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周遭便傳來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諷刺和奚落的笑聲皆有。
甚至有好心人跟她說：“半夏啊，既然瀟瀟這麼說了，你不如就跟她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我們大夥兒都在這裡，也不會讓她平白無故冤枉了你，你說是吧？這種事情，還是趁早說清楚的好，以免以後風波不知，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也不好聽啊！”
半夏眼波微動了一下，脣齒間逸出低低的笑，“我需要跟你解釋？”
她這話雖然是對着周瀟瀟說的，可很明顯也回了這道突然冒出來的聲音。
傲慢，甚至是不屑——這是周瀟瀟此刻唯一能在她臉上看到的東西。
心裡那把火蹭的燃到了至高點，周瀟瀟五指陡然一下收緊，緊緊攥着手裡的水杯，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邪乎的勇氣，手一揚，整杯水就潑在了面前的人臉上。
一時間，心頭那股鬱氣彷彿疏散了不少。
她粗喘了幾口氣，“葉半夏，你真以爲自己是什麼東西了，不就是總……不就是勾搭上了一個男人麼，靠着男人上位，你還敢這麼囂張，真以爲沒人治得了你了是嗎？”
半夏有那麼一瞬間是怔愣震驚的。
她沒有想過周瀟瀟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對她做這種事，但凡有點常識的人，就算心裡再生氣，也不至於在公司裡這麼做——何況還不是爲了她自己。這件事和周瀟瀟本來就沒有半點干係，充其量不過是同爲新人，自己的劇本過了而她卻仍然不得不仰人鼻息過活，所以心裡不痛快而已，可事情卻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周圍看看戲的人頓時啞然不敢再出聲，顯然他們也沒想到周瀟瀟會有此舉。
半夏臉上滴滴答答地淋着水，從額上滑到下巴，甚至連垂在肩上的頭髮也溼了，幸好現在是夏天，所以一杯冷水潑在臉上也不覺得有什麼。
她閉了閉眼，下一秒，在衆人更爲驚愕的視線中，一杯牛奶就這麼潑在周瀟瀟臉上。
“譁”的一聲，乳白色的液體剎那間淋滿了對面那張臉。
“周瀟瀟，知道我爲什麼從來不跟你計較麼？”
半夏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明明只是兩道視線，卻像極富穿透力似的要把人整個鑿穿，漂亮精緻的眉梢眼角淨是嘲弄，“因爲你不值，因爲我不屑。”
她涼涼地勾着紅脣，即便滿臉水痕顯得狼狽不已，姿態卻依舊高高在上充斥着傲慢。
“可我不計較，不代表我是任你揉捏的軟包子，懂？”
這一刻，半夏突然覺得，部長給她這杯牛奶大概就是派這個用場吧。
未卜先知的部長。
過道里的氣流陡然像是凝固了一樣，原本落在他們身上的目光都變得微妙起來。
長久的靜默……
半夏正打算離開，突然一陣皮鞋踩在地面上有力又有節奏的聲音響起，衆人紛紛讓出一條道來，原本就寂靜不已的空氣在這樣的襯托下更是顯得詭異。
衆人的目光紛紛落在那個緩緩走來的男人身上。
英俊出塵，氣勢斐然，一身價值不菲的手工西裝熨帖的一絲不苟，淡漠冷貴，一眼絕倫。
誰都看得出來總裁現在心情很不好——雖說總裁平日裡冷淡了些漠然了些，可現在的他，卻更像是層層僞裝包裹着盛怒，故而壓抑的令人心悸。
莫辰衍的目光從始至終落在半夏臉上，那一臉的水漬雖是清水，卻讓他在看到的那一剎眉心陡然暴跳兩下，菲薄的脣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柳嫿已經自覺閃到一邊兒去了，周瀟瀟還傻傻地站在那裡，心裡咯噔咯噔的震動。
乾燥的手掌覆上半夏的臉，在她眼圈下面輕揩了幾下，男人眉間的褶皺更深。
莫辰衍拿出乾淨的手帕一點一點小心地擦拭着她臉上的水跡，待到那張乾淨的臉蛋能讓他看順眼之後，才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摟着她的肩大步離開。
經過周瀟瀟身邊的時候，他腳步未停，漠然的眼神像是徹底無視了這個人——如果不是他此刻低沉冷冽的嗓音冒着浸入骨髓的寒氣，讓人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滾出莫氏，別再讓我看到你。”
一句話堪比巨石，狠狠砸落在周瀟瀟心頭。
“總裁，我不服！”
周瀟瀟梗着脖子，抿脣轉身盯着他冷冽而溫柔的背影，一口氣衝到他跟前擋住了他的去路，仰頭迎上他冷冽如刀的視線，心頭震了震，卻強自鎮定道：“葉半夏她不過是靠關係上位，您管理莫氏素來公正公斷，怎麼能允許這樣潛規則的事情發生？”
此刻的她像極了不畏強權的風中小野菊，半夏心裡甚至冒出一個想法——如果自己是小言裡的惡毒女配，那麼說這句話的人無疑就是被女配陷害的善良女主了。
莫辰衍眼眸倏地一眯，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人。
“她有什麼潛規則的必要？”他出人意料地回答了周瀟瀟的話，“只要她想，再爛的劇本我也能給她拍出來，至於你，就連競爭的資格也沒有！”
只是莫太太不願這麼名不正言不順，所以他纔給她這個機會自己去爭取。
可不代表過程中他能容許任何人詆譭侮辱她。
周瀟瀟聞言，身影霎時一僵。
“滾。”
男人菲薄的脣輕吐出一個字，氣勢是不容置喙的威嚴，他摟着懷裡的女人越過周瀟瀟走到專屬電梯前，須臾的工夫便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長達一分鐘的寂靜之後，過道里不知是誰突然爆出了一聲驚呼，“啊——！”
“總裁竟然有女人了！”
“總裁真的有了女人！”
“嗷，我的單戀生涯好像要結束了……”
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裡，微博、微信、公司內部聊天器，所有的通訊網絡上佈滿了“總裁的女人葉半夏”這個新聞，而周瀟瀟卻早已被衆人遺忘在不知哪個角落裡。
她一個人僵硬地站在原地，抹了一把臉上的牛奶，轉身想對柳嫿說點什麼，可是柳嫿卻像是受了驚嚇一樣，匆匆轉身，對她避如蛇蠍。
周瀟瀟再一次僵在原地，臉色慘白。
——
還有兩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