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請了專業的搬家公司幫忙,他們早在前一日就到她家來協助打包整理雜物,因此她搬得很快。
傍晚孟良晟回家時,妻‘女’已經不在家裡,只有一位不知該做什麼的老傭人,難過地看着他。
望着傢俱半樣沒少,卻明顯空‘洞’許多的屋子,一種莫名的悵然涌上心頭,但他一咬牙,甩去這種莫名其妙的感傷。
孟良晟的人生向來只有往前可能是從小在孟家受盡冷落,他從來沒有回頭看的道理,依戀不捨,不在他的座右銘裡。
於是他洗澡更衣之後,再度出‘門’應酬,他關上‘門’,也關住一室寂寥。
……
這天晚上,忙碌一整天的顏清終於整理好新居,得以坐下來喘口氣,好好地休息。
望着熟睡‘女’兒酣甜的睡容,她疼愛又憐憫地在她頰上印下一‘吻’。
“對不起!寶貝,從今天起,你不能每天看見爸爸了。”
而她也是!過去兩年,她的生活完全以家庭爲重心,心思一半分給丈夫,一半分給‘女’兒,連自己都忘了……不過從今以後,她不能再那樣了。
他就快要是別人的丈夫,她不能再用小女人的情感依賴着他,從今天起,她要堅強才行。
她揚起嘴角,努力擠出笑容。
面對婚變,她哭得夠多了,從今以後她不會再哭泣,要用微笑面對嶄新的生活。
有幾次她甚至想給江若彤打電話訴說一下,但每次這個想法剛剛冒起的時候就被她摁下。
因爲路是她自己選的,跪着也要走完!
“明天要去一趟大賣場,得買些吃的東西才行。嗯,家裡還缺什麼呢……”
顏清抓起紙筆,疲累卻神采奕奕的眸子掃視四周,開始記下所需的民生用品。
……
幾天後的黃昏,顏清在烹煮晚飯前,牽着‘女’兒到住家旁邊的公園散步。
短短几天,她已經‘摸’清附近的環境,這一帶的生活機能相當不錯。
她已逐漸擺脫被豪‘門’生活嬌寵兩年的依賴,找回嫁給孟良晟之前凡事自己動手做的習慣。
“媽咪,有小哥哥在打球耶。”‘女’兒青兒鬆脫她的手,跑到草地旁看人家打‘棒’球。
“芫芫,不要靠得太近,小心等一下球會——”
顏清還沒說完,只見一顆白球高朝她飛來。
“芫芫!”
一聲嘶吼發出,顏清尖叫着警告,場打球的小球員們也慌忙趕過來。
青兒張着小嘴,呆愣地望着球飛向她,根本無法動彈。
這時,一道瘦小而俐落的身影衝過來,把青兒推到一旁。
青兒一時沒站穩,跌倒在碎石地上,但正好避開那顆原本會打在她身上的球。
“你沒看到球嗎,不會趕快閃開喔?”一名穿着‘棒’球衣,年約七歲的小男孩生氣地叉着腰質問她。
青兒先是受到驚嚇,無法動彈,然後被推倒在地,擦破了膝蓋,這會兒又被人吼,終於忍不住哇地放聲大哭起來。
“你、你幹嘛哭啊?”小男孩嚇了一大跳,滿臉驚恐。
他有很兇嗎?嚇哭小‘女’生的罪名,他可擔不起。
“怎麼回事?是小捷害小妹妹跌倒了嗎?”一道溫好聽的嗓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顏清沒空回頭去看,急着檢查‘女’兒膝蓋上的傷。
“還好沒什麼大傷口,只是一點小擦傷。”
顏清稍微安了心,取出手帕擦去‘女’兒‘腿’上的髒污,一面回答。
“對不起,都是我們家小捷不好!小捷,你有沒有向阿姨和小妹妹道歉?”
男人提醒一旁的小男孩。
“可是我又不故意——”小男孩不平衡。
“小捷!爸爸平常是這樣教你的嗎?只要你做了讓別人不高興或不舒服的事,就必須道歉,不管你是不適意。你讓別人有不愉快的感覺是事實,更何況小妹妹還受傷了,你還不該道歉嗎?”
男子沉聲教訓兒子。
小男孩沉默幾秒,這才垂下頭誠心道歉:“對不起!阿姨和小妹妹,我不故意的。”
顏清溫柔朝他一笑道:“沒關係的,阿姨沒有怪你。”
男孩良好的家教,令她相當敬佩。
“這附近有間小診所,醫生也替外科病患擦‘藥’,需不需要把小妹妹送過去擦點‘藥’?醫‘藥’費由我負責。”
男人蹲到她身旁輕聲詢問。
“不用了,只是一點小擦傷。”
顏清仰頭回答,初次見到男人的臉龐不由得微微一愣。
好個斯俊逸的男人!
他戴着一副書生氣息的金框眼鏡,乾淨俊秀的氣質,溫爾雅的風度,令人不由得讚賞。
這個男人和即將成爲自己前夫的孟良晟,是截然不同的類型。
這人氣韻儒雅,而孟良晟狂妄霸氣,這人眼裡蓄滿了溫柔,而孟良晟眸向來只有冷淡與漠然。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這時候,莫名其妙地想起該學着遺忘的前夫?唉!難道是被制約了?
見到她的容貌,男孩的父親——徐謹書也是怔然一愣。
真是漂亮的女人!
