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伍的媳婦正在家睡着覺,今晚她做了奇怪的個夢,夢見自己正在洗澡,洗着洗着,忽然有人敲門,她問是誰,回答說是周伍。
從洗手間披了件衣服出來開門,果然是周伍,這周伍進門很奇怪,是蹦着進來的。
夢裡她還問他,怎麼這樣子走路,周伍回答說腳有些抽筋。
她也沒怎麼多想,關了門繼續去沖涼,剛進去打開噴頭,又有人敲門。
她在裡面喊周伍開門,可是沒有人答應她,叫半天,只得披上衣服自己出來。
從貓眼裡看了看,又是周伍,她心想怎麼又跑出去了,忙打開門讓他進來,結果這周伍又是蹦進來的,跟個小袋鼠一樣,一蹦一跳的在客廳裡竄着。
周伍媳婦在夢裡小聲罵道:“抽得什麼風,剛回來又跑出去,發什麼神經。”
周伍卻只看着她笑,也不說話口裡直念着什麼“呱呱呱”的,周伍媳婦也挺聽不清,以爲他又遇見什麼熟人喝多了酒,在這撒着瘋。
“老大不小的人了,別吵,孩子們剛睡。”周伍媳婦說道。
“阿柳,我發財了,哈哈哈。”周伍蹦了一下,跳到媳婦面前笑道。
“發財?發矇都輪不到你,少在那胡說八道。”阿柳呵斥道。
周伍沒出聲,衝阿柳一笑,往臥室蹦了過去。
阿柳搖了搖頭,只當他喝多了,進洗手間想再衝衝,剛纔的沐浴露還沒衝乾淨就跑出來開門,身上黏糊糊的。
一腳剛踏進洗手間的門,又聽見“咚咚咚”的敲門聲。
“周伍,去看看,怎麼了今晚?”阿柳衝臥室裡說道。
沒人答應。
阿柳走了過去,房間了沒人,周伍呢,剛不是蹦進來了麼,人跑哪去了?
“咚咚咚,阿柳……,開門。”周伍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阿柳有些煩躁,怎麼剛進來又出去了,又沒聽見他開門關門,她也沒往別處想,只當自己沒聽清,再次走到門口把門一開。
果然又是周伍,而且又是蹦進來的,這傢伙兩腿並得攏攏的,像雙筷子一樣,雙手貼着大腿兩側,臉上對着笑蹦了進來。
“伍子,你吃錯了藥麼今天,進進出出幹什麼呢?”阿柳抱怨道,“那兩個剛睡,一會要是醒了,我看今晚就別睡了。”說完阿柳指了指隔壁的臥室。
“阿柳,我發財了,哈哈哈。”周伍說完再次向臥室蹦去。
“神經……,”阿柳嘟囔了一句,順手把門關上,轉身向洗手間走去,眼光經過孩子們臥室的時下意識的瞄了一眼。
不對,阿柳好像看見了什麼,轉頭又看了一眼,那張小牀上,好像沒有人。
阿柳心裡一慌,幾步走到門口,擡手把牆上的開關打開,燈亮了。
兩個單人牀上空空蕩蕩的,阿柳衝到牀邊仔細看了看,還是沒有人,兩個孩子不見了。
孩子呢?
阿柳的心怦怦亂跳起來,手捂着胸口大叫道:“伍子……,伍子……,伍子……”
沒人迴應。
阿柳跑出臥室衝自己房裡叫道:“伍子快來,孩子們…………”,話還沒說完,阿柳就僵在了門口。
牀頭的小檯燈開着,她每晚睡覺都開着它,黑着燈阿柳睡不着,這盞燈,每晚都要等周伍回來了才關。
陽臺上的門敞開着,靠陽臺的南面窗戶開了一半,一陣風把窗簾吹得在那一飄一揚的,像是什麼人在窗外抖着窗簾一樣。
這間房也沒有人。
周伍呢?剛不是進來了麼?
