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梵晟翰年紀小,根本沒有能力面對官場上的那些老狐狸,因此這半年來,不止是梵晟翰感到身心疲憊, 梵天珞也是累的無法喘息。
在宮人的陪伴下回到了青華殿,梵天珞直接躺在了牀上。
珞天宮她已經命人將那座宮殿拆除,她全部不美好的回憶都在那裡,她連回憶的涌起都沒有。
當初讓人將珞天宮拆除時,朝野上下一片猜忌聲。
畢竟當初建造珞天宮時,是梵天邪下的命令。
而珞天宮的奢華程度自然不必多說,耗費大量財力物力建造的地上說拆就拆,自是引起很多人的不滿意。
再加上梵天邪久不露面,現在朝野上下已經有一些野心勃勃的人開始動作,紛紛猜測,半年前的獸潮一事,梵天邪是不是已經隕落了。
加上如今主持朝政的是一個小毛孩子和一個女人,那些人私下已經開始了自己的小動作。
梵天珞揉了揉眉心,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涌起,讓她無所適從。
忽然,窗邊一陣輕微的風颳過。
梵天珞雖然不能再修煉,但是對於風的感知力還是存在的。
她從牀上起身,想要將窗子關閉。
但是當她坐起身後,看到窗邊站立的人時,幾乎呆住了。
雖然那人衣服破舊,頭髮雪白,臉上的皮膚也不似從前那般光滑,但是梵天珞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人。
“天……天邪!”梵天珞從牀上連滾帶爬的起身,撲向梵天邪。
梵天邪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着梵天邪,他的雙眸彷彿歷經滄桑的老人,讓人看了心疼無比。
梵天珞撲倒梵天邪身前,差點摔到,幸虧梵天邪伸手將她扶住。
“天邪……你怎麼變成這樣子了!”梵天珞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弟弟,眼中一瞬間便涌起了霧氣。
她擡手撫摸梵天邪的臉龐,她的弟弟過去是何等風華,如今卻變得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樣……
梵天珞心裡絞痛,如果鸞兒沒死,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要沐浴更衣。”梵天邪終於開口,聲音十分僵硬。
“好……好!我馬上讓人準備!”梵天珞聽到梵天邪的聲音,心下安然幾分。
宮人聽到梵天珞的吩咐後,很快在偏殿的浴室裡忙活起來。
長公主已經很久沒這麼興師動衆的沐浴更衣了,加上最近皇宮裡的氣氛異常凝重,因此所有的宮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宮人準備好後,前去稟告梵天珞。
梵天珞下令,所有的宮人退出青華殿,沒有命令不得入內。
宮人們面面相覷,全部退出青華殿。
“天邪,你過去吧。”梵天珞將手裡抱着的乾淨衣衫遞給他。
梵天邪伸手接過來,大步朝着浴室走去。
梵天城皇宮裡每座宮殿都有一個特殊大的浴室,這裡裝飾十分豪華。
青玉鋪地,白玉堆砌而成的偌大浴室泛着白色的薄霧。
梵天邪一把扯下身上破舊不堪的衣服,隨手甩在了一邊。
卻意外聽到了一聲脆響。
他順勢望過去,瞳孔驟然緊縮。
那時……鸞兒的那塊玉佩?
梵天邪一把
將玉佩撿起,緊緊握在手中,眼中是翻涌的狂喜。
“鸞兒……”他聲音顫抖,彷彿握在手裡的玉佩就是白鸞本人。
過了許久,偌大的浴室裡傳來無奈的笑聲,隨即便是水珠撞擊的清脆聲。
梵天邪將整個身子都浸泡在水下,溫熱的泉水鑽進每個毛孔,將他半年來身上的塵垢清洗乾淨。
梵天珞的一隻手始終握住那塊玉佩,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玉佩掉在他的身上的,但是至少,現在他這裡有了讓他睹物思人的慰藉。
龍紋玉佩是梵天邪送給白鸞的那塊定情信物,上次藉助這塊玉佩,白鸞才能死裡逃生。
不知道這次……
梵天邪撩起水花,將玉佩沖刷乾淨。
玉佩上面帶着一絲紅色的血痕,遊走在玉佩的紋路中。
梵天邪仔細的清洗着玉佩,此時的玉佩竟然散發出溫和的光芒,這一奇異的景象讓梵天邪渾身的血液逆流,驚得他差點跌進水裡。
他死死的握住玉佩,“鸞兒是你嗎!”
