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張的聽着外面的說話聲,我旁邊的陌祭問我,“怎麼了?難道是找你的人來了?”
他的神情有點哀怨,低低的問道,“這個人是誰?”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走到虛的壁壘旁。用耳朵放在那上面,聽着外面的的說話聲。
我爸爸大概是被清明找到了,我覺的應該是我爸爸膽子小,害怕清明殺了他,所以才把清明帶到這裡來找我的。不知道和他一路貨色的那個變態校長怎麼樣了。
就在此時,上面那個陌祭開口了,“你要她?好啊,我給你。”
我知道,男鬼陌祭抱着的是我的屍體,而我現在是在他的虛中,我無法想象北海清明看到我的屍體時會是什麼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很難過,儘管他也許並不相信我已經死了。
“我曾經說過,她是我的,誰要動我的人。就是找死。”清明的聲音聽起來很暴戾,我從來沒有聽到他如此讓我顫慄的聲音。就像是一個惡魔,在宣判別人死亡前的宣言。
我的手被旁邊的陌祭牽在手裡,他安撫着我心中的緊張。輕輕對我說,“香兒,我可以出去了,我們一起出去好不好?”
我哪裡聽得清他在說什麼鬼話呢?此時我腦子裡全是清明的聲音,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身子就跟着東倒西歪起來。陌祭緊緊抓住我的手。摟着我的腰桿,才堪堪讓我站穩。
我來不及多想,此時外面估計是打起來了,又是電閃雷鳴聲。又是猖狂的龍嘯,我不知不覺緊緊我着旁邊這個陌祭的手,我的手也是冰冷無比,所以根本感覺不到他的手也同樣的冰冷。
“啊——”我驚叫一聲,摔倒在地,旁邊的陌祭也沒有站穩,隨着這個虛的傾倒,虛裡一陣混亂,好像是什麼強行進來在這裡攪動着一圈。
我趴在地上,大口喘着冷氣,腦袋一片渾沌,不清楚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清明和那男鬼一定是打起來了,而且打得很厲害。我的腦子好像隱隱捕捉到一點蛛絲馬跡,對這一刻很是熟悉,似乎曾經我也經歷過這一刻。
“香兒,我們一時出不去了,不然很容易被誤傷到。”陌祭在我旁邊安慰着我,用手撐在旁邊的岩石上,一臉擔憂的對我說。
劇烈的搖晃還在繼續,就在這時,那攪動虛的力量更大了,而那些如同蝌蚪一樣飛來飛去的東西,好像在一個接着一個的破滅。
“這是什麼?”我口不清的問道。
陌祭看了一眼,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好像對此見怪不怪,“在吸收這些魂魄,轉化成力量,看來這個人的確是個高手。竟然能讓我的本尊這麼費力的應付。”
他說的話讓我一半擔憂一半欣喜。擔憂的當然是清明的安慰,我看得出來陌祭真的很厲害,能調動那麼多死人士兵幫他做事。欣喜的是,北海清明是我心中的大英雄,他一定可以將我救出去的。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信心,這麼堅信我想的。隨後,我也跟着這股攪動虛的力量慢慢向上飄飛起來,我驚住了,難道我也要被捲進這力量中,消失不見?看到那些升騰到上空忽然不見的魂魄,我一陣心驚,我旁邊的陌祭這下驚慌了,正在我手足無措時,驟然,我又落了下來。摔在地上,不明所以的看着上空,只見其他的魂魄也散開了,上面那股力量好像忽然沒有了。以樂麗圾。
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只聽清明說,“你怎麼不還手?”
我感覺到上方有一團粘稠的液體被拉了出去,只聽外面的陌祭“噗哧”一聲,吐了東西出去,應該是那粘稠的液體,不難猜出是血液。
“我的本尊受傷了,很嚴重。”
我皺着眉又將耳朵貼在虛的壁壘上,陌祭沒有說話,只是大口大口的吐血。
“他不是很厲害嗎?你的本尊。”我低語着,將我不解的話拋給旁邊的陌祭,他應該比誰都瞭解自己吧。
他嘆了口氣說道,“應該是你在這裡,施力氣作法的時候忽然停下來,不僅傷到了自己,而且給對方一個致命的機會。”
原來我有這麼重要,我疑惑的看着他,顯然我還不怎麼相信他說的話。
“這麼說,我還成了你致命的傷害不成?”我有點想笑,怎麼可能呢?我都不怎麼認識這男鬼。
“你是,只是你忘記了。我希望將來不管發生什麼,你都可以相信我對你的愛,是全天下最真誠的。”他看着我的眼睛,猩紅色的眼波里,有一閃而逝的情緒波動,還沒來得及被我抓住,就消失不見了。我奇怪他略微激動的神色和又無比堅定的語氣。
他的態度讓我對他說的話半信半疑起來。但在我的心裡,還是清明對我最重要,到目前爲止,我都覺得任何人也休想動搖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半分。
“現在只有你能救我,只要我們出去。”陌祭忽然向我伸出手,他想讓我和他一起出去。
我不解的看着他,“爲什麼是我,你不自己出去。”
他嘆了口氣,“一切都是註定的,千年前我被你的皇姐下了移魂轉魄的禁術,而其中的契機就是你。等到契機和媒介都聚集的時候,這禁術自然能夠解除。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移魂轉魄?皇姐?契機?媒介?