阿柳開始有些害怕,正想再叫幾聲周伍,“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再次急促的響起,阿柳驚恐的回頭。
“咚咚咚…………,”
“誰…………,”阿柳問道。
“咚咚咚……,”
“誰呀……,”阿柳繼續問道。
“嘿嘿嘿,是我們啊……,”一陣尖細的聲音傳來。
“你們……?”阿柳聽得心裡發寒,身上不禁一哆嗦,這不是周伍的聲音。
“你們是誰…………?”阿柳到廚房裡摸了把菜刀握在手裡,壯着膽子問道。
“嘿嘿嘿,我們是你們的好寶貝呀…………,”這陣尖細的聲音笑道。
“……”,阿柳嚇得腿一軟,硬着頭皮靠在牆邊不再出聲,這絕對不是周伍和孩子們的聲音。
“咚咚咚……,”敲門聲再次傳來。
阿柳雙手握着刀,貼着牆壁蹲了下來。
“開門,阿柳……,開門呀,阿柳…………,”這陣尖細的聲音繼續說道。
“咚咚咚”的敲門聲繼續響起,,阿柳拿着菜刀哆嗦着,周伍去哪兒了?剛纔不是進來了麼?
阿柳正不知所措胡思亂想起來,一根潔白的羽毛,突然從臥室飄了過來,落在阿柳的腳邊。
門外的敲門聲停了下來,尖細的聲音也不再響起。
地上的羽毛輕輕揚起,向門口飄去,羽毛在門頭上饒了一圈之後,調頭向阿柳的面前飄來。
阿柳握着菜刀一動不動的盯着這根羽毛,這羽毛慢慢落了下來,順着阿柳的左臉一滑,繞到阿柳的腮邊。
羽毛從左到右貼着阿柳的鼻孔飛過,邊角的絨毛有幾根剮蹭到了她的鼻口,阿柳覺得鼻子裡一陣奇癢,胸腔裡一股氣流膨脹了起來,鼻子跟着聳動了幾下。
“啊啊………,啊……,啊切…………啊切………啊切………,”阿柳打了三聲劇烈的噴嚏。
羽毛被噴嚏所產生的氣流吹得向上一蕩,在空兄轉了個圈,向臥室裡飛去…………
阿柳眼睛一睜,眼前是塊天花板,側臉看了下窗口,並沒有風,窗簾貼着窗臺立着,陽臺上的門倒是開的,剛洗的衣服正曬在陽臺的衣服架上。
阿柳起身下牀,拖鞋也不記得穿,光着腳向另一間臥室走去。
“噠”的一聲,阿柳打開了燈,兩個孩子正各自睡在一張小牀上。
阿柳走近看了看,虎子四仰八叉的仰面而臥,嘴角還淌着一抹口水;娟子側身而臥,一手抱着一個娃娃,把個腳架在娃娃身上,正閉着眼睛笑眯眯的睡着,也不知她夢見了什麼,給樂成這樣。
一切正常,阿柳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把燈一關出了房門。
走到客廳倒了杯熱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兩大口,心想這也是盼周伍發財都盼傻了,做了這麼個不着邊際虛驚一場的夢。
擡眼看了下牆上的掛鐘,才兩點半,低頭瞥見桌上有半包煙,那是周伍沒帶走的。
伸手拿起煙盒抽出一根菸,帶上打火機抄起水杯,悄悄回了自己房間。
阿柳走到陽臺上,點上煙抽了一口,“砰”的一聲輕響,一袋垃圾從樓上丟了下來。
阿柳伸着脖子看了看樓上,想罵幾聲,又怕吵醒了兩個孩子,想想還是算了,誰叫自己住在一樓呢。
這幾棟樓裡,都是些棚改房拆遷戶,地段不是很好,位置比較偏,居民素質也不好。
可就這地段,均價也要兩萬多一個平方,人家很多都是以前拆遷補過來的,都分到了樓上。
就剩這一樓的便宜些,就這樣,也要一萬五,阿柳心想不管怎樣,自己先有個窩再說,橫豎都是自己的房子。
再換一套?她做夢都不敢去想。
一隻花貓在門口瞄了幾聲,橫着尾巴走了過去,遠處一陣“嗚嗚”的低吼聲響起,那隻老黃貓又出來巡邏了。
每晚這個時候,這隻老貓就要來“嗚嗚”的叫幾聲,那意思是,這一片都歸它管。
對面三樓傳來幾聲吵鬧聲,那對小夫妻又在吵架。
阿柳嘆了口氣,環境也就這樣了,所謂人無橫財不富,馬無野草不肥,要是家裡頭,能再發點橫財就好了。
“哎…………”,阿柳吐出一口煙,輕輕嘆了口氣。
正想着這些家裡家外的事,前面那棟樓的拐角處,一個身影扶着一輛三輪車走了過來,阿柳嘴角一笑,幾下掐滅了菸頭,順手往角落裡一扔,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轉身進了房間。
“回來了?”
