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悅詢問丹藥的時候,皇甫霏遲心中便已猜出□□分,她怎能放過這個拿捏他的機會,故作迷惑不解,“師弟自己不是也有麼,討我的作甚?師父說了,再好的藥,吃多了過猶不及。”
離悅的丹藥早在解救夜有霜的時候用了,他一時之間能夠想到的,就是皇甫霏遲手中那顆,此時皇甫霏遲的態度,他早就已經料到,抿了抿嘴說道,“我的之前已經用了,所以纔來求師姐......”
“哎呦,這可難辦了,”皇甫霏遲一臉爲難,“師父只給我們每人一顆,我數次危難都未曾拿出來用過,就是打算留到關鍵時刻,你這說要就要......”
離悅也不糊塗,哪能看不出她矯揉造作的目的,想起玉柏玄正是被她所傷,躺在榻上生死未卜,心中又急又痛,“你少在這裝腔作勢,你練了多久的功夫?去欺負一個弱不禁風的人,還好意思在這搪塞,要不是你,她能命懸一線?”
“師弟此言差矣,比武是她主動提出來的,我也是點到爲止,哪知她如此孱弱,這點小傷就病倒了,”皇甫霏遲覺得冤屈,不禁爲自己辯解,“我又不傻,還能真的傷她?你是沒見當時的情形,她非要在駙馬面前逞強,寧可手臂脫臼也要贏我,本來我以爲她不在乎那個甯蔚羽,看來是我錯判了。”
此時再爭執對錯,不僅拖延了時間,若再惹了皇甫霏遲不快,丹藥更無法求得,離悅壓下心中的怨恨,俯身作揖低聲地求道,“師姐大量,是師弟口不擇言,請勿怪罪。”
皇甫霏遲從未見過低聲下氣的離悅,一時無法適應,想起玉柏玄到處留情的浪蕩行徑,又替離悅不忿,覺得他太不爭氣,“逞強的是她,卻派你來求我,有本事她自己來,她要是能走到我的軍營,我將丹藥雙手奉上。”
離悅聽她如此說,心知她不願輕易交出丹藥來救玉柏玄,可依據甯蔚羽的敘述,她真的不能再等了,若是再拖延下去,他將終身活在痛苦之中。
他向前走了幾步,來到皇甫霏遲的案前,“師姐,此刻關乎性命,求師姐開恩,等到見了師父,我向師父稟明,再向師父求一顆還你。”
皇甫霏遲看到離悅爲了那個不負責任的女人不停哀求自己,氣不打一處來,“說的輕巧,沒聽師父說麼,此藥一人一顆,上哪再弄去,如此珍貴的寶物給她用了,不如現下我自己吃了!”
她瞧着離悅風塵僕僕的模樣,就知道他不知從哪聽說玉柏玄受了重傷,千里迢迢趕來,曾經皎玉一般的人兒枯瘦蠟黃,當初趾高氣昂的師弟哪裡去了,讓她玉柏玄折騰地憔悴不堪。她暗暗咒罵玉柏玄薄情寡義,沒有注意到離悅繞過案几漸漸靠近的身影。
離悅低垂着頭,解開腰帶,雙手顫抖着揭開衣領,“師弟身無長物,師姐若是不嫌棄,就賞個臉吧......”
皇甫霏遲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他鎖骨間的黑痣,才如被蠍子蟄了一般跳出老遠,伸出一隻手氣得直哆嗦,“我......你......我要稟告師父,讓她老人家看看,這就是她心愛的徒兒。我在你心中便是如此不堪,你做出這樣的舉動,可曾真心拿我當師姐!”
離悅的嘴脣被咬得毫無血色,身體微微顫抖,滾燙的眼淚滴在捂住胸口的雙手上,“師姐,求你......”
皇甫霏遲取出藥瓶重重地摔在案上,“給你!你若再做出類似今日之事,休怪我不顧同門情義,到時我一定會稟明師父,將你逐出師門!”
離悅得了丹藥,感激地望着皇甫霏遲,“師姐之恩,師弟銘記在心,他日定捨身相報。”
“別,你可別捨身,”皇甫霏遲氣也氣了,想起剛纔的事不覺長嘆一聲,無奈地問道,“她跟我說,你已經不在他身邊,我便猜想是否是她得知了你的身世,纔將你趕走,她如此無情,你還何苦爲她做這一切?”
