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站在一羣祭司前,穿着隆重的祭司服飾,冷冷的看着陌祭。陌祭一個人從山下走來,步態散漫,渾身散發着濃烈的煞氣和殺氣。
“哼,一個同樣被批命的短命鬼。你以爲我就不知道你想打我皇妹什麼鬼主意嗎?你站住!”皇姐的話讓我來不及反應過來,陌祭的身影已經如鬼魅一樣穿過了祭司們堵住的路。
而我看到,他的身體直接從這些人的身體裡穿過,但卻因爲這橫衝直撞,所到之處,他穿過的身體已經開成了兩半。要麼掉下了旁邊的懸崖,要麼倒在路旁,死相極其難看。
“你,把自己變成半鬼了?”皇姐的聲音聽起來很震驚。而就在下一刻,兩個人已經在路上交手了起來。土農引技。
我知道,所謂的半鬼,就是不人不鬼的模樣,這種狀態要不是天然形成,機緣巧合之下得到。要麼是採用了極爲殘酷的辦法,比如說吃鬼。就像大鬼吃小鬼那樣,將鬼吞入腹中,直到積累到一定的量,先是半鬼,就是一半人身一半鬼體,直到人最後徹底變成有實體的鬼。
“姬香玥,你現在把時間用在這裡攔住我,不覺得很愚蠢嗎?”陌祭對於我皇姐的力量,感到不小的吃驚。他想借機支開我皇姐。
我皇姐一腳踹向他的胸口,卻被他鬼魅的身形向側方一避,險險的繞過那道重擊。
“你不會不知道,霸國的皇帝即將到達你們皇城城門了?”
“哦。我是和他一起來的。”陌祭冷笑着看着皇姐,好像在問她,到底是你的國家重要還是這個皇妹重要。可想而知,如果我皇姐走了,陌祭將對我的屍體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皇姐站在坡頭,看向山下,這是龍魁山北,而龍國正好就是在這山的北面,只要站在這龍魁山的北面向下一看,就能看到龍國的皇城。
但也只是一眼,兩個人的對峙沒有給皇姐組夠多的時間,“就你們兩個人?”
“兩個足以!”陌祭的回答顯然是帶着滿滿的自信,我和皇姐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哪點自信,認爲一個人就可以和一座城敵對。畢竟不是一隊兵馬,像是他們這樣兩個人的潛入一座城,非常的容易。
“哼!不可能,他北海頡一個人,怎麼可能與我城中十萬將士爲敵,真是笑話。”皇姐繼續和陌祭交手,顯然心緒已經不平穩了,陌祭忽然改變招式,轉用鬼術,從他的拳頭裡,頓時迸發出一個接着一個的紅色如火竄出來的紅色骷髏。
皇姐也不甘示弱,手掌中瞬間出現一個養蠱王用的盒子,搖晃了一下,口中唸叨了幾句密令,頓時從四面八方飛遊而過密密麻麻的噬魂蠱。
兩個高手在我墳前的不遠處開始交手起來,都絲毫不肯手軟。好像都在捍衛自己的東西。堅決不做一點的退步。
忽然,皇姐好像想起了什麼,厲聲喝問的聲音飄蕩在整個山間,讓所有的蠱蟲都跟着顫抖了起來,“你想借命。陌祭,這就是你處心積慮接近我皇妹的原因嗎?真是用心險惡。”
她的話讓陌祭冷笑一下,好像很不屑的開口,“你現在才知道,未免也太愚笨了。不過,要真讓我動手奪走她的性命,我還真是捨不得了。”他也只是說說而已,手下更加不留情,一竄竄鬼火迅速將面前涌過來的蠱蟲包圍,空氣中到處都是燒焦的味道。
皇姐退後一步,一口血噴了出來。蠱蟲就是她的精血所餵養,一旦蠱蟲受到創傷,她也很難受。
“我不會讓你過去的。”皇姐今天是下定主意不讓陌祭過去了。
“你有本事,就耗在這裡吧。”陌祭的語氣中都是嘲笑,他在對皇姐的掙扎諷刺,這樣的邪惡和血腥暴力,讓我對他感到莫名的心寒。
這裡周圍的精怪野獸早已不見蹤影,隨着這波及的範圍越來越廣,這些被波及的花草樹木,無一不立刻成爲黑色的灰燼,向着山下飄去。
“怪不得你對她那麼好,好得讓人嫉妒。原來你是想讓她心甘情願把命借給你,真是用心良苦啊。”皇姐吐了一口黑色的血,紫色的眼眸越來越冷。
“也不盡然,如果能選擇,我願意一直這樣對她好下去。只是我如今已經修煉成了半鬼之體,如果沒有她給我續命,我永遠都將只是一隻鬼,再也做不了人。但她不一樣,她還可以輪迴。當她忘記一切的時候,我又能和她重新在一起。”話到這裡,陌祭好像失去了耐心。皇姐的眉頭緊緊的鎖起來。就在這時,她似乎聽到了皇城裡從城外傳來的驚恐之聲。