他的聲音很激動,帶着小心翼翼的感覺。
浴室內一片寂靜,連呼吸聲都消失不見了。
但是許久,浴室內都沒有動靜。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梵天邪終於將目光從玉佩上移開。
他笑的慘淡,將整個人完全泡在水中,那玉佩依舊被他狠狠握住。
藏在水下的梵天邪終於抑制不住心底的悲愴,顫動着身子流出淚水。
只不過那淚水與泉水完全融合在一起,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兩個時辰後,等待在正殿的梵天珞擔心梵天邪一人在浴室中會出事,而且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她準備前去看看。
但是剛推開正殿的門,便看着一身白袍的男人大步而來。
雪白的發舞動在白袍上,他的臉也是不正常的白色,整個人彷彿從雪山走出的精靈般,幾乎快要透明瞭。
梵天珞擔憂的看着梵天邪,但是一想到,他出來了,他肯說話了,就應該沒有大問題了。
只要時間夠長,再難癒合的傷都會慢慢變淡。
“天邪,你要吃點什麼東西嗎?”梵天珞試探的問道。
梵天邪眸中有了一絲溫度,他摸着自己的肚子,搖了搖頭,在密境那麼久,他是單純靠着魂力支撐着身體,但是很奇怪,他完全感受不到餓的感覺。
“我想休息。”說完,梵天邪朝着青華殿的寢殿走去。
梵天珞看着男人落寞的背影,嘴裡的話硬是生生的憋了回去。
青華殿,白鸞曾經住過這裡。
梵天邪輕車熟路的來到了白鸞曾經住過的那個房間。
室內的擺設和過去一樣,這裡明明已經被宮人收拾的乾乾淨淨,但是梵天邪卻彷彿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那是獨屬於白鸞的氣息。
他貪戀的躺在牀上,周身縈繞着那層淡淡的氣息,手中捂住那塊龍紋玉佩。
他很快便陷入了睡夢中。
半年來,他第一次睡着了,第一次有了睏意。
夢裡。
梵天邪站在萬丈懸崖邊緣,看着遙遠的天際。
忽然,他的腰間伸出一雙小巧的手,小胳膊將他的腰身
圈緊。
梵天邪忽然眼底發酸,那雙手是他熟悉的……
“鸞……鸞兒……”梵天邪聲音嘶啞,喉結上下滾動,他甚至能清晰的感知,這裡的一切都是夢境,但是還是激動的難以附加。
“怎麼了?”白鸞的身影忽然出現在梵天邪眼前。
梵天邪一雙明眸裡涌動着淚水,他的大手擡起,想要觸摸白鸞的臉龐,但是卻又懸在半空不敢落下。
他怕自己一碰,眼前的人就會散了……
“你怎麼哭了?”眼前的白鸞擡起手,將他眼角的淚水擦拭掉。
梵天邪渾身仿若觸電般,僵住一動不動,剛剛……他竟然感受到了白鸞手指間的溫度!
“你沒死對不對!”男人的聲音中是止不住的狂喜。
白鸞勾脣一笑,“我怎麼可能會死,傻瓜。”
梵天邪大腦一片混亂,他分不清現實或者夢境。
他一把將眼前的白鸞摟緊懷裡,死死的抱住,甚至想要將他塞進自己的身子裡,再也不分開!
“我就知道,你不會留下我一個人!”他的聲音悶悶的,帶着激動的顫抖。
“要…被你勒死了…”白鸞雙手撐在他胸口推攘着他。
梵天邪瞬間鬆開懷裡的人,但是他的大手還是緊緊的禁錮着白鸞的手腕。
他笑的像個孩子一樣,心裡臉上眼睛中,滿滿的都是失而復得的喜悅。
“回來就好。”梵天邪喃喃自語。
白鸞伸手捧住梵天邪的臉,“我從未離開過啊。”
白鸞頓了頓繼續道,“答應我,就算我有一天會離開,你也不要折磨自己,好好的生活下去,好嗎?”
梵天邪頓時緊張的看着眼前的人,“你要去哪?”
白鸞無奈的笑,“我哪也不去,就陪在你身邊。”
“你要永遠都在我身邊!”梵天邪就像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樣,緊張兮兮的看着白鸞。
他真的怕,怕再次嘗試失去她的痛苦。
他自喻在這世界上,沒有一種痛能讓他臣服,而現如今,他卻覺得自己錯了,錯的很離譜!
失去白鸞的痛,真的是他無法承受的!
忽然,白鸞掙脫開梵天邪的手,身子躍起,飄向眼前深淵的萬丈雲海。
梵天邪雙眸圓瞪,猛地收手去撈,但是卻抓了個空!
這一切,和那日密境中的一幕何其相似!
“不要!”梵天邪驚恐的看着下落的白鸞,他也想跳下去,卻奈何自己身子彷彿粘在了崖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白鸞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雲海之中。
“答應我的話不許食言,好好的活着,沒有我,也要好好的活着。”
話音迴盪在雲海之中,梵天邪氣急攻心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耳邊忽然傳來梵天珞的聲音,梵天邪渾身猛地一陣,睜開雙眼。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渾身被汗水浸透,雙眸死死的盯着頭頂的紗縵,一句話也沒說。
“天邪你終於醒了!”梵天珞眼睛通紅,坐在牀邊低頭抹着眼淚。
梵天邪將視線轉向牀榻外側,卻發現屋子理由好幾個熟悉的身影。
“我怎麼了?”梵天邪緩了口氣,支着身子坐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