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打了電話,正要掛機的時候,電話一下就黑了屏幕。她一陣心急,忙下牀穿好衣服收拾包裹。我的房間傳來關門的聲音,“砰——”的一聲,整個樓層好像都在顫抖。我們兩個都跟着哆嗦了一下。我媽媽給我遞了個眼色,輕聲細語對我說,“我們先跑,東西掉了就掉了,保住命要緊。”
她也很緊張,心眼子好像都要跳出來了。手抓着包都抓不穩,還想來抓緊我。我也跟着跳下牀,但是我只穿了一件睡衣,因爲我的衣服在我的房間裡。這時候我們隔壁的那間房子被打開了。
就在這個空檔,我媽媽拉着我悄悄打開臥室的門,然後狂奔出去。我偷偷往裡面看,樓梯正對着的房間,有三雙六隻閃着綠光的眼睛,我一驚,只看到三隻僵硬的屍體被掛在牆上。他們腦袋上被貼着符紙。手臂筆直的伸出來,樓主黑不溜秋的指甲。
“殭屍?”我媽媽也好奇,好奇是有代價的,這下嚇得她強烈的搖晃了一下,好像都要被嚇暈了。
但是更嚇人的,是我看到的其他地方,爲什麼這樓梯上下都沾滿了各種各樣的“姐姐”?
“好多“姐姐”啊,滿屋子都是媽媽。”我緊緊的拉住我媽的手,覺得腦袋一陣眩暈。
這些“姐姐”也太慘了。有的乾癟癟的像是乾屍,有的滿身是血,裸着身體飄來飄去。還是我急中生智,拉着媽媽感覺往樓下跑。怪不得一直覺得這裡噁心。白天有太陽還不知道,晚上的時候就都跑出來了。
我媽媽是看不到這些姐姐的,她還問我,“哪裡有啊?我只看到殭屍了,你說我們家怎麼有殭屍呢?剛剛那咚咚咚的就是他們上樓梯的聲音嗎?”
她這個時候還有膽量問我,我只管拉着她穿梭在“姐姐”們的身體中,沒穿過一個都繃緊了身體,渾身上下連腳趾間都是緊繃着的,而且沒經過一個就寒毛一聳,彷彿行走在陰間。
我們剛下完樓梯,身後的樓梯又響起腳步聲了,我轉過頭看去,只見一個剃着光頭的和尚站在那裡,手裡拿着黑色的珠子。指揮者那些殭屍下樓來了。
“我的房子裡竟然有活人,該死,竟然讓我的屍首們驚屍了。”
我來不及聽明白他的話,那些殭屍就要蹦到我們的面前了。我媽媽哭了起來,忙將大門拉開,只是怎麼拉也拉不動。
“我的屍首們一旦被驚屍就一定要飲血,你們也算死得有所值得。”他的聲音像是鬼在叫魂一樣,敲打在我的心門口,在整個房間裡迴盪,那些“姐姐”們好像很愛聽,忙圍在我們身邊,我知道我媽媽爲什麼打不開門,因爲是這些“姐姐”在拉住這道門,她一個人當然打不開。
我數了數,正好七具殭屍,模樣大同小異。惡臭難聞。我們走投無路,我媽媽又把我抱在懷裡。
我心中憋屈,只能和我媽媽一起抓着大門的把手,大聲呼喊,“耳朵鳥,耳朵鳥,耳朵鳥快讓清明來救我啊。”
只是我沒有一點回聲,我反而聽到我的聲音迴盪在整棟偌大的房間裡,一聲一聲好像不會停下來一樣,但我確定這已經不是我的聲音了。以在名扛。
一隻蒼白的手抓着我的手腕,想將我從媽媽的懷抱裡拖出來。我掙扎着,我媽媽也掙扎着,只在這時,一滴唾液滴在我的臉上,我的媽媽早已被拉開了。殭屍的牙齒很長很白很難看,我眼睜睜的看着那牙齒沒入我媽媽的脖子。
她的鮮血飛得一下飆出來了,我忙推開那臭殭屍,只是我被另一個殭屍抓在手中,他的手握着我的脖子,他要扭斷我的脖子。
我用腳蹬他,用手打他,但是他不痛不癢的,我絲毫不能阻止如此血腥噁心的場面繼續下去。
忽然,天旋地轉,我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上。是門被打開了,一抹黑影撲哧一聲從我的上方飛過去,一瞬間,千萬只黑鳥都跟着從外面飛了進來。在我和媽媽身旁的殭屍都被黑鳥包圍了起來。
我既驚奇又激動的看着它們趕來救我和媽媽。我趕忙將我媽媽從地上扶起來,用手捂住她的脖子,血流了一大片,我顧不得那些吱吱呀呀慘叫的殭屍,忙扶着我媽媽往外面跑。