“嗯,還沒睡啊。”
“沒有,突然醒了,做了個夢。”
“做了個夢?呵呵,他們睡了?”
“都睡了,今天怎麼這麼早。”
“沒什麼,人不是很多,今天賣了不少,碰上下雨,乾脆早點回來。”
“正要你早點回來呢?”
“呵呵,這不回了麼?”
“怎麼?不高興?”阿柳覺得周伍有點心事。
“沒有啊,碰上幾個吃猛了的,又逢着下雨,乾脆早點回來了。”周伍一邊說着一邊把衣服脫了下來,轉身進了洗手間。
“你先睡吧,我衝個涼”,周伍走了出來,拿起桌上一杯茶喝了一口。
“沒事,一時睡不着,我剛抽了根菸。”阿柳說道。
“抽菸?”周伍聽了一愣,“你怎麼了?”周伍走近了阿柳,擡手摸了摸她的頭。
阿柳輕輕一擋,“沒事,就是有點煩,你先洗洗。”說完阿柳進了臥室。
看着阿柳進了房間,周伍扭頭進了洗手間。
洗完了澡出來,見阿柳正半靠在牀上,周伍走到牀邊問道:“怎麼了,心事重重的。”
“伍子……,”
“嗯。”
“你說咱們這房是不是買急了?”
“沒有吧。”
“娟子上學不方便,跑太遠,每天來回路上要一個半小時,這裡的人也吵吵,一個個不講衛生就算了,隔音也不好。
樓上扔垃圾,對面又吵架。
我都有點……”
“嗯,你有什麼想法。”周伍看着阿柳說道。
“算了,有房住就不錯了,我們能想啥。”阿柳笑了笑。
周伍見了眼睛一紅,轉臉眨了眨眼,“我拿根菸抽,”說完起身去了客廳。
“嗯,再帶杯熱水。”阿柳說道。
“好,”周伍答應了一聲,走到客廳用手背擦了擦眼,從褲子裡拿出一包煙,倒了一杯水回了房間。
“別去陽臺了,就在這抽。”阿柳對着牀邊拍了拍。
“那我關上門,省的味道飄過去。”周伍起身帶上了臥室的房門。
“阿柳,我們得換個活法。”周伍點了根菸說道。
“換個活法?怎麼換?”阿柳轉臉問道。
周伍點了點頭道:“對,換個活法,這樣下去不是料,照這麼下去,房貸得還多久,兩個小的起碼還得養個十五年吧。
娟子就算將來要嫁出去,還不知道女婿這麼樣,咱不能光指望人家,她能找個什麼樣的人得靠她自己。
兒子有沒有出息還不知道,孩子能吃苦不錯,可也不能光吃苦不享福啊?那做人還有什麼意思,我也不想讓他太累了,看着娟子就知道他的將來。
阿柳,你算沒算過,到那時,咱們多大了?”
