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維深打開了大門,三個老者大步從門口走了進來。
“周老頭,今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居然捨得邀請我們來你這耍子!”一個身材矮胖,穿着唐裝的老者提着一個鳥籠走進屋子,朝周維深笑呵呵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一次來你家裡還是去年來着?”
“耿胖子,你哪來這麼多廢話?請你來喝茶還堵不住你的嘴?”
“茶嗎?極品大紅袍?老周你這裡的茶可是讓我日思夢想,只是不得不承認耿胖說的對,你這人啊,有點小氣得緊!”另一個身材瘦削,精神矍鑠的老者附和起那耿姓老者的話來。在他的手裡,也提着一個鳥籠兒,籠子被黑布罩着,不知裡邊放着什麼鳥兒。
周維深聞言笑了笑,“其實茶啊什麼的隨便你們喝的,只是你們這些人不厚道。來我這喝完茶拍怕屁股就走不說,還要把我養的鳥兒抨擊得體無完膚,你們說說看,換了你們是我,還會熱衷於請你們這些狐朋狗友來家裡做客麼?”
“哈哈……”衆人忍不住失笑,最後一人卻是一個五十許的老者,就年紀而言,他是這些人裡頭最年輕的,他笑着說道:“老周,被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有點這麼個意思啊!”
幾人進門後坐下,分別將鳥籠置於伸手可及的地方。
那位耿姓老者老實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茶,滿飲一口之後,露出滿足的表情,“還是周老頭這裡的茶夠地道,攤上兒孫好就是好啊,就我家那兔崽子,可不會記得給我孝敬茶葉!”
“行了,耿胖子你就別得瑟了,誰不知道你有一個身爲副省長的兒子?”周維深看着一衆老友坐下後,他看向陳禹,露出一絲徵詢的神色。
陳禹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不必替自己介紹什麼。
幾個老人坐下後侃了一會大山,倒也沒人注意到陳禹。
“好了,聊了聊了這麼久了,老周,你的性子我們清楚。無事不聚,你叫我們過來,是不是因爲你得了什麼好鳥兒?要在我們面前顯擺顯擺?”
“是啊,周老頭,就你這德行,我們早看穿你了。快點把你的寶貝兒拿出來吧,我們也都帶了鳥兒來!”那個身材瘦削的老者說道。
“果然還是你們瞭解我!”周維深哈哈一笑,起身從房裡把那隻畫眉拿了出來。
“陳小友,沒問題吧?”陳禹沒有坐到茶几邊上去,而是在遊隼的籠子外邊觀察那隻隼,周維深從房裡出來,正好經過陳禹身邊。
陳禹聞言笑了笑,道:“沒問題的!”
在心底深處,陳禹倒是也有些爲周維深的性格無語,這不才剛剛將畫眉鳥拿回來,就忍不住要顯擺了?
不過,也許是驗證也不一定?畢竟,周維深無法確定陳禹訓鳥的效果,所以乾脆邀上一羣老友來鬥鳥,正好印證一下這隻畫眉鳥的變化。
倒是有些像個頑童一樣!
陳禹此刻也不再查看自己的隼,此刻這隻隼已經將頭擡起來了,比之前萎靡的狀態來,顯得雄駿許多。
因此陳禹跟着周維深走到了客廳茶几那邊坐了下來,看看他們之間怎麼鬥鳥。
“誰先來?紀老兒,你帶來的是‘大學士’吧?”周維深朝着那個最年輕的老者問道。
“正是大學士,不過你還是先和耿胖兄比比叫聲吧!”那紀姓老者說道。
“比就比吧!”那耿姓老者呵呵一笑,說道。
“咦?老周,你的畫眉鳥都沒不用罩籠布了麼?”忽而,一人發出了低低的驚訝聲。
周維深面露得色,呵呵笑道:“最近這鳥兒熟了不少,所以罩不罩籠布都沒關係了!”
畫眉鳥在籠子上邊罩上籠布,爲的是怕鳥兒怕生,在人多的地方露怯,表現失常失格。因爲畫眉這種鳥兒性格比較怯懦,一旦受到刺激,就會叫個不停或者啞聲,從此不再開口叫。
尤其是在遛鳥的時候,更是需要罩着一張籠布,直到到了目的地纔將籠布拿下。
“來吧!”耿姓老者說道:“你的畫眉不會是我這隻百靈鳥的對手!”
