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市的紫金山上,童七正和楊勁鬆站在一塊石頭旁,指着下面一道山谷說道:“這下面,只怕有三丈深,兩邊刨進去各有五尺,西方掛了青龍,東邊改了白虎,北朱雀而南玄武,你覺得他們什麼意思?”
“不長喬木,都是些雜草,下面必然被人動過,那邊是中山陵,這邊留一條地氣出來,想引什麼呢?”楊勁鬆看了看說道。
“師傅說過,這地方不像是天成會的手筆。”童七說道。
“從這裡看過去,東南是中山陵,西南是明孝陵,這地方並不大,挖那麼深有什麼用。若說是引氣,也不可能從山頂往下引。”童七說道。
楊勁鬆正看着眼前的山勢,並沒有接童七的話。
“那劉基的手筆,有這麼大麼?”童七說道。
“他給朱元璋挑的地方,一定還有自己的意思在裡面。”楊勁鬆說道。
“意思是有,他自己躲在這裡,我也能理解,一是爲了守勢,二是爲了待時,他想要十里堂重歸九宗門,又不願辜負了朱元璋。”童七說道,
“你往那裡看。”楊勁鬆指着正着東邊山頭說道。
“那是第一峰,再往下就是道生說法,頑石點頭的地方了,他說一切衆生,哪怕是罪大惡極的人,最終也能悟道。”童七說道。
“天下萬物,無不由道而化,天下歸元,萬物皆來返真,既然最終是要歸真,那麼萬物都將同道,我九宗之變,也不一樣是道化陰陽分門別類麼,他這些禪機,和我們祖師爺說的道理,是英雄所見略同。”楊勁鬆說道。
“那你這雙異曲同工的眼睛,看出些什麼了麼?”童七問道。
楊勁鬆微微一笑,說道:“就現在的造勢而言,從第一峰開始,沿着那邊的頑石點頭,一路衝到永慕廬和議政亭,過了應潮井之後,突然轉勢向南,下到靈犀亭和靈谷塔。
然後,這道氣脈再掉頭向東,直衝擁翠亭,到了擁翠亭一轉,再向北奔至映山湖和留雲湖而止。
呵呵呵,童七,你說說看,這是個什麼東西?”
“青龍回首?”童七說道。
“不是回首,是吐珠。”楊勁鬆笑道。
“吐珠?朱元璋本就姓朱,他卻給人做了吐珠局?不對吧?”童七說道。
“以前湖爲朱雀,後湖爲玄武;用西邊的琵琶湖和前湖爲虎眼,從紅楓崗到梅花山爲虎鼻,以梅花谷爲虎嘴,這白虎鎮關之勢,也就成了。”楊勁鬆說道。
童七看了眼山坡下那片凹陷,眉頭一皺,“青龍向北吐珠,而清軍就是從山海關打過來的,”童七問道,“那這頭駝嶺下突然的一陷,又是什麼意思?既不是天成會的手筆,也不是劉伯溫的敗着。”
“你錯怪他了,這山勢是後來形成的。”楊勁鬆說道。
“後來的?”童七問道。
“青龍是在吐珠,可是吐出來的是龍氣,他的本來意思,是想那龍氣潤珠,要保大明六百年江山。
只可惜爲了造勢,燕雀湖被朱元璋命人給填了,聽說當時挑了三座山都難平此湖,只得專門找了個叫田德滿的人給扔下湖去,這才把湖給填平了,事後爲了安撫,還封了那人爲山神。”楊勁鬆說道。
“田德滿?呵呵,如果這傳說是真的,那他的江山潤給了後金清軍,也是活該。”童七說道。
“哦,爲什麼?”楊勁鬆說道。
“他朱家爲了給自己造勢,居然拿人往裡面填湖,那自然要把江山要分給人家一半嘍。”童七說道。
“你這是怎麼解的?”楊勁鬆問道。
“那人名叫田德滿,後金清軍,不正好就是滿族人麼?”童七說道。
“嗯……,”楊勁鬆聽了眼睛一亮。
“至於那填湖用掉的三座大山,就代表他花掉了自己三百年江山來造勢,嘿嘿嘿,是不是很巧?”童七笑道。
“這倒是說得通。”楊勁鬆說道。
“如果傳說是真的,那可見借風水之勢,終究還是無法挽回至真之道。”童七嘆了一聲。
“治天下,多門可用,但不能違道,違背了道意,就落了旁門,旁門終究不長久。若是此處不用填湖,尊重本地的山勢,順勢而爲的攏起一座平湖,做一個青龍回首的格局,也許時局就不是那樣的了。”楊勁鬆不禁有些惋惜。
“若是不用蓋什麼風水寶穴,就以順民心而治,又何必假借這些方術呢?”童七說道。
“不用方術?那我九宗門還要了幹嘛?”楊勁鬆說道。
童七說道:“方術要用,但方術是成道的輔助,不是成道的目的,命不是不可以改,但一切要憑心而論,而不是用方術借勢。
造化之功夫,本就是應心而化,我們便要心真意誠返璞歸真,而不是倒行逆施入了魔道。魔道之人,一旦魔運終結之時,實在苦不堪言痛苦萬分。”
童七說到這突然衝楊勁鬆一拱手,“勁鬆兄,謝謝了。”
楊勁鬆看了一愣,“你怎麼了?”
“勁鬆,謝謝你告訴我這個山勢,今日到此一行,果然收穫匪淺。眼前的這一局青龍吐珠勢,實在是教我童七入道啊。”童七說道。
楊勁鬆聽了哈哈大笑,“老七啊老七,我總算知道師叔爲什麼把九宗門傳給你了。”
“你省省吧,這個我比你清楚。”童七笑道。
“爲什麼?”楊勁鬆問道。
“因爲師兄弟裡,數我最傻。”童七說道。
“你還傻,你傻的話,黃小小能看上你?”
“那不是傻人有傻福麼。”
“十里紅都映在臉上了,你就別矯情了,最傻?哼哼,最傻才能最簡單,最簡單的九門法,卻是最難做到的,如今,我可以服你三分。”楊勁鬆笑道。
“三分?”
“三分。”
“楊勁鬆的三分,已經不少了了,”童笑了笑,把臉一轉,看着正南方嘆道:“勁鬆。”
“嗯,”楊勁鬆看着童七的側臉,覺得他此刻的樣子,顯得頗爲從容。
“中山陵正好在明孝陵的東面,這也太巧了吧?”童七說道。
“這不正應了他的心願麼,他早年就是爲了反清復明,”楊勁鬆道,“不過他的學生沒有把握機會,師叔跟那草頭將說過的話,他只聽了後面,沒有聽前面。”
“哦?說了什麼?”童七問道。
“勝不離川,敗不離灣。”楊勁鬆說道。
“他再回到這個地方,也正好應了他聽不進前半句話的道理。”童七說道。
“什麼道理?”楊勁鬆問道。
“‘川’字是豎‘三’,那三座大山被用來填湖了,他怎麼聽的進呢?這裡龍氣一泄,再加上他本就是爲了發財而打仗,政令中又倒行逆施,哪有不敗的道理。”童七說道。
“本就是爲了發財?”楊勁鬆問道。
“打仗是他的手段,發財纔是他的目的,他自己何嘗不知道麼?你何曾見過肥了自己的家,苦了天下人的人,能坐得穩江山麼?”童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