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喬蕾還想讓童兵問出DDG的保鏢和東臨會之間有什麼關係,但心中剛纔升起的那個不詳念頭,已經由不得童兵再繼續浪費時間,他一把推開想要出門的酒客,直接往裡走去。酒吧的後門是一條狹窄的消防走廊,只能供兩人並肩行走,童兵大概留意了一下,露易絲甜並不在這些等待脫身的客人裡,這讓他對形勢的判斷又多了幾分不安。
在確認露易絲甜還留在酒吧大廳之後,童兵低聲聯絡道:“大喬,通知老劉這邊的情況,可能需要支援。”
“我一直沒有聯繫上他。”喬蕾的迴應亦不盡人意:“自從傳來樑義臻的死訊後,他的手機就一直關機。童兵,儘快處理完你手頭的事情,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真巧,我也有……”按下藍牙內的頻道切換鍵,童兵強作鎮靜地開口:“茹男,準備好車,必要時帶露易絲先走。”
“知道了。”殷茹男這邊傳來了新的情報:“童兵你轉到後門去的時候,又有兩個人從正門被帶進去了。”
“生面孔嗎?”
“他們被綁着手,頭上帶着黑頭套,只看得出是兩個男的。”
殷茹男話還未說完,快步前進的童兵已走到了一扇寫有“EXIT”的門前。
隔着門上的玻璃往裡面一看,童兵頓時雙拳一緊,涼意從脊椎直衝後腦。
這種休閒類的酒吧並不寬敞,座位和座位之間都被盆栽和裝飾巧妙地分割了開,只有歌手演唱臺附近的視野比較清晰。而那幾個值得留意的人,也正集中在演唱臺附近。
首先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唱臺正中間跪着的兩人,正如殷茹男描述的一樣,兩人被反剪雙手,頭上也帶着黑頭套,似乎是被東臨會的人綁架而來。
站在兩人身邊壓制着他們的,是漢斯和幾個蔣奇的馬仔,漢斯和另一個DDG保鏢面無表情地用槍抵着兩人的後頸,表情冷漠地好像在玩射擊遊戲。
蔣奇和樑昱等人則做在距離舞臺最近的特等包廂上,樑昱就坐的角度背對着童兵,不但看不清表情,還把蔣奇等人的身影也擋住了。不過那片被擋住的視野很快又恢復了,正經歷喪父之痛的樑昱忽然從座位上跳起來,抄起酒瓶對着其中一個跪着的人砸了過去,隨即又不顧滿地玻璃渣,衝上去對那人歇斯底里地拳腳相向。
一個年輕有爲的醫生竟也會露出這樣的一面,換作平時,童兵即便不立刻出手阻止,也免不了感嘆一番。
但是現在他完全沒有閒心,隨着樑昱的起身離座,童兵終於看到了原本被他背影所遮擋的蔣奇,只見他面帶冷笑地看着樑昱,接着側過頭去狠狠對懷裡的女子親了一口。
那個被蔣奇強摟住的女子,正是大半夜溜出劇組的影星露易絲,此刻她死命併攏着雙腿,在蔣奇鐵箍般的臂膀中瑟瑟發抖着,一側的眼角處泛出淚光,卻又強忍着不讓淚水奪眶而出。
“這個敗類!”原本童兵並沒有和蔣奇正面衝突的打算,但見到他這樣對待別人,退伍後壓制許久的血性幾乎失控。幸好這時,背後傳來三三兩兩的人聲,童兵知道是雀頭他們進來了。現在已經沒有了打探情報
的餘裕,童兵不欲與他們多糾纏,他左右觀察了一下,並沒有直接走進酒吧大廳,而是轉身向二樓音響室走去。
“不要急,正主還沒有露面。”一把扭斷音響室的門鎖,童兵一邊尋找着更好的觀測位置,一邊調節着自身的情緒。童兵有一種極強的預感,這個在那個“假影鐵俠”沒有出現之前,他必須儘量忍耐。
現在他這位真影鐵俠,已經失去了可以掌控全局的影鐵墨鏡,所以尋找一個制高點就顯得尤爲重要。這個音響室是專門用來觀測舞臺效果的,所以建在酒吧2樓,房間的3面都是玻璃,幾乎能將樓下一覽無餘,童兵甚至可以清晰觀測到蔣奇在露易絲背後遊走的黑手。
強迫自己移開那令人忍不住出手的目光,童兵繼續看向唱臺兩側的情況。唱臺左右兩側都是雅座,每一套桌椅沙發都被盆栽、屏風等裝飾品分割成了獨立的空間,是專用於給喜歡喜靜酒客享受私密的區域,從高處看猶如迷宮一般。
蔣奇的手下大約有50人左右,已經將舞臺左半邊的區域圍得3、4層,他們的指節處透着放光,估計是帶着指虎一類小巧的兵器。幾個DDG保鏢手持消音槍,站在吧檯等幾處制高點。童兵另外注意道,有十多個東臨會的混混軟倒在一旁,身上各要害處都留着明顯的血污。
“看來那個假影鐵俠利用餐區的複雜地形成功地周旋了一陣,這些混混單對單近身絕不是他的對手,蔣奇不敢力敵,所以寧願叫人圍在外頭一圈,先掌握主動。”童兵再度仔細觀察了一遍混混們圍出的那個包圍圈,卻仍然找不到他們的目標究竟藏在哪裡。
童兵找不到,那些樓下的混混就更找不到了。等了幾分鐘,蔣奇擄獲美女的興致也逐漸衰敗下來。
“哥們,你看你這樣就不像英雄了。”安全通道里的那扇門有較好的隔音功能,但這個音響室就不同了,通過舞臺上的話筒,童兵清晰地聽到蔣奇正在用語言刺激着他今晚的目標:“別人都叫你影鐵俠的嘛,是不是?名字裡有個俠字,就應該有點擔當啊,是不是?來人,把這個人頭上礙事東西的收拾了。”
隨着蔣奇一聲令下,一個馬仔上前將仍然對人質拳打腳踢的樑昱拉了回來,另一馬仔將其中一個人質的黑頭套一拉,又取下了塞住他嘴巴的毛巾。毛巾一被取下,那人質便開始劇烈咳嗽起來,因爲被毆打而溢滿口腔的血液,被那塊毛巾堵回了咽喉,他劇烈咳嗽了很久,吐得舞臺上一片穢紅,東臨會的幾個人踩住他的肩膀,將他的臉踩進自己的血污中。露易絲忍不住尖叫,卻被蔣奇捏住了下巴,只能發出嗚咽似的聲音,整個場面殘忍至極。
“嘖嘖嘖嘖,真慘,我朋友小樑下手可重啦。我說影鐵人啊,你朋友都被打成這樣,你怎麼一聲都不坑呢?做人要講點義氣的,是不是?”蔣奇倒了一杯酒,半強迫地喂着露易絲:“如果是我的話,這時候怎麼也得出來拼一下,好過被人一輩子看不起啊,是不是?”