黑鳥又一次救了我們,不知道這次是耳朵鳥還是美人媽媽的使者,但是得了救,我對他們母子倆都感激的不行。
我媽媽一路嗚嗚嗚的像是小獸受傷以後發出痛苦的呻吟聲,我聽着心急火燎。這座房子坐落在半山腰,離這裡沒多少步子就有一條寬闊的公路,這裡的別墅都是繞着這條公路修成的,我只能祈禱這個時候能在路上碰到一傢俬家車救救我們。
“媽媽,呢?帶沒有。”
現在媽媽是不能保護我了,只有靠我保護她。我聽到她的喘息聲音越來越大,身體壓在我身上我感覺越來越沉重,直到走到馬路邊,我們像是兩條瀕死的魚,擱淺在水邊,她也徹底沒有了力氣,身子一斜,將我壓倒在路邊上。
她說話的聲音都小極了,血繼續沿着她的脖子往地上淌着,像小溪水一樣,我都不知道人還可以有多少血可以這樣流,我的眼淚也跟着像是小溪水一樣往外淌。
“沒帶上,都沒帶上,你的書包和衣服,明天誰送你去學校啊。”
她現在還想着送我去學校,我哭得更傷心了,真不知道她死後會不會變成當時的女鬼,從鬼差那裡逃出來繼續和我待在一起。
我第一次體會到心死的感覺,真是太不走運了。白天遇到渣男爸,晚上碰到別人一輩子都碰不到的鬼,還被殭屍弄得要死不活的。特別可憐的是我的媽媽,被胖女人抓住打慘了不說,還被渣男扔在一棟鬼宅裡,現在被殭屍吸了血,奄奄一息。
此時月亮的光輝好像被烏雲遮擋了起來,淡淡的菊花香飄進我的子裡,我卻難受極了,再也沒有聞到當初的清香,只覺得一陣一陣的腐敗噁心的味道竄進我的脾胃,分外難受。那裡翻着地的老頭還在那裡忙活,原來他是來偷花的。
我嗚嗚的對着月亮哭,眼淚流了一地。“上什麼學校啊,你都不在了,誰送我去學校?”我怕摸着眼淚流着涕,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傷心欲絕。
“別哭,去找你爸爸,忍着點,他會給你錢,拿了錢,自己也要好好學習……”她語無倫次,眼神越來越散亂。
“你別死啊,我不要爸爸,更不要錢,我只要你啊,你會保護我。”我大聲的叫嚷着,驚得鳥兒都飛走了,菊花地裡還有一個耕地的老頭,他這時候站直了身體,拿着鋤頭往我這邊走過來。
他看着我,獰笑了一聲,叫喚着,“你能看到我啊,小姑娘。”
我只顧着哭,沒有理會他,我拉不動我媽媽。只能橫下心把我媽媽拖着走,只要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不管怎麼樣我也要趕快離開這裡。
“既然她快要死了,就給我做替死鬼好了。”他說着咯咯的笑起來,然後將那還吊着血淋淋液體的鋤頭舉起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睜大了眼睛,驚呼的看着那鋤頭在暗淡的月光下散發出一陣森冷的光,那是嗜血又骯髒的鋤頭,我一把推開這老頭子,沒想到這大力的推囊,他被掀翻在地。
他的腦袋咕嚕嚕就掉了下來,在地上滾了一個圈睜着眼睛在地上怒瞪着我。我朝他吐了一坨口水,然後緊緊拽着我媽媽的手繼續往山下走。
這拿鋤頭的老頭顯然不是人,他的腦袋一溜煙從地上跳了起來又回到了那無頭的屍體上,這次他是下了狠手,吼道,“你這細品嫩肉的,最適合做花肥了。我家主人一定很喜歡你這樣的花肥。”
說完,他就拿鋤頭來追我。山中很靜很靜,現在連鳥叫聲都沒有了,放眼望去只剩下一大片的黃白間地的菊花還有一棟向外散發着黑氣的房子。
我哭泣着又不敢離我媽媽太遠,只能繞着這裡原地跑,企圖躲開這個老頭滴血的沾着泥土的鋤頭。
“嘀嘀——”一聲忽然闖入我耳中的汽車鳴笛聲敲醒了我的神經,我激動的望着前面從山下往山上趕來的車子,跑得更快了,只是仍然不敢離我媽媽太遠,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欣喜,可謂是百感交加。
