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城跟惠妃說過給林初九找夫婿的事情,很快就着手辦了。
朝中擔任選舉重任的傅大人的兒子讓赫連城覺得不錯,傅大人從事文職,家風樸素嚴謹,沒有鶯鶯燕燕的那些麻煩。他兒子傅沛在翰林院供職,他讓人調查過,這個人忠厚而且十分有誠信。
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但也確實是一門好親事。
赫連城將傅沛的資料以及畫像送到宮中,供給惠妃查看。傅沛的父親在朝中是出了名的清廉,爲人也十分溫厚,家風底蘊都十分不錯,惠妃十分滿意。
於是將林初九叫到跟前來,十分開心的跟她說起這件事。
林初九沒有想到前幾日才說的事情,這麼快就已經有了結果,還沒容她想好對策,惠妃已經爲她選好了下家。
林初九咬着脣,對着傅沛既沒說滿意,也沒說不滿意。但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惠妃只當林初九有些害羞,並沒有放在心上。
惠妃說了些傅沛家世清廉的好話,林初九就藉口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出了惠妃寢殿,林初九並沒有直接回到房間裡,而是在園子裡轉了一會,現在在惠妃的寢殿裡呆着就覺得十分的壓抑。
她總會提起婚事,明明她不想嫁,她喜歡的至始至終永遠只有赫連城一個人。
想到這個,她總是會情不自禁的恨那個女人。
明明每次都到死去的邊緣了,可是她每次都能化險爲夷。而她好幾次都能取而代之,卻總在臨門一腳的時候,功敗垂成。
林初九心裡酸澀的疼,守護了十幾年東西,只在朝夕之間就被人搶走了,心口疼的似乎要窒息。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走的,等回過神的時候,身邊的侍女已經不見了,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走得有些累了,就躲進假山裡歇一歇。
看着藍藍的天,眼睛十分酸澀,不出片刻已經淚流滿面了。
林初九擦了擦眼淚,準備回去,還沒走出去,眼前出現了一塊錦帕。
她一擡頭,竟然是太子赫連壁。
林初九有些慌亂,立刻站起來行禮:“初九見過太子殿下。”
“初九姑娘不必如此客氣。”赫連壁將手帕地給她:“姑娘擦擦吧,這風雪天吹着臉就不好了。”
赫連壁的聲音很是溫柔,看着眼前的姑娘,他眼裡噙着一抹笑。
他如此好意,林初九隻能接受。
原本想道了謝,準備離開的,赫連壁卻先開口了;“前面有一個亭子已經讓人升了暖爐,姑娘吹了一會冷風了,去取取暖吧。”
說着也沒給林初九拒絕的機會,自己在前面帶路。
林初九隻能跟上,可是心裡頭卻忍不住打起了小算盤。太子與赫連城是死對頭,皇后更是容不下她的姨母,從前她和太子都是一面之交,從未打過招呼,不知道今日他如此待自己,又有什麼名堂?
亭子四面都放了擋風的棉簾,裡面升起了熱乎乎的爐子,一走進去,的確是暖和了許多。
林初九的手有些僵硬,也不知道是凍得還是緊張的,靠近暖爐之後,就忍不住伸手朝爐子靠近取暖。
隨從送上了熱茶過來,赫連壁親自遞給林初九:“方纔看初九姑娘哭的傷心,可是有什麼傷心事嗎?”
“沒……沒有。”林初九立刻否認:“風雪大,迷了眼睛。”
赫連壁看了她一眼,‘哦’了一聲,意味深長。
林初九拿着茶杯的手有些抖,赫連壁的目光似有似無的看着她,那種無聲的壓迫,撲面而來。
林初九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才讓自己鎮定下來。靠着暖爐站着,僵硬的身體在慢慢回溫。
“初九姑娘一直在惠妃娘娘身邊陪着,想必與九弟的感情一定很好了?”
赫連壁喝着茶,幽幽的問着。林初九不知道他是何意,中規中矩的回答:“是,姨母待我很好,連城表哥待我也很好。”
“是嗎?那初九姑娘可曾聽說過那些傳言?”赫連壁看着林初九問,林初九故作疑惑:“不知道太子說的是什麼傳言?”
