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如同汪洋,深深的,我看進去卻能給我一種心胸開闊的感覺。
“你怎麼這麼冷啊?”我摸着他的脖子,也同他的手一樣冷冰冰的,他只是勾嘴看着我,抿着薄脣。鬼斧神工的俊臉上有說不清的情緒在流動。
他摸了摸我的領口,然後低下頭輕輕的聞了聞,“你的鎖香玲呢?”
鎖香玲?我疑惑的搖搖頭,一點也不清楚他在說什麼東西。“鎖香玲是什麼?”我問道。
他眼睛定定的看着我的領口,幸好我今天換了一身漂亮的衣服,不然像是白天那樣髒兮兮的被這麼看,我還真會羞愧的不得了。
他一手抱着我一手捂着自己的耳朵,那耳朵的輪廓呈現一條優美的流線形,好看玲瓏極了。我正想看他捂着耳朵看什麼,難道是怕吵鬧嗎?但是我耳邊沒有一點聲音,好像我們兩被封閉起來了一般。
“咔嚓——”一聲,我不知道什麼聲音,他攤開那捂着耳朵的手掌的,大大的能給我安全感的手掌中,霍然躺着一隻血淋淋的耳朵。我驚慌失措的尖叫一聲,雙手脫了他的脖子顫抖着捂了上去。
“你的耳朵掉了,嗚嗚嗚——”我一下就哭了出來,倒不是被嚇到了,而是覺得心裡疼,情緒翻涌而來,一時只想哭。
他卻只是低笑一聲,“放開手再看看。”我這才顫巍巍的鬆開手,看着他掌中早已沒有紅色的液體。而是一隻黑色的鳥,高傲的站在他手掌中,就像它的主人一樣,倨傲而美麗。
它的眼睛是血紅色的。沒有白天看到的那隻那麼大,我雙手一掬起,就能把它捧在手中。
它撲騰撲騰從我的手中飛了起來,落在我的肩膀上,我側頭想去看它,它好像不想讓我這麼無理,用黑色的羽毛扇我的臉。
我看到它這麼有趣,哈哈哈笑個不停,清明看我這麼開心,也笑了起來,但我一下又愁苦起來,他把自己的耳朵割了做成一隻鳥,那他豈不是沒有耳朵了。我側着眼睛去看他那被割掉耳朵的地方,結果那裡完好無缺。那隻漂亮的玲瓏耳朵仍然在那裡好端端的。
“這是我的耳目,我不能挖眼睛給你,有我的耳朵在你身邊,我一樣能保護你。”
原來他是想保護我,這麼想着,我更高興了,“但是我不想和你分開,我想讓你住在我們的房子裡,你不知道我和媽媽搬家了。新房子又大又漂亮,可以住好多人,但是隻有我和媽媽兩個,你要不要搬過來啊?”我沒有告訴他房子裡臭得很的事實,我只想先把他騙過來再說。
他看起來又高興又沮喪,抿着嘴對我說,“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等我把事情辦完就來找你好不好?”
讓我高興的是他並不把我當小孩。也不覺得我在無理取鬧,他是認同我的說法的,我拍手稱好,跟着他一起笑了。
他將我放在地上,他伸出右手的食指,一縷黑煙飄過,我這才注意到周圍車水馬龍,摩肩接踵的情形。剛纔他抱着我,我就感覺周圍一切都安靜了,原來他在其中做了手腳啊。
“香香,香香……你這孩子怎麼亂跑呢?”我的左手一下被我嗎拉住,她還來打我屁股,聲音聽起來很氣憤,甚至有點尖銳,我嚇了一跳一下蹦到清明身後。
我驚奇的發現她竟然穿過了清明的身體,使勁拽着我離開。
“清明,記得來找我玩啊。”我並沒有因爲他和我們的不一樣而嫌棄他,我想他估計是和那女鬼一樣,透明的。但他比那瘋癲的女鬼強多了,至少他能變一隻鳥給我。
“你在和誰說話啊?怎麼一天亂跑亂說話呢?你這樣可不行,很容易被人拐跑的,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我媽又在旁邊把她認爲的正確想法灌進我的腦子裡,我呵呵的笑了一路,逗着旁邊的黑鳥。
她也注意到我的鳥了,“你這鳥是哪裡來的?快扔了,別帶莫名其妙的東西回家。”
“爲什麼?”我不服氣的問她,“我也是家裡的一員,我有權利邀請人來家裡。”
“嘿,你還倔起來了。鳥會到處拉屎,再說你要好好學習,哪有心思養活它。”我媽媽爲了我學習,可以說是下定了決心。但我絕不想讓她把鳥扔了,這可是清明的耳朵,可以保護我的,有它在身邊,我就覺得清明這個好朋友一直陪着我一樣。
我不依不饒,奈何我是小孩,她是大人,我鬥不過它。我媽伸手就把那漂亮孤傲的小黑鳥趕跑了,小黑鳥本來就傲慢的很,看到有人這麼嫌棄它,轉身就撲騰撲騰飛遠了。