她的眼睛裡,是皇城從城門口向裡面蔓延開去的恐懼。就如同我在棺下墓裡看到的那一刻一樣。
“看吧,你們把香兒賜死的消息,無意中竟然加快了你們亡國的節奏。快回去看看你父皇最後一眼吧。”陌祭說着,在一片紅色的鬼火中逐漸消退了身影,向着深山處走去。此時,他也許已經知道了皇姐的命運。
將會和其他的人一樣,成爲一具永遠沒有來生的陪葬品。他的嘴角勾起了邪惡的笑容,步態輕飄飄的,似乎有點迫不及待。
皇姐的眼中的城市漸漸的封存了起來,整個皇城的上空似乎是被一雙無形的巨手抓在了手中,有一個男子從城門外慢慢的走近,他的前面是落荒而逃掛在敗字的旗幡。
真的是一個人,真是敗了。她萬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她想過是陌祭製造出來的幻覺,想過是自己做的一個噩夢。但眼前寸土不生生靈塗炭的景象和遠處慢慢像是被潑了一層石漿的城市。
她的眼淚滾滾而下,劃過她絕望的心底。她轉過頭,憤恨的看着遠去的紅色背影,忽然,她的眼中迸出一觸無法熄滅的怒火。
她用手砸下了自己的胸口,一下又一下,直到她靈魂渙散,生生的從三魂七魄中抽出了三魄,然後像是一道颶風,被層層噬魂蠱蟲包裹着,向着那紅色的鬼魅鬼影移動。
陌祭轉過頭,紅色的瞳孔中佈滿了驚愕和冷厲。他的鬼火也如同燎原而過的巨火,唰的一下就將那一團蠱蟲烤了起來。蠱蟲並沒有因爲這鬼火而停止下來,直到兩者的相距越來越近,直到他們彼此就要挨着彼此了,陌祭的鬼火仍然在一層一層的撥開那裹成堆的蠱蟲,而那裹成一團的蠱蟲燒死了一層又接着貼上來一層。
就這樣,在燒掉最後一層的時候,他的紅色瞳孔猛然放大。眼中倒映着皇姐冰冷的容顏。皇姐渾身幾乎都已經被燒焦,她趁着陌祭的呆愣,一把抓住他的手,蠱王就這樣放入了陌祭的身體裡。
下一刻,就看到陌祭倒在了地上,皇姐像是劫後餘生一樣鬆了一口氣,最後犧牲了一隻蠱王,拿到了聚集了陌祭關於我所有回憶的那一抹魂,再將這被改變的三魄對陌祭的回憶做了一個桎梏。她以自己的身體爲代價,陌祭回憶中的我爲媒介,進行了一次詭異的術法儀式。
在晨昏最後一抹夕陽都被黑暗吞併的時候,我看到皇姐頹然的下山。我知道她心中在想着。她沒辦法阻止將皇城變成陪葬品的那個人,如今能做的,就是帶着父皇的魂魄離開,她甚至都沒有能力將父皇的身體帶走。
因爲按照這封城的速度,人的速度根本沒辦法逃離。只有鬼魂可以脫離身體,這樣在封印下來的死後,本來封印的只是一具肉體而已。也不會像是其他人一樣,肉體束縛住靈魂,永生永生也沒辦法去輪迴,成爲這皇城中真正的陪葬品。
北海頡?就是那個與龍國公主鬧得沸沸揚揚的小乞丐嗎?她萬萬沒想到,如今不起眼的一個小乞丐,能有這樣逆天的能力,甚至以凡人之軀就可以輕易毀城滅世。
皇姐很快找到父皇的身體,此時父皇正在和其他臣子做最後的商議,他們甚至還不知道,有一個人已經向皇宮走來,他所到的地方,絕無活物,就算是建築,都會瞬間被封存起來。
皇姐焦急的拖着頹然的身體,因爲身體限制了她的速度,她索性將身體都捨棄在大殿上,引起了一衆臣子的惶恐聲。
人人都哭喪到,“快請太醫,快請太醫……”
“大公主這是怎麼了?不是剛剛從二公主的陵墓回來嗎?”
“難道半路碰上了刺客?”
此時,皇姐早已成了一抹靈魂,她看也沒有看一眼自己的屍體,這反而讓她更加能控制自己的力量。她沒有多說什麼,直接用蠱蟲控制住早早從山上偷跑下來的陽明煥,然後將陽明煥的劍一下刺進了父皇的身體裡。
時間太緊了,她根本來不及多加思考。陽明煥被自己的行爲震驚住了,他是國師,自然能看到皇姐。周圍一片譁然,所有的大臣都罵陽明煥大逆不道。
在混亂中,陽明煥只想着脫身,在一大羣追兵的包圍中,用着法力迅速突圍。直接向城外奔去,至於他的生死,已經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