“今天怎麼想起說這些?”阿柳問道。
“阿柳,我遇見個老朋友,他現在發了筆大財,我想跟他聯繫聯繫。”周伍說道。
“誰?”阿柳坐正了身子。
“就是昨晚替我還了款的人,出手就是一萬,跟撿來的錢是的。”周伍說道。
“周伍,他該不是幹壞事吧?”阿柳臉色一變說道。
“想哪裡去了,人家中了大獎,前段時間上了新聞的,那個連中兩個百億大獎的,就是他。”周伍說着說着,眼睛裡閃亮出道光來。
“真的麼?”阿柳聽了臉上一熱,一手抓着周伍的胳膊說道,“你白天怎麼不跟我說。”
“我開始也還不知道,晚上才知道的,你又不願意我跟以前的朋友來往,所以沒去想,我打算去找他,他隨便扔點東西給我做,一年還不大幾百萬啊。”周伍說道。
“嗯嗯嗯,周伍,這可是個機會,錢來的也正,只要是正經事,多接觸下人家沒什麼,能有機會就做了,沒有機會就當老朋友走往走往,沒什麼的。”阿柳興奮的說道。
“所以我跟你商量商量,我想去找他,家裡你得看着幾天,這幾天你別上班了,反正我們那邊十拿九穩,你看,人家直接打了十萬定金過來。”周伍拿出手機,翻出一條轉賬記錄給阿柳看。
阿柳一看都呆了,“這人怎麼這樣花錢,他給你這錢幹嘛。”
“他說有個項目要我去幫忙照看照看,說是什麼文物投資之類的,這只是給我的定金。”周伍笑道。
“乖乖,伍子,難怪我剛做了個夢,門口有人咚咚咚敲門,說是我們的好寶貝,夢裡你還蹦着進了屋子,說是你要發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阿柳忍不住大笑起來,笑了一半忙用手一遮,她沒有告訴周伍夢裡孩子不見了,也沒有告訴周伍他連着進來了幾次。
“噓,小點聲,別吵醒了他們,我是擔心你不支持我去,又怕白拿人錢不好。”周伍小聲說道。
“支持,我當然支持,這是好事啊,我幹嘛不支持,以前那些人拉你去幹些個收賬的事我纔不許你去。
這做投資麼,光明正大的,有什麼不可以,合情合理啊。”阿柳激動的說道。
“哎,人家幾百個億,這點錢就是點零頭的零頭,你別太興奮,這不算什麼,我覺得麼,咱們也得不卑不亢,就是找人尋條路,有機會就幹,沒機會也別看人臉色。”周伍拍了拍阿柳的胳膊笑道。
“嗯嗯嗯,那當然了,怎麼樣都得有點個性,掙錢咱也別彎腰啊對不。”阿柳摟着周伍的脖子笑道。
“就是這個理。”周伍說道。
“伍子。”
“嗯?”
“我早知道你是個有福的人。”阿柳笑道。
“啊……,那是,要不你怎麼選了嫁給我呢。”周伍笑道。
“哈哈哈哈哈,波…………,說說你就上了臉,先說好了,有了錢,咱可別忘本。”阿柳把臉靠了過來,對周伍親了一口說道。
“哦……,那是肯定的,忘本折福,這是老話了,咱們可不能那樣。”
周伍摟着阿柳的腰笑道。
有了定金在手,第二天不用出攤,阿柳決定白天請個假,在家裡陪孩子。
夫妻二人暢聊了一晚,說道動心動情處,二人又親熱了一番,然後各自相擁而眠。
阿柳帶着對未來的期待睡着了,這麼多年,阿柳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男人原來是這麼幸運的人,暗自慶幸自己當初真沒看錯人,枕着周伍的胳膊,阿柳進入了夢想。
周伍還沒有睡,因爲他沒有告訴阿柳,這錢並不是石放給的,而且,還不只十萬,他不想那麼快告訴她,他怕她受不了刺激。
不過有一點周伍很明白,從今往後,他真的要換個活法了。
想着想着,周伍的眼睛有些睜不開了,朦朦朧朧中,一根白色的羽毛從面前飄過,在他的臉上方一晃,落在了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