頓時我眼睛就紅了,一下就覺得我媽媽真是太討厭太殘忍了。
過後她死拉着我才把我拖到了家門口。我四處張望着,沒有發現耳朵鳥,心裡很不是滋味,回到家也沒洗臉洗腳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在二樓最中間的兩側分別有兩個臥房,是我和我媽住的地方,她住左邊我住右邊。我把門關的乓乓響,以此來發泄我心裡的不爽快,我媽媽在樓下又罵了起來。
我早早的睡下了,我媽臨睡時幫我蓋好鋪蓋,把我的書包放到我臥室裡的書桌上,“明天早上七點起牀,七點半吃完飯我送你去學校報道知道嗎?進了學校要按那裡的規矩辦事,不要再這樣隨心所欲了,在學校裡不要惹事,不要……”她說了也不知道多久,我在她的嘮叨中眯了眼,睡死了。她什麼時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半夜想去上廁所,我爬起牀,皎潔的月光能透過窗戶灑進來一大片亮光,我隱約聽到外面的鳥叫聲,以爲是我的耳朵鳥,我連拖鞋都沒穿就跑到窗戶前趴着看外面。
鳥是沒看到,倒是看到一個人好像在菊花園子裡翻土。他佝僂着身體,看起來已經上了年紀,細細聽着這聲音,“喀嚓、喀嚓、喀嚓……”
我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寒意,一陣撲鼻的噁心味撲來,我忙穿着鞋子跑到隔壁我媽媽的房間門前,“媽媽,開門,我怕……快開門啊……”我密密的敲門聲讓我媽媽很快的開了門。
她穿着一件睡衣一下把我抱進去,細細的聲音軟軟的,好像沒睡醒還在夢裡的感覺,“我還以爲你不怕呢,陌生的地方第一天也敢一個人睡,叫你給我慪氣。”
但我現在不是聽她說這些的時候,我拉着她走到窗臺前,指着花園裡仍然在挖東西的身影給她說,“我們家來賊了。”
她揉揉眼睛,又看了看我指着的地方,看完一陣懊惱,“哪裡有什麼人影啊,你是不是做噩夢了,來你躺在我身邊就沒事了,趕快睡吧,明天還要去學校。”
學校學校,媽媽一天到晚就知道讓我去學校。既然她都不在意,我也懶得管,但是我提醒她,“真的像賊,你說我們家地下是不是長了什麼噁心的東西,好難聞。”
“我就想吐很久了,一直忍着。”
“是你事情多,一天到晚腦子裡想的就和別人不一樣。”她呵斥了我幾句,把我弄到牀上躺好,自己也關燈睡在我旁邊。
有媽媽在身邊我果然感覺舒服多了,想着大概是自己眼花了胡思亂想吧,我一會兒就又睡着了。正在迷迷糊糊間,我媽媽卻自己把我叫醒了。
“醒醒醒醒,香香,快醒醒……”聽她的聲音有點急切,我從夢中好不容易纔恢復點意識。
“怎麼了?你上廁所怕得很嗎?”我好笑的看着她疲憊又蒼白的臉。以廳史扛。
“你聽聽樓梯上是不是有什麼聲音?”她悄悄的給我說,動作和聲音都很小心的樣子。
我仔細聽着,“咚、咚、咚……”真的有聲音,而且還不是很輕,好像是用頭敲擊在木地板鋪成的樓梯上,很有節奏感而且很攝人心魂。
我心中一緊,一時間握緊了媽媽的手,小聲的告訴她,“我就說家裡有小偷,你不聽,現在進屋裡來了吧。”
“那怎麼辦?我馬上報警吧。”說着她拿出準備撥通電話,我也有點慌亂,我聞到這氣味越來越噁心越來越重,想着如果耳朵鳥在的話,現在一定出來保護我了。都怪媽媽把它趕走了。忽然一聲,“吱呀——”我險些叫出聲來,睜大眼睛看着媽媽臥室的門,以爲那小賊已經把我們的門打開了。
我媽媽正在打電話的手也一鬆,嚇得都掉了下來,然後飛快的給那邊報了這裡的地址。我忙下了牀,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因爲屋子裡開了暖氣,我並不覺得有都冷,我三下五除二將門的鎖鎖住,卻並沒有感覺到屋外有什麼人在外面開門。
而是聽到旁邊的房子被打開的感覺,不,應該隔了一間,我悄悄回到牀上,低聲對我媽媽說,“他去了我的房間。”只是說的時候,我手都在抖,按理說我一個小賊而已,我不應該這麼怕。但這小賊我還沒看到就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真是讓我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