“有幾人能忍受我的暴躁性子,她從未惱過,還想方設法地哄我歡喜。我犯下大錯,甚至害她失了孩子,她都沒有狠下心殺我,前齊軍隊偷襲被圍,她留下我父親的性命,依舊是爲了我,給我留下足夠的退路。我做這些算什麼,若是能醫好她,要我的命也給。”
他眼前出現一個身影,歪着頭細細地挑去魚肉中的刺,微笑着遞給他,一臉神秘地取出木匣,等着看他打開匣蓋欣喜的模樣......離悅抹去臉上的淚水,將藥瓶緊緊攥在手中,“多謝師姐,”轉身急匆匆地遠去。
皇甫霏遲坐在案前,想着離悅方纔的訴說,竟然覺得玉柏玄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可惡,有了丹藥,她的命肯定能夠保住,後央對覓冬開戰的理由變得薄弱。其實還得多謝離悅,要不然她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皇甫霏遲迴想離悅說話的聲音,隱約覺得有些異樣,正在思索當中,突然聽見帳外士兵呼喊,起身想要出帳查看,便感覺一陣勁風自上而下襲來。
帳頂被利劍破開一個大洞,強烈的劍氣當頭而下,她疾速運功腳下點地向後退去,腳尖還未落地,面前的案几瞬間應聲而碎,伴隨着碎裂的聲響,破空之聲劈頭而至。
她輕功翻轉的同時抽出佩劍堪堪擋下,面前的人毫不手軟,招招直指她的死穴,皇甫霏遲運足功力迎上,幾個回合下來,來人強勁的氣息逐漸紊亂,粗重的呼吸在皇甫霏遲聽來更讓她憤懣不已。
局勢立刻發生變化,皇甫霏遲迅猛的劍式漸漸令來人無法招架,但他始終不肯放棄對皇甫霏遲的攻擊。
一柄佩劍應聲落地,趕來的士兵將來人團團圍住,正欲上前擒拿,皇甫霏遲怒氣衝衝地喝道,“都出去!”
帳內只剩下二人,皇甫霏遲怒火中燒地望着體力不支的來人,“鬧夠了?你竟然要殺我,你還知不知道自己是誰!”
銀白色的髮絲隨着粗重的呼吸在胸口起伏飛舞,一身玄色衣衫襯得臉色愈發蒼白,削瘦的身形弱不勝衣,搖搖晃晃眼看就要倒下。
皇甫霏遲眼疾手快地上前攙住,將他扶到榻上,心中的氣憤化爲心痛,“澎界到此幾百里路,你就如此不愛惜自己?”
“我若再被你關下去,恐怕此生再也見不到她了......”話沒說完,來人便氣喘吁吁,額上冒出虛汗,臉頰浮上病態的潮紅。
皇甫霏遲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又開始升騰,“你心心念念,人家左右擁抱好不痛快,可曾對你有一絲懷念?再說我哪裡是關着你,當初你回來時病骨支離,我費了多大的心思才讓你逐漸恢復,剛能下地就要出門,你是想死在半路麼?我一心一意替你着想,你可倒好,翻臉就不認人,居然對着我舞刀弄槍!”
他顫抖着手拭去額頭的汗珠,努力平緩紊亂的氣息,“不許我出公主府也就罷了,許久不見你,我便是隨口一問,府內的小僕對我三緘其口支吾搪塞,要不是我夜裡進入你的書房翻看了奏呈,還要被你矇在鼓裡。”
“告訴你又如何,難不成你還要跟着來,或者是當時就殺了我?”皇甫霏遲氣得七竅生煙,越想越氣忍不住發作,“她爲了甯蔚羽主動向我挑戰,寧可斷了手臂也要救他,你還當自己是她的心上人?清醒清醒,從你回到覓冬那一刻起,就不再是什麼隱衛,你是覓冬二王子皇甫景渢!”
“我不稀罕!”本已平復的呼吸隨着爆發的的情緒再度混亂,“我也不是什麼王子,我是夜有霜!”劇烈的咳嗽伴隨星星點點的紅色印記滴落在榻上,“你對她痛下殺手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可曾當我是你的弟弟.....”