赫連壁盯着林初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坊間傳聞九弟娶了一個不詳的女人,克親剋夫,很是不詳呢。”
林初九心裡雖然有些慌,但還是十分鎮定:“太子殿下也說了,只是坊間傳聞而已,不可信。”
“沒錯,是坊間傳聞。”赫連壁啞然失笑,繼而又開口道:“不過從前都是流言從宮外傳到宮裡,可是這一次竟然是先在宮裡流傳起來的,也不知道是誰傳的,竟然讓人以爲是從宮外傳來的,最後鬧得滿京城人人皆知……”
說到最後,赫連壁口氣變得十分慢,那一雙眼睛盯着林初九,就像一條毒蛇的眼睛,十分陰險。
林初九瞬間變得煞白,手上的杯子沒拿住‘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熱茶四濺,杯盞摔得粉碎。
太子嘴角的一抹笑緩緩收了起來,故作關心的問:“初九姑娘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嗎?”
他要伸手去扶她,林初九急忙後退了兩步,離他遠了些,這纔開口:“沒……沒事……”
赫連壁看到她的這個模樣,也就沒有在靠近,淺淺一笑,道:“初九姑娘不要緊張,你剛纔也說了這只是傳言而已,傳言不可信。”
聞言,林初九擡頭看了一眼赫連壁,見他眼睛一直看着自己,連忙慌亂的低下了頭。
這個時候她十分確定,赫連壁根本不是無意間碰到她,他是專程來找她的。
上次對慕吟不利的謠言是她散佈出去的,原本是讓她姨母對慕吟心生芥蒂的,明明她也成功了,可是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赫連城只是跟姨母說了幾句話,風向就全變了。而且僅僅是一天,市井流言也在一瞬間變了風向,全都是向着慕吟說好話了。
非但如此,赫連城和她姨母也在給她說親事,迫不及待的要把她嫁出去……
林初九心裡十分慌亂,如果太子要是真的知道是她把謠言散佈出去的話,姨母知道了,肯定會對自己很失望,這樣越想就越慌張。
“太子殿下要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初九就先行離開了。”
說完,林初九就想走,赫連壁也沒阻攔她,只是幽幽的說道:“翰林院傅沛傅大人的確是一個好人家,傅家家世清白,從未有過污名,你表哥真是爲初九姑娘的想的周到。”
一句話,成功的讓林初九停住了腳步。
她回過頭,臉上帶着一抹驚訝。傅沛的事情,姨母纔跟自己說起,太子怎麼知道的?
赫連壁淺淺一笑:“沒有什麼秘密是瞞的住的,且不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的表哥要把她表妹嫁出去這件事就沒有人不知道的。”
這句話聽得林初九臉上火辣辣的,就像被人迎面打了一個耳光一樣。
再次和赫連壁對視的時候,不免有些侷促:“讓…讓太子見笑了。”
“無妨。”赫連壁揮了揮手,十分不在意的說:“只可惜了初九姑娘的一片真心,本太子一個旁觀者看的都很替你惋惜,那慕吟有何德何能能配的上堂堂的鎮北王?”
雖然林初九對赫連壁心有戒備,可是一番話談下來,赫連壁句句戳心,讓林初九逐漸放下心防,跟他說話也逐漸自然了些。
“難道初九姑娘就要這樣放棄了嗎?這麼多年的守候和感情,就這樣功虧一簣嗎?”
赫連壁這句話算是問到了點子上了,林初九此時此刻心裡也是如波濤洶涌一樣翻滾着,一邊是赤果果的現實,一邊是她不甘的心。
不過好在她及時認清了眼前的人,他是赫連壁,他不會無緣無故的幫人……
她想了想,就朝着太子行禮:“太子好心安慰,初九心領了。在這裡也耽誤了好些時候了,初九該回去了,不然姨母該擔心了。”
赫連壁眯着眼睛沒說話,林初九也不再耽誤,轉身就走。
沒走兩步,赫連壁的聲音再次響起:“初九姑娘若是不甘心的話,本太子可以幫忙。這個約定永久有效,姑娘放心回去考慮考慮吧。”
聞言林初九腳步越發的快了,雖然赫連城負了自己,可他到底還是將自己看做表妹,還有將自己視爲親女兒的姨母,林初九就算是生氣,也不至於傻到和赫連壁合作。
他就是一條毒蛇,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反咬自己一口。她可不想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麼都落不到,還白白失去姨母的疼愛。
這樣想着,她的腳步就更快了。
赫連壁看着林初九匆忙遠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林初九喜歡赫連城喜歡到無可自拔的地步,她還是惠妃的心腹。如果和她聯手,弄死惠妃,簡直太容易了。
雖然剛纔林初九拒絕了,可是他看的出來魚兒快要上鉤了呢!
赫連壁擡頭看着藍藍的天,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着:“ 赫連城啊赫連城,你親手在你母妃身邊埋了一顆雷,這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