樑昱亂打了半天,自己雙手腫的發紅,仍對着不知藏身何處的目標怒吼道:“你出來啊!你有種出來,連我一起打死啊!”
“小樑,不要急。”蔣奇
制止了樑昱哭喊似的發泄,然後又恢復了那張惡毒的笑臉,探下身子對那個吐血的人質問道:“喂,姓李的,你是他朋友,你來說,你現在是不是覺得,你找來的這個影鐵俠就是個窩囊廢啊?是不是?”
蔣奇問完話,踩着人質頭部的馬仔便鬆開了腳,好教他擡頭開口。只見那人質慢慢直起上半身,露出一張滿臉血污的臉,他似乎被打得視線都模糊了,擡頭左右觀察了很久,纔將目光定在了一臉悲憤的樑昱身上。
“嘿嘿……”那人忽然發出笑聲,短促而詭異。 wωω тт kΛn C〇
“踏嗎的!笑個屁!”他身後那馬仔一腳踢了上去:“紅鷹哥問你話呢,要命的給我開口!”
“問我話?”那人質喃喃地回過頭。
“你這張嘴給我學好了,就說‘影鐵人是個窩囊廢’,聽見沒有?”爲了討好蔣奇,那馬仔索性低下頭拎着人質的頭髮,直接一字一字教起來。
“嘿嘿,窩囊麼?不是啊,他做得很好啊,嘿嘿……”充滿血污的臉上露出毫無遺憾的笑容,那人質露出被染成粉紅色的兩排牙齒,看着呼吸急促的樑昱,笑得雙肩直顫:“樑老狗死了吧?死的好!死的好!”
“我殺了你!”
樑昱被他一激,立刻又揮拳而上,誰知那人質不但沒有捱揍,反而猛然一掙,脫開了那馬仔的壓制,一頭裝在樑昱肚子上,把他頂得連胃液都吐了出來。蔣奇臉色一寒,雙腿一彈,越過沙發前的茶几,單腳落在唱臺上,另一隻腳如同開任意球一般,飛抽在那人質臉上,踢得那人質在空中連轉數圈,頓時昏死了過去。然而這還不算結束,只見他左降右擡,瞬間又做出換腳直踹的動作,將那個負責看管人質的馬仔踢得飛了出去。
“沒用的東西。”沒有管那個馬仔的死活,蔣奇揉了揉下巴,又恢復了那張笑臉。他似乎已經沒有了耐心,握着麥克風對周圍吩咐道:“快扶樑醫生去休息。還有,你們幾個也別玩了,漢斯,讓你的人都盯着點,其他人把這些礙事兒的東西都砸了,把影鐵人逼出來!夜晚是很美好的,我還有美人等着約會呢,是不是?”
麥克風的聲效,讓蔣奇的聲音充斥了整個酒吧,不論是他的手下,還是露易絲,在他霸道的命令下,都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念頭。然而還有人不服。
“他是不會輸給你這種敗類的。”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聲音很輕、很虛弱,卻傳入了每個人耳中。
“你?你把毛巾吐出來了?”蔣奇冷笑地看着另一個人質,邁着吊兒郎當的步伐走到他身後,一把扯下了他的黑頭罩:“老不死的,我紅鷹打人,從來不管老幼,你活膩了,儘管告訴我一聲。”
“我當然活膩了。”老人毫不畏懼地擡頭與蔣奇對視:“我孤單了50多年,好不容易臨老找到的一個伴,都被那個喪良心的畜生弄死在手術檯上,現在這個畜生已經被宰了,我當然要急着下去給老伴報喜。”
“李援朝?那個11牀已經癡呆的病人李援朝?!”正在高處觀察的童兵赫然認出了老人的身份:“怪不得剛纔那個叫囂聲很耳熟,那個被踢昏的人,就是李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