八擡大轎相送嗎?”
高崇道,“大恩不言謝,後會有期。”言罷,帶着成嶺並一衆弟子匆忙離開。
韓英此刻被溫客行牽制着,眼睛卻未離開周子舒半分。
溫客行道,“小大人,煩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天窗衆侍衛手持弓弩瞄準他們,道,“放開我們大人!”
“退下,都退下!”韓英對手下說,“他們不會拿我怎麼樣的。”
溫客行對韓英道,“說的對,我可惹不起你們。”又對天窗侍衛道,“稍後,自然會將這位大人完璧歸趙的。”
“速速退去,護好弓弩,等我。”韓英交待好手下便毫無掙扎跟着溫客行周子舒往林子深處而去。
到得一處開闊地方,溫客行稍稍鬆了韓英,向周子舒邀功道,“阿絮,今天你這人情欠的可太大了啊。”
周子舒沒有搭理他。他又看手上的韓英,只見韓英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蒙面的周子舒看。溫客行不悅,道,“唉唉唉,小大人,管好你的眼睛。擄走你的人是我,你老瞪着他幹嘛?”
“莊主!”韓英十分肯定的喚周子舒。
周子舒叢容摘下面紗與韓英相認。
“莊主,真的是你!”韓英萬分激動,掙開溫客行跪倒塵埃,“剛纔看到流雲九宮步時我以爲我眼花了,莊主,你爲何會出現在這裡?你怎麼沒有易容,您的傷怎麼樣了?”
周子舒平靜道,“我藏頭露尾了這麼些年,夠了。”轉而扶起韓英,看着他說,“英兒,對不住,我知道你會認出我,事急從權,好讓你跟下屬們有個交代。”
韓英聽他如此說,更加難以自持,道,“韓英的命是您給的,只要莊主一句話,韓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主僕情深,相見怕更是有說不完的話,溫客行懂事的說,“阿絮啊,我要不先回避一下?”
周子舒不置可否。溫客行便當是不用迴避,自然留下來聽他們敘舊。
周子舒道,“先是有天窗的機關雀和醉生夢死,後又見到了岳陽派弟子用天窗密碼傳訊,我以爲種種皆是衝我而來,沒想到,天窗在尋琉璃甲。”
韓英道,“是,自從鏡湖山莊被滅門的消息傳到了晉州,我就被派到江南,來調查那首歌謠的真相。”
周子舒疑惑說,“那不過是江湖怪談,怎麼會引動天窗出手呢?”
韓英抱劍再一揖,道,“恕韓英不知。我只知道段鵬舉對琉璃甲極爲重視,幾乎是勢在必得。”他頓了頓,“莊主如若需要,我可以設法暗中調查。”
周子舒急忙阻攔,“不可。頭先我冒險現身已將你拖入險地,已是萬不得已,因我進天窗的人已經不多了,你好好活着便是對我最大的盡忠。”
“小大人。”溫客行在一旁看看了這半天的戲,終於找了個切入插嘴進來。
韓英對他抱拳一揖,“大人,您是莊主的朋友,叫我韓英便是。”
溫客行道,“小大人,你剛纔向高崇索要張家遺孤是何道理?鏡湖劍派應該死於吊死鬼之手,琉璃甲應該在鬼谷手上纔是,爲何要爲難張家的一個小孩子?”
韓英見周子舒並未避讓溫客行,也對他視若自己人,相告道,“大人有所不知。天窗在鏡湖派埋有暗樁,密探親眼目睹,鬼谷將張家父子三人先後虐殺,逼迫他們交出琉璃甲,張玉森至死未屈。所以,琉璃甲一定着落在逃出的張家幼子身上。”
溫客行一笑,“江湖中這幫老狐狸望風聞味,即使不知道這一層,之前,鬼谷在三白山莊試圖擄走張成嶺,也等於暗示了鏡湖劍派的官司未了。”
韓英轉向周子舒道,“莊主,您有何吩咐?”
溫客行多嘴道,“其實這張成嶺嘛是你家莊主……”
“老溫!”周子舒打斷他的話,他關心成嶺,可畢竟,成嶺還未真正拜師。
韓英聽了這一半的話雖然不太明白,可也知道周子舒與張成嶺多少有關係,便道,“莊主,張成嶺是您的相識?恕韓英不知之罪,我一定設法……”
周子舒忙對他說,“不用。你回去以後權當沒有見過我,照常行事,只不過不用急着出手。”天窗是何等地方,如果韓英就此消極怠工,那他的反常舉動很快就會將他至於險地,周子舒不能讓他冒險。
周子舒想了想,對溫客行和韓英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五湖盟一定會逼張成嶺交出琉璃甲。而且,一定會在英雄大會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