那是一輛黃色的車身呈流線型的跑車,車子的上方是沒有頂蓋的,坐在車裡的竟然是個女人。我一陣失望,想着這下是完了,叫住她的話估計我們三個都得完蛋,我何必把別人留下,這樣倒轉是害了她。
我大聲的哭着,邊躲邊跑,邊哭。腳下也漸漸虛弱了下去,一個不注意,我就跌倒在了地上。萬念俱灰是什麼感受,大概就是我心中如今的念想吧。我咬牙切齒的看着那個舉着鋤頭一下砸下來的老頭子,我心不死,一發狠,又從地上跳起來,就這他就撲了過去。
忽的一下,老頭被撞飛了出去,他的鋤頭也隨風消失不見。我驚奇的從地上爬起來,只見我的面前停着那輛酷炫的跑車,裡面坐着一個紅色皮衣,黑色皮褲的年輕女子,酒紅色的捲髮,倨傲而上挑的大眼,而她的手中拿着一把讓我感覺震驚的大傢伙。
只聽“砰——”的一聲,那正要站起來的老頭就被打中了腦門,一下消失不見了。
我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的看着這個女人,覺得心裡一種崇拜之感油然而生,這讓我想起了美人媽媽。紅髮女郎和美人媽媽,竟然長得很相似。
“謝謝姐姐,謝謝你救了我。你能帶我們去一趟醫院嗎?我媽媽要死了。”
她聽我囫圇喊了這麼一句,快步走下車,將我的媽媽小心的從地上抱起來,抱在懷裡,然後掏出一塊符紙,口中喃喃幾句,那符紙倏地一下燃燒起來,她伸過手掌,從空中接住這團徐徐而落的黃色灰燼。
然後神情嚴肅的灑在媽媽脖子上的傷口上。奇蹟的是,那裡血不流了,而且脖子慢慢蔓延的烏黑都慢慢淡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着。
我驚奇不已,對這個紅髮美人更是感恩戴德。
“謝謝你,真是太感謝你救了我們。”
她只是說,“遇到我是你們母女兩的造化,說明你們命不該絕,上車吧。她需要輸血。”
我哦了一聲,感覺給她搭把手,但她力氣大,輕輕鬆鬆的就將我媽媽送到了車後座。我看着我媽媽閉着眼睛,失去了意識,軟軟的躺在車後面寬敞的座椅上。我坐在她身邊一個小小的位置,眼睛轉也不轉,直直的把她看着。
她的車速很快,我好像感覺整個車都飄了起來,騰雲駕霧一樣,邊走她邊問我,“你們怎麼會遇到這些東西?”
“不知道,我爸爸送給我媽媽的房子,白天還好,晚上就出來好多鬼和殭屍。”我如實告訴她,說着牙齒就發抖,仍然心有餘悸。
她瞭然的恩了一聲,“你爸估計只花了幾萬塊,這房子出了名的凶宅,賣不出去的。沒想到會有人買,住在裡面的人是活不成的。”
怪不得我們第一個晚上就遇到這麼倒黴又噁心的事情,我唉聲嘆氣愁眉不展的看着我媽,真是可憐的母女兩。
“那裡已經被殺過很多女人,陰氣特別重,而且菊花都是人死後的血澆活的。你們要活命就不要回去了,今天也算是從鬼門關裡把命偷回來吧。”我從她的語氣裡聽出她對我們逃出生天的事實很是震驚。
“幸好有耳朵鳥。”我低聲感嘆,也不知道耳朵鳥帶着的是不是它的同伴,那清明得有多少耳朵才行啊。是不是會像那美人媽媽的使者一樣,像是吃指頭那樣把殭屍的肉也啃個精光。
想着我不禁打了顫,“耳朵鳥?”
“哦,就是一隻黑鳥,我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反正是它幫了我們。”
她理解的點點頭,很快就到了醫院,車身一甩,就停在了醫院門口,這麼晚了這裡還亮着燈光,只是人比較少,但相比之下還算人多的地方。很快就來了好多護士和醫生,將我媽媽擡了進去。
我媽媽一直昏睡不醒,我也跟了進去。正當我要進門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鳴叫,“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