這些陌生的詞彙向我匯聚而來,讓我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感覺,我使勁的搖搖頭,“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什麼移魂轉魄?什麼皇姐?什麼契機又是什麼媒介?”
他嘆了口氣,“你就這麼將一切都忘得乾淨,你叫我以後怎麼辦?”
隨後,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現在時間緊迫,只要我們破了這術法,我再向你慢慢解釋。”
我猶豫不決,想着如果陌祭破解了封印,那麼是不是我的清明就會有危險,我繼續搖頭,“我不會讓你傷害清明的,我不會幫你。”
他有點焦急的嘆了口氣,接着,我們就一個不穩再次跌落在地上,看來外面又開始打起來了,而且這次,陌祭這個男鬼明顯不佔優勢,一直是吃虧捱打的份。
“我想你發誓,我不殺北海清明。這樣總行了吧。”他帶着誘惑的聲音像是有魔力一樣,在我的耳邊煽動着我伸出手抓住他,然後從這裡離開。
我一下又是一個趔趄,他沒有抓穩,我一下砸在了地上。
“哎喲——”我痛呼一聲,直想掉眼淚水。
我茫然的看向四周,手撐在冰冷的黝黑的地板上,荒涼的虛中,暗無天日,不知道他在這裡待了多久了,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看他無時無刻不流露出對我的眷念,我緩緩的將手伸了出去,如果他伸出手,就能將我從地上拉起來。
“你答應過我的話,一定要遵守。我們拉鉤。”我想起最流行的承諾方式,伸出小手指頭,趴在地上遞給他。
他蹲下身,很爽快的用手指勾起了我的小指頭,“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變了就是小狗。蓋章。”
我就着他和我拉鉤的冰冷的手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吧唧一下親在了他的額頭上。
“走吧,我們出去,希望你永遠不要死掉,雖然你已經死掉了。”我說的話前言不搭後語,但是我心裡想到的。我就是喜歡想到什麼說什麼。
我移開了腦袋好一會兒,他才茫然的看着我,好一會兒纔對我說。
“人死後爲鬼,鬼死後爲榃。鬼也是會死的,我,很愛惜自己的命。”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想到了什麼不好的過往,黯然失神。
“別難過了,惜命是好事,聽說不惜命的閻王爺都不會讓他有下輩子呢。”我出聲安慰道,其實我知道自殺的沒有下輩子,自殺大概就是不惜命吧。
我們沿着壁壘向外面爬去,身旁圍繞着的幽幽亮着的魂魄爲我們照明前路,過了好久,陌祭帶着我走到了男鬼的牙邊。
然後趁着他說話張嘴的時候,一下從裡面滾落了出來。
就在這時,我只聽到兩邊同時都有聲音在呼喚我。
“香兒——”
“詩詩——”
還有一聲從天上傳來的,“咕咕——”
我茫然的看着四周,一片荒涼和天昏地暗,紅色的圓月沒有了,那些白臉的拿着鐵戟的兵馬俑全都碎在了地上,到處都是,殘垣斷壁,雜碎腦袋,一節節的戰馬幾乎被分屍成碎片。這場面,血腥暴力,鼻尖又攪着一股子惡臭和血腥味,我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我一隻鬼,竟然會嘔吐?再一看地上,什麼都沒有,一切都是我的心理作用。
天空低垂的深沉,好像隨時都要壓下來砸死我們一樣。我看到那男鬼陌祭更加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旁邊這個和他一模一樣的靈魂。
他喃喃自語一聲,嘴角還掛着殘留的冷血,“原來是真的。”我聽到他悲慼的說了這麼一句話,我旁邊的陌祭鬆開我的手然後咻的一下消失在了那男鬼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