皇甫霏遲見他動氣吐血,不再與他爭辯,慌忙上前爲他擦拭,又倒了一盞溫水遞給他,想到他從小到大受盡苦難,不由得眼眶溼潤,溫言軟語地勸道,“就算我瞞着你不對,不是怕你擔心麼?說起來你們誰都不相信,我真的沒有狠心傷她,就連手臂脫臼都是她自己突然發力,硬生生別斷的,旁人不信我,連你也不信我?殺了她對我有什麼好處,我再愚蠢也不會拿覓冬將士的性命作賭注。”
夜有霜勉強嚥下口中的腥甜,長途跋涉加上方纔一番打鬥,重傷初愈的身體不堪重負,五臟六腑如火燒一般疼痛,可身體的痛楚遠不及他的所見所聞。
在闖入軍營之前,他先去了後央邊城,四處張貼的告示猶如一把把利劍,將他眼前的世界砍伐得支離破碎,他不顧精疲力竭的身體,試圖靠近郡守府,幾股熟悉的氣息將他的奢望徹底粉碎,別莊的幾名頂級隱衛日夜守在玉柏玄的周圍,郡守府門口不斷醫官進出,她們臉上的表情讓他愈加絕望。
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爲力,如今的身體甚至還不如一個普通的守衛,他看見離悅慌里慌張地進入郡守府,不消片刻又急匆匆地不知趕往何處,心如墜入深淵,能讓離悅如臨大敵一般,想來這些傳聞都是真的,如今她果真是性命垂危。
他想不顧一切地闖入,徹骨的思念已經將他折磨得幾近崩潰,憑着對她的思念,他才能撐過無數個被傷痛啃噬的漫漫長夜,可見到她又該說些什麼,說自己也不知曉自己的身世?
她若是見到自己死而復生,真的能相信這一切只是多年前的一場陰差陽錯?這些關竅該如何向她解釋?萬一氣血攻心病情加重......即便她相信自己,消息肯定會立刻由隱衛傳至黍陽,自己此時出現若被姬筱知曉,免不了又讓叔侄兩人生隙......
銀白色的髮絲如雲天朗月撒下的寒霜,夜有霜的容貌已然引起了過往路人的注意,他披上斗篷,遮住自己的身體,幾次挪動腳步打算離去,眼中戀戀不捨地盯着大門,明知無果,還是踟躕了許久,終於踉踉蹌蹌地遠去。
夜有霜的雙眼深潭一般幽怨,“不管過程如何,你還是將她打成了重傷,不知道她現在如何,她若是死了,我活着也毫無意義,你也別白費力氣救我。”
皇甫霏遲徹底投降,兩手一攤,“一個個都來威脅我,方纔離悅來過,我將救命的丹藥交給他去救玉柏玄,你滿意了吧?”想了想覺得有些疑惑,摸着下巴思索,“離悅說自己的丹藥已經用了,玉柏玄的傷勢果真如此嚴重,需要兩顆才能奏效?”
“他的那顆,之前用來救我了,”夜有霜在雪崩之時身負重傷,離悅毫不猶豫地將丹藥喂自己服下,自己才能死裡逃生,與其說他是爲了救死扶傷,說到底,最終還是爲了玉柏玄,他是怕自己死了,傷了玉柏玄的心,讓她痛不欲生。
皇甫霏遲驚呆了片刻,想起剛纔離悅的一舉一動,懊惱不已,“你怎麼不早說?”
“我說過。”
“你只說他曾救你性命,也沒說他用丹藥救的你。”
“有什麼分別?”
“......”確實,又有什麼分別,如今再計較這些毫無用處,皇甫霏遲到底是心疼弟弟,連忙賠不是,“消消氣,你放心,有了我師父的丹藥,就是掉到閻王殿,也給她拽回來,你好生將養,一有消息我肯定通知你。”
夜有霜知道自己已經耗盡了體力,想要再探邊城無異於自毀,又不太相信皇甫霏遲,畢竟她之前隱瞞自己許久。
皇甫霏遲看見他用懷疑的目光望着自己,無可奈何道,“你現在就在軍營,何事能瞞過你,再說不是還有離悅呢麼,你就安心調養,讓玉柏玄一醒過來就看到白白胖胖的你。”
她自己呵呵笑了幾聲,發覺夜有霜對自己開的玩笑一點反應都沒有,悻悻道,“你在覓冬生死未卜,她可是逍遙快活的很,你知不知道她跟後央的鳳後姬墨暘也不清不楚,便宜好處都讓她佔了,受點傷算是對你的補償。”
“她對旁人如何不干我的事,我只知道她爲我付出了多少,她爲了我與叔父反目,甚至要交出先帝留給她的兵權,你身爲公主多年,應當知道交出所有的兵權意味着什麼,換做你,”夜有霜盯着皇甫霏遲的雙眼,“你肯讓出太女之位,交出兵權麼?”