不是那種高不可攀、讓人難以親近的‘豔’麗絕倫,而是清清秀秀、纖纖細細、白白淨淨、舒舒服服的,讓人看了就會不由自主想親近的類型。
“你……你好!我叫徐謹書,這是我兒子徐沛捷,我都叫他小捷。”
男人說完這些話後,白皙的耳根子紅了起來,緊張地自我介紹。
顏清對他們父子倆微笑道:“很高興認識你們!我叫顏清,這是我‘女’兒,名叫青兒”
“楊小姐好,青兒你好。”
徐謹書討好地對芫芫‘露’出親切的微笑。“芫芫,徐叔叔做了一些餅乾和蛋糕,你要不要嚐嚐看?”
“餅乾?”青兒眨眼看着他。
“對啦!你放心,我爸爸做的餅乾很好吃,如果你不吃,一定會後悔的。”
徐沛捷在一旁幫腔。
“你這小子光會在嘴上說好吃,每次我辛辛苦苦做了一大堆,你都不賞臉,最後全給左鄰右舍分光了。”
徐謹書趁機抱怨。
“哎喲!我已經長大了,再吃那些小‘女’生的蛋糕甜點,會被人家笑啦!”徐沛捷也不是不喜歡,只是想表現雄糾糾的男子氣概。
“媽咪,我可以吃嗎?”
青兒‘吮’着白胖手指,地仰頭望着母親。
“青兒想吃嗎?”顏清低下頭,憐愛地望着‘女’兒。
“嗯!”
最愛甜點的芫芫用力點頭。
“好好,青兒肯賞光最好,小捷哥哥不吃是他的損失,我們到那邊的椅子去,叔叔把野餐籃裡的餅乾和蛋糕全都給你。”
“謝謝你,不過請給她一片小餅乾就好。”
顏清有點不好意思地道,牽着‘女’兒的手跟着他朝樹下的長椅走去。
“別客氣!難得有人肯賞臉,我高興都來不及,不然我家小子不吃,丟了也是可惜。”
徐謹書先招呼她們母‘女’坐下,然後把所有的手工餅乾以及‘精’致小蛋糕,一一拿出來款待兩位可愛的客人。
他雖爲男人,但手藝確實出人意料的好,不但芫芫一口接一口地嘴裡送,顏清也對他的甜點讚不絕口。
“真的很好吃,你從哪裡學來的呢?”顏清望着手咬了一口的香草餅乾,好奇地詢問。
“其實這完全是無心‘插’柳。我是一位專職作家,專‘門’寫些育兒叢書和食譜,有回偶然認識一位法國名廚,兩人相談甚歡,那時候我家小子愛吃甜點,而那位法國名廚對於製作甜點相當拿手,所以我才拜託他教我一兩樣簡單好學的甜點做法。後來慢慢做出興趣,功力也愈來愈好了。”徐謹書笑着說道。
“原來你是作家——啊,你的名字我好像有印象,我看過你的書,你還上過電視接受訪問對不對?”
乍見他,顏清並沒有認出他來,但是現在他一提起,她隱約有這印象,好像有位叫做徐謹書的作家,雖是男‘性’,卻專寫些育兒及食譜方面的書籍,引起不少話題。
“哈哈!真是慚愧,不過上了那一百零一次談話節目,就被你看見了,我該說是榮幸還是巧合呢!”
“那是我的榮幸,你的巧合。”
談了一些話,又認出他的身分,顏清心的防備幾乎完全放下,不再將他視爲陌生人。
“對了!你太太怎麼沒有一起出來散步?”她左右看了看,沒看見像是他妻子的女人在附近。
聽到她提起妻子,徐謹書眼眸一黯,神情充滿悲傷。“她過世了。在小捷兩歲時生病去世,之後我父兼母職,獨自把小捷帶大。”
“啊,對不起!”顏清連忙道歉。
“沒關係!那你呢?你先生去上班了?”他也沒看見她先生一起出來。
他一問起丈夫,顏清的眸子也染上哀傷。“我最近剛和先生分居,目前正在辦理離婚。”
“噢,我很抱歉!”
徐謹書慌忙致歉,兩人眼眸相對,各自愣了一下,然後同時笑了出來。
“我們的遭遇還真像,真是同爲天涯淪落人。”顏清自我解嘲。
他死了妻子,她沒了丈夫,都是破碎的家庭。
“是啊!你說得對,我們是同病相憐!”
望着她嬌柔的容顏,他心燃起了小小的火苗,或許他該拋棄過往的悲傷,尋找全新的人生……
“對了,要嚐嚐我做的蛋糕嗎?這是水果蛋糕,我不好意思自誇,但我兒子說這是我所做的點心裡,最好吃的一種。”
徐謹書從竹籃裡取出小蛋糕,請顏清品嚐。
兩個大人話題一轉,開始聊起糕點來了,而小捷也不去打‘棒’球了,一直窩在青兒身旁,陪着她玩耍吃點心。
這天傍晚,她們母‘女’都‘交’到了新朋友……
……
不對勁!
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孟良晟坐在辦公桌前怔忡出神,這是前所未有的事——在忙碌的上班時間發呆。
叩叩!
聽到有人敲擊木板的聲音,他回過神擡起頭,看見孫孟青站在他的辦公桌前,正用反扣的食指敲擊桌面,同時懷疑地盯着他。
“怎麼了?你在發呆?”她沒看錯吧?
“沒有!”孟良晟嘴硬否認。
他剛纔只是'沉思'得入神了點,絕不是在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