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回答的。就算是代號、外號、化名,但她一定會對你透露自己的稱呼。這種女人的弱點就是她表現欲太強,在你這樣冷靜的男人面前,她更不會錯過介紹自己機會。”
警用麪包車的車廂裡,喬蕾冰冷言語就像手術刀一樣劃斷了童兵的敘述,同時也將童兵話中提到的那個金髮女子一刀解剖了開來。
“你分析地一點也沒錯。”刻意忽視了喬蕾話中那隱現的敵意,童兵繼續訴說着那次行動中的事情:“她雖然沒有放下槍,但至少表明了身份,她說她叫花蛇。”
“我記得你稱呼她時叫她安吉麗娜。”
“那是她加入豹組之後,恢復了本名的關係。”童兵解釋道:“那時候她還在爲五角情報局工作,是那裡最好的特工之一,花蛇是她的代號。”
“我猜她絕不是來單純調查生化事故的。”
“不是。”
“在你說下去之前,我姑且做一個不負責任的推測。五角情報局派這種人來,無非是爲了善後,或者想變廢爲寶,將這起足以成爲國內醜聞的生化事故,轉化爲一次國家動作的機會。”喬蕾說着,一雙冰眸掃過童兵臉上的愕色,冷冷一笑:“看來我又猜中了。”
帶着對喬蕾解析力的一貫佩服,童兵繼續說道:“後來她告訴我,情報局當時給她的任務,是將一部分虛假情報遺留在鎮中心的政府辦公室裡。這樣的話,這些情報就會被聯合國應急部隊回收,成爲這次生化事故的調查數據。”
“既然她要滅你的口,又講着一口流利的華語,只能說明這些虛假情報和我們華夏有關。”
喬蕾的話一語中的,童兵點頭承認道:“當時引發事故的實驗團隊裡,有一個華裔科學家。五角局用這個細節作爲突破口,僞造了大量證據準備污衊我國,將整個事件虛構爲是我們華夏政府策劃的生化襲擊。”
“說白了也就是禍水東引,李代桃僵,把市民們對死難者的憤怒換一個嫁接對象罷了。”童兵口中的屍山血海、五角情報局的殘忍和狡詐,在喬蕾看來,只有“小兒科般幼稚”的不屑。
望着這樣的喬蕾,望着她冰冷刀鋒般的目光,童兵一時失神起來。
記得以前每當童兵提供情報的時候,喬蕾的眼神就會犀利起來,而這一次,那可怖的涼意尤爲明顯。
在遇到安吉麗娜前,凡是喬蕾設定的計劃從未失敗過,但那次找錢楓荷假冒童兵的行動,安吉麗娜竊聽到了整個過程,最後用一發狙擊,引爆了錢楓荷隱藏的貨車油箱,造成影鐵甲第一次暴走,錢楓荷被影鐵的反噬至內傷。意外在爆炸中受傷的,還有童兵最關心的朋友陳帥,要不是遇上胡德翼這樣的名義,恐怕陳帥的死會給童兵留下不可磨滅的心裡陰影。
安吉麗娜明明偷聽到了喬蕾的整個策劃過程,卻沒有用針對性的方法來破滅她的計劃。從結果上看,喬蕾的計劃仍然是成功的,東海武警特戰隊中,一直在調查童兵行蹤的第二分隊得出了結果:“就在影鐵人在爆炸現場出現時,童兵
正在郊區參加爛牙幫的葬禮”。這個調查結果,使得警方之後就對童兵放棄了監視。
“沒錯,從結果上看,我的計劃成功了,但這個結果比失敗更不能原諒。明明偷聽到了我的所有計劃,明明有辦法徹底地阻止我,可是這個神秘槍手偏偏沒有這麼做,而是把我的計劃當成了一場娛樂,用她的方法肆意改變、扭曲着整個流程。她簡直就像一個惡毒的生物科學家,在正常的人體內植入了一個未知的基因,然後饒有興致地觀察這個實驗體的成長和變化,無視對方的痛苦和扭曲,單純滿足着自己的好奇心。”
自從那天之後,喬蕾沒有一次遺忘過上面這個念頭,這個神秘槍手給她帶來的恥辱和憤怒,被她用冰山深深壓在了心底,不曾有一次對外人說過。所以當這一刻到來,當她從童兵口中得知這個神秘槍手的真名和身份時,喬蕾的目光變得比任何時候都可怕。被她這種目光看到的人,都會被分解地支離破碎。掩飾和雜念會像肌肉組織一樣被切開,最終喬蕾的手術刀會穿過你的任何抵抗,將刀尖抵住人心中最脆弱的部分。
似乎意識到這種視線的攻擊性,她可以避開童兵看向車門處,口中裝作無事般繼續道:“不管華夏國還是米國,特工的行事風格都是一樣的。不管命令內容是違反人道、還是根本不顧特工的性命,她都必須執行命令。所以,從一個特工的行爲特點,完全可以倒推出她身後主使者的一些情報。”
“你的意思是……”
“五角局是出了名的魔狼,爲了政府的利益,他們連父母兒女都可以犧牲。”喬蕾舉了個例子:“所以當年發生了那種死傷慘重的生化事故時,花蛇接到的命令根本不是救援或者查明事故原因,而是捏造事實,將事故打造成一個對華開火的口實。”
童兵舉一反三道:“而安吉麗娜三番兩次竊聽到我們的行動,卻根本沒有正面阻止,反而只是做一些意義不明的干預……也不是因爲她個人性格古怪,而是命令要求她不能直接干預我們的行動?”