皇甫霏遲有着一剎那的遲疑,想起離悅的那番表白,不說旁的,單說前齊藉機挑釁,靖王率兵偷襲,若換做是她,絕不會輕易放過斬除逆賊的機會,放走了靖王等於伏低示弱放虎歸山,想來她是怕殺了靖王,離悅便真的成了害死父親賣國求榮的千古罪人......
還有孩子,她自己也有一雙兒女,知道身爲母親對孩子的關注與疼愛,離悅深愛玉柏玄,怎會害了她的孩子?皇甫霏遲飛快地看了夜有霜一眼,這事還是不叫他知曉爲妙,誰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怎樣的糾葛。
當年姬墨暘一封密信讓她不明所以,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一個氣若游絲的夜有霜更讓她措手不及,除了輕微起伏的胸口顯現出他還尚在人世,蒼白晦敗的面孔任誰也不敢輕易碰觸,生怕稍一挪動都讓他魂歸西天。
隨着夜有霜一同送來的,還有離悅的親筆藥方,皇甫霏遲看了信上的內容,當時差點就要將丹藥給他服用,轉念一想又不敢盡信姬墨暘。
自己跟他毫無瓜葛,突然送來個人就說是自己的弟弟,任誰也不能輕易相信,好在藥方中的藥在宮中應有盡有,經過幾日調養,夜有霜雖然依舊沉睡,但臉上逐漸有了血色,脈搏也從之前的時有時無變得有了節奏。
信的內容很簡單,“此人正是覓冬二王子皇甫景渢,後央皇宮內的景側君不知從何而來。隨從慘死獄中,當年的情形無從查考,只憑一顆珍珠不足以令公主信服,特將此人送至公主身邊,待他甦醒,公主便可取證。在此恭賀覓冬國主母子團聚,恭賀公主姐弟相認。”
話裡話外篤定此人才是真正的皇甫景渢,那玉柏玄手腕上的珍珠從何而來,這人跟她又是何種關係?密信寫得含糊,皇甫霏遲只能耐心等待夜有霜的甦醒,叮囑公主府不許泄露一絲風聲。
她風流名聲在外,夜有霜雖然形容枯槁但依舊可見柔美風韻,公主府的小僕見怪不怪,根本就沒人懷疑過來人的身份,當是皇甫霏遲又從哪裡騙來的男人,等着醫好人家再讓人家以身相許。
不僅是小僕,連帶駙馬在內的幾名夫侍都是這樣想的,又看她關懷備至的模樣,一個個賭氣全都不理她,她也是分身乏術,只好期盼夜有霜早些醒來。
在數月精心診療下,夜有霜逐漸恢復,他清醒那一日,睜開眼睛瞧見周圍陌生的場景,努力掙扎了幾下卻因體力不支終究沒有起來,侍候他的小僕見狀上前攙扶,他才勉強靠着軟枕一陣急促的喘息,一言不發奮力掙扎竟是要打算下地,小僕扶着他又不敢鬆手,嚇得不管不顧地呼喊,“快來人!”
皇甫霏遲剛剛下朝,聽見動靜飛奔而至,打開房門的那一瞬間,兩雙琥珀一般的眼眸遙遙相對,春寒料峭中一枝桃花悄然綻放,粉色的花香順着陽光填滿整個房間,她站在門口不敢上前,淚水蒙上雙眼,恍惚中看到襁褓中啼哭的嬰兒被隨侍抱着,踏上一條不知盡頭的路途。
夜有霜看到皇甫霏遲怔愣的模樣,不知爲何心中浮上陣陣酸楚,他捂着泛着疼痛的胸口,依舊堅持試圖下地,皇甫霏遲匆忙地揉揉眼睛,扯過趕來的醫官,“快去給公子診脈!”
