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沒有再說話，心裡慌亂地不行。蘇軒對她那麼好，可如今蘇軒生死不明，她心裡就像是壓了一塊大石一樣，沉悶地透不過氣來。
墨如卿見她不願再開口，也沒有再說話，察覺到後面一直跟着的某人，加快了速度。
一到將軍府，蘇諾就翻身下馬，直奔主院，抓了一個下人就問道：“二公子呢？二公子在哪裡？”
“回……回五小姐，二……二公子在房間裡，大夫在爲二公子診治……”
蘇諾剩下的話都沒聽，直接朝着蘇軒的院子跑去。
剛到門口，就看見下人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往外走，一盆盆觸目驚心的紅色，蘇諾身子一晃，差點栽倒。
墨如卿趕緊扶住了她，“你別慌，千萬別慌。”
墨晞曄也趕來，氣息略一紊亂，“你彆着急，蘇軒不會有事的。”
蘇諾什麼都聽不見了，雙眼緊緊盯着大門，快速走過去，一把推開門口的下人，往裡走去。
蘇程守在牀前，三個大夫挨個診斷，下人們用溫熱的帕子給蘇軒擦拭涓涓淌血的傷口。而蘇軒就那樣了無生氣地躺在牀上，渾身是血，彷彿是從血海里走出來的一般，衣服被刀割地零碎，密密麻麻的傷口布滿全身。
而且不止是刀傷，更多的是鞭傷，斑駁交錯，觸目驚心。
蘇諾鼻子一酸，差點落淚，踉踉蹌蹌地走到牀邊，身子一軟便癱在了地上，握着他冰涼的手，使勁搖他，“哥哥，哥哥你醒醒，別睡了。你怎麼能這個樣子出現在諾兒面前，諾兒以後會做噩夢的。”
蘇程紅着眼睛，崩潰地捂住了臉，聲音悲涼滄桑，“諾兒，大夫說你哥哥……說你哥哥……”
“不可能，不可能的！”蘇諾使勁搖頭，看向大夫，用力大喊，“你們愣着做什麼？看不見我哥哥受傷了？還不趕緊過來給我哥哥療傷，我們家花錢請你們來乾瞪眼得？治不好我哥哥我砸了你們的醫館！”
“諾兒你冷靜一點！”墨晞曄心疼地老攬住她，雙手放在她的頭頂，輕輕地愛撫她的頭髮。
“你們說清楚，我哥哥到底怎麼了？他只是睡着了，太累了昏迷過去了對不對？”蘇諾連連搖頭，根本無視了墨晞曄，衝着大夫道。
“五小姐，不是我們不治，而是二公子強勢太重，回天乏術啊！”一位大夫道。
“是啊，二公子不僅身中數刀，刀刀切中要害，更是受了很多苦頭，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好的。你瞧瞧那鞭傷，抽得是皮開肉綻，上面還撒了鹽和辣椒水，這痛都能把人活活痛死。二公子能堅持到現在，還留着一口弱到不能再弱的氣，實在是奇蹟了。”又一大夫道。
“五小姐還是趁二公子還有一口氣，問問他的遺願吧。二公子多半是還有未了的心願，五小姐還是幫二公子完成心願吧。”沒有開口的那位大夫也道，說着說着就搖搖頭，收起了藥箱，準備離開，“蘇將軍給的銀子，在下就不拿了。沒能救得了二公子，還請蘇將軍和五小姐……節哀順變。”
“不可能！我哥哥怎麼可能死。他還有一口氣呢，你們不能這樣草率！你們放心醫治，治不好我不怪你們，求求你們千萬不要放棄我哥哥，求求你們了！”蘇諾伸手拉住那三個大夫，癱坐在地上，“我哥哥他不會死的，求求你們救救我哥哥，不要放棄我哥哥！”
“諾兒！你快起來，地上涼，你身上還有傷沒好呢！”墨晞曄伸手想將她拉起來，可奈何她鐵了心，根本不爲所動，只死死地拽住大夫，不讓大夫們走。
“麻煩你們再看看，哪怕有一絲辦法也不要放過。”看着蘇諾苦苦哀求，墨如卿的心狠狠地抽動了一下，無法言喻地情緒涌上心頭。
大夫無奈地一揮袖袍，“不是我們不想救，實在是我們沒有辦法。若是白挲白神醫在此，還有一線希望。我們……唉……五小姐節哀順變吧！”
蘇諾一怔，鬆開了拽着大夫們的手，雙手撐在地上就準備起來，“神醫是吧，好，我去求神醫，求他救救我哥哥。”
墨如卿一把拉住了她，面色沉重地朝她搖了搖頭，“白神醫昨晚已經離開了南啓，這個時候，怕是已經出了南啓了。神醫行蹤不定，他現在在哪裡，沒有人知道。就算是他來了，蘇軒也等不了那麼長時間。”
“神醫怎麼會出南啓？他去了哪裡？”蘇諾幾乎淚奔，白挲不是在磬北山莊嗎？他爲什麼要離開南啓？他離開南啓去了哪裡？
“神醫向來行蹤不定，遊歷四國，隨時離開很正常。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墨如卿定定地看着蘇諾，眼中飽含深意。
蘇諾悲哀地明白了，白挲肯定是去了別處，而墨如卿知道，可他不能說。
“諾……諾兒……”牀上的蘇軒突然睜開了眼，手指動了動，朝着蘇諾的方向，慘白乾裂的脣囁嚅了幾下，發出了幾個微不可聞地字音。
蘇諾陡然一驚，忙轉身看向他，緊緊握着他的手，“哥哥，諾兒在這裡，你不要說話，好好休息，你會沒事的。”
“軒兒，軒兒你要說什麼？爹爹在這裡。”蘇程也是一驚，雙眼通紅着，緊緊握住了他的另一隻手。
“書……書架……第……第二排第……三格……拿……拿過來……”蘇軒略擡了擡手，指着書架上的小抽屜，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
“好好好，我這就去拿。”蘇諾剛準備起身去拿，離書架最近的墨晞曄便已經打開了第三格小抽屜，從裡面拿出了一個紅檀木小方盒，遞給蘇諾。
蘇諾將小方盒遞給蘇軒，蘇軒如獲至寶地將小方盒緊緊地抱在懷中，心滿意足地笑了，“讓……讓我帶着……它離開。第……第二排第二格……是哥哥爲你……準備的嫁妝，就……就在牀下。爹爹……孩兒不孝，讓您……咳咳……諾兒……哥哥無緣……無緣親自送你出……出嫁了……”
話音剛落，蘇軒便笑着閉上了雙眼，眼角一滴清淚劃過，成爲蘇諾心中永遠的痛。
“哥哥！哥哥！你不要睡，我不要什麼嫁妝，諾兒只要你！哥哥，哥哥你睜開眼看看諾兒，你忍心看見諾兒傷心嗎？哥哥……”蘇諾瘋了般使勁搖着蘇軒的胳膊，淚流不止。
“軒兒，我的軒兒……你怎麼丟下爹一個人走了……軒兒……”蘇程握着蘇軒冰冷的手，崩潰地伏在牀邊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