喬蕾點點頭:“正是這樣,所以你之前推測她替A1工作,我並不能完全贊成,如果她真的按照A1的命令行事,我們現在的處境會更被動。”
“的確,很多次,她都有更好的機會,但是我並沒有遇到危險的伏擊。”聽懂了喬蕾的話,童兵又仔細思索了片刻,然後才道:“不過我還是堅持今晚的計劃,絕不能讓露易絲甜去東海工業區拍外景。”
“如果你綁架露易絲的理由只是因爲安吉麗娜過去的經歷,還有這卷劇本的內容,那我還是一樣的結論。”喬蕾手裡拿着《臥底故事》的劇本對童兵道:“你的推論結果太過誇張,雖然有可能性,但遠遠不該爲了這個可能性而冒險。而且根據剛纔的分析,安吉麗娜未必是在替A1做事。”
喬蕾的話雖然讓童兵再次沉默了下來,但是他的目光絕沒有顯出絲毫猶豫和放棄的意思。
“進來坐吧。”他忽然開口說了一句招呼的話,順手打開了車門鎖。
他話音一落
車門便被拉開,一個渾身黑色皮衣打扮的高挑女子坐了進來,正是送走孟筱翎剛回來的殷茹男。
“你們又在爭什麼?我在外頭聽了一些了,那個大明星綁了就綁了,大不了綁錯再放就是了。”她一進車廂便毫不掩飾地站在了童兵一側。
“如果童兵的推測是鎮的,就算你們讓露易絲拍不成電影,東海工業區裡的喪屍病毒照樣會用其他方式傳播出去。”喬蕾冷冷指出了童兵計劃中的漏洞:“露易絲只是一把鑰匙,沒有了她,陰謀主使者還可以再造一把鑰匙,甚至砸開鎖,辦法多得很。”
“等等……等一下……等一下!”殷茹男將一句話重複幾遍,只見她擡着雙手,用一種很警惕的語氣問道:“你們怎麼把事情說串了?喪屍的事情我聽過,那不是5年前童兵在國外碰到的事情嗎?和現在東海工業區那些人有什麼關係?”
“看來童兵還沒有告訴過你,他分析後的結論。”喬蕾的回答完全沒有給任何緩衝:“如果我們猜的沒錯,那些可以把人變成喪屍的病毒,已經藏在東海工業區的某個地方了。”
“什麼?!”殷茹男連音量都忘了控制:“這不可……”
從小生活在平和的東海二十多年,“喪屍”這種東西對於殷茹男來說,也只有“這不可能”四個字來形容了。但想到這個結論主要來自童兵的推測,殷茹男否認也不是、承認也不是,一時喉頭髮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看看這個《臥底故事》的劇本,這還是我們潛入D廠區時偷到的東西。”童兵將喬蕾手上的劇本交到了殷茹男手上:“那時我們都太關注那批‘獨立營’的軍人,誰都沒有留意這個劇本的內容。”
“劇本內容?”殷茹男好容易把憋着的一口氣舒緩了出來,她當下便藉着車內燈光,粗略地把整個劇本翻了一遍:“怎麼這麼巧?這劇本寫得也是一個工業區被喪屍包圍的故事。”
“不是巧合,這個劇本的設計、工業區裡駐紮的那些軍人、首都派來的治安考察團,這些恐怕都是聯繫起來的,是一個人一手操作的連環計策。”童兵解釋道:“你應該聽喬蕾說過,我一直在追查的那個國家叛徒A1。”
“是,我聽過,你是說這一切都是他的計劃?他的理由呢?做出這種事情,他瘋了嗎?”
“不,如果我的猜測是正確的,他不但沒瘋,而且還比我們所有人都清醒。”童兵的雙眼再度朦朧起來,似乎再度陷入到記憶之中:“他連所有的細節都已經準備好了。”
“把這種喪屍病毒放出來,還不是瘋子嗎?”殷茹男臉色煞白:“整個東海說不定都會毀了的。”
“不會的,當時發生在米國的那起喪屍生化事故,因爲事發突然毫無防備,而且鎮里根本沒有像樣的警力來阻止屍羣,所以死亡人數纔會如此之高。”童兵閉着眼喃喃道:“不過現在,負責剿滅屍羣的兵力,不是早就準備好了嗎?”
殷茹男半捂着口,“你是說……那些廠區裡的‘獨立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