醫官戰戰兢兢走到夜有霜的面前,夜有霜雖然虛弱,但並不打算任人擺弄,盯得醫官渾身發毛,不敢伸手診脈,向皇甫霏遲投去求助的目光。
皇甫霏遲壓下澎湃的心緒,斟酌了半晌,“你受傷頗重,還是先讓醫官爲你診脈。”
“不......用......”數月的昏迷,讓夜有霜脣齒不利,含含糊糊地話語讓皇甫霏遲心如刀絞,她上前一步急切說道,“這幾個月都是她給你診治,對你的傷情最是熟悉,讓她給你瞧瞧。”
夜有霜聽完她的話,情緒突然起伏,急促的喘息讓他的話斷斷續續,“她......對我......做了什......麼......”一想到她可能在自己身上摸來拭去,羞恥憤怒充斥他的腦海,口中涌上一股腥甜之氣,他用力抿着嘴脣試圖嚥下,一絲鮮紅卻溢出嘴角。
皇甫霏遲驚慌失措,手忙腳亂地打算給他擦拭,被他冷冽的寒光制止,“還有......你......”從前在那個醜陋的楊玉處受到的屈辱,或許還會再次發生,一想到這些,痛苦絕望不斷撕裂他剛剛清醒的頭腦,讓他頭痛欲裂,眼前的景象漸漸開始模糊。
皇甫霏遲看他動氣,慌亂中猜到他的心思,連忙解釋,“她只是負責診脈煎藥,給你擦身都是小僕來做,你不要多想,”看他惡狠狠盯着自己,彷彿自己做了什麼令人髮指的勾當,皇甫霏遲無語凝噎,“你別這麼看着我,好歹我也是覓冬的公主,行事光明磊落,從不做強人所難的事。”
她是皇甫霏遲,自己現在覓冬?夜有霜的疑惑不斷擴大,腦中也是一陣清醒一陣糊塗,服下姬墨暘手中的鴆酒,以爲自己早已殞命,睡夢中火焰焚燒一般的痛楚讓他以爲已經身在地獄烈火之中,長夢醒來卻身在覓冬公主府,他從未見過這個皇甫霏遲,可見到她卻覺得似曾相識,他盡力思考仍是毫無頭緒。
皇甫霏遲想了想,說了一句,“你等等,”眨眼沒了蹤影,不消片刻又風一陣回返,速度之快令夜有霜瞠目結舌,他心下一沉,此人武功遠在楊玉之上,自己要是打算逃走,定是要費一番周折。皇甫霏遲不知道他的心思,只顧着急切地將手中的書信交給他。
書信裡的內容讓夜有霜更加詫異,突如而來的信息讓他目光呆滯,皇甫霏遲看着他的臉色,心想莫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姬墨暘還讓他自證,瞧這模樣他自己都不知道真相,如何自證?莫非是玉柏玄的陰謀......可是他的模樣跟自己如此相像......
這邊夜有霜也是思緒萬千,姬筱並未告知詳細的身世,那時他甘願赴死,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世,只要知道家人都安好便已心滿意足,沒想到這些家人,就是覓冬的王室......不對,誰知這書信到底是不是姬墨暘的親筆,難保不是這個覓冬公主的詭計,想要從自己口中探知與玉柏玄有關的一切。
兩人各懷心思大眼瞪小眼,皇甫霏遲率先敗下陣來,柔聲軟語地勸道,“不管如何,病症總得治,姬墨暘費了這麼多心思把你弄到我這,你就打算這麼糟蹋了自己?”
看見夜有霜終於默不作聲,她長吁一口氣,看着夜有霜的側臉,忍不住露出溫柔的笑容,忽然發現他的鬢角似乎有一縷銀白色的髮絲,嘴角的笑容逐漸消失,眉頭皺起。
書房之中,醫官站在皇甫霏遲的身邊,小心翼翼地解釋,“回公主,下官無能,始終不知公子之前到底中了何種□□,這藥雖是□□,卻不致命,公子現下已經逐漸康復,只不過傷虛已久,恢復如初恐怕還需時日,不敢欺瞞公主,數日之前公子便已出現白髮,恐怕日後會逐漸變白。”
“你的意思,他無法痊癒?”皇甫霏遲攥緊拳頭,嚇得醫官跪倒在地,“公主息怒,公子體虛仍需將養,但體內確實已無餘毒,並不影響日後的身體,還是會痊癒的,只是這頭髮......下官一定盡力而爲,爲公子研製藥方。”
頭髮白了就白了,只要身體能痊癒,就算頭髮全都禿了也是自己的弟弟。還未證實,皇甫霏遲已經下意識將夜有霜當成了自己的親弟,眼中流出出的深情在一旁的醫官看來,又是將是一段風流佳話。
覓冬皇室驗親,需取血液,皇甫霏遲不是不想,而是心疼他大病初癒,不想讓他再受一絲一毫的傷害,事情未明之前,又不能大張旗鼓地告知母上與父後,她打算旁敲側擊地問一問父後,皇甫景渢身上是否有印記可供辨認,她一刻也沒有等待,立刻登上轎輦往王宮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姐:弟!
弟:走開,你這個死色鬼!
感謝能夠堅持讀到這章的小可愛,讓我覺得不是在單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