說着,耿姓老者揭開了他帶來那鳥籠上的籠布,一隻和啄木鳥有點類似的百靈鳥出現在視線中。
籠布一開,百靈鳥立刻就啾啾唧唧地叫了起來,聲音空靈悅耳。
鳥語聲一起,如使人置身於草原之
中,一種自然的感覺撲面而來。
這就是很多人喜歡養鳥的原因了,在喧囂嘈雜的城市裡,養這麼一隻叫聲好聽的鳥兒可以使自己的心變得寧靜,少上幾分浮躁。
等着這百靈鳥叫了幾聲,周維深伸出手指朝自己的鳥籠彈了彈。
畫眉鳥也開始發出叫聲,咕咕啾啾,聲音忽高忽低,同樣空靈婉轉。
兩種叫聲夾雜在一起,似是兩段琴聲,雖然沒有曲調,卻勝在自然空靈,使人的心不由地變得寧靜。
幾個老人露出專注的傾聽之色,他們在分辨兩隻鳥兒的音色,音調,還有唱歌時表現出的姿態。
在鳥兒的姿態方面,百靈鳥是完勝的,因爲這種鳥兒在引吭高歌的時候,還伴隨着跳動,這種跳動可以稱作是舞蹈了。
時間過去半分鐘,兩隻鳥的叫聲依然夾雜在一起,難分彼此。
再過去一分鐘,聲音漸漸可以清楚地分辨開來,畫眉鳥的聲音音調不減,而百靈鳥的叫聲開始略顯低沉。
耿姓老者在這個時候露出了一絲驚訝的表情,朝周維深看了一眼。
周維深面帶微笑,神態從容。
時間轉眼又過去三分鐘,百靈鳥的聲音徹底地被掩蓋了,落在耳中的全是畫眉的唧唧啾啾的聲音。
耿姓老者默然地取過籠布,將百靈鳥的籠子蓋住。
周維深也同樣蓋住了畫眉鳥籠,然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和剛纔淡定從容的表情判若兩人。
“耿胖子,你現在怎麼說?”周維深笑道:“你不是吹噓你的白靈叫聲多麼好聽,多麼厲害麼?”
耿姓老者被擠兌得臉色有點難看,哼了一聲,說道:“昨兒餵食沒喂得好,你得意個什麼,下次看怎麼完敗你!”
“死鴨子嘴硬啊!”周維深哈哈大笑,另兩個老者也笑了起來,附和着擠兌打擊起耿姓老者來。
“不對啊,你的這隻畫眉和上次比起來變化挺大的。周老頭,你沒給你的鳥兒喂什麼藥吧?”耿老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忽而面帶狐疑地開口問道。
“放你的屁!”周維深破口大罵道:“一隻破鳥值得喂藥?再說我和你又沒有賭彩頭,至於麼?”
耿老者面色難看,卻也知自己說錯了花,沉默不語。
幾人又聊了一陣,喝了會茶,然後那紀姓老者拿起他的鳥籠,用鳥籠中間隔較爲寬闊的那一部分對準周維深那鳥籠上同樣的部分。
然後同時拿開了籠布。
兩隻畫眉鳥就像是見到了仇敵,立刻撲到了籠子上那凸出的地方,隔着籠子啄咬了起來。
伴隨啾啾鳥鳴,兩隻鳥速度飛快,一觸即分。
這是鬥鳥,比起叫鳥來,要有看頭得多,陳禹看得也津津有味。
幾個回合後,兩隻畫眉的高下就分了出來,周維深的這隻精神不見,動作依然迅速之極,眼神難以捕捉,而紀老帶來的那隻則開始遲疑,每個回合後停頓的時間變長了許多。
“不對啊,老周,你的這隻鳥怎麼強了這麼多?上次還壓根不是我的‘大學士’的對手來着?”紀老的言語就比耿姓老者要客氣得多,聽得周老得意不已。
“哈哈,天機不可泄露啊。你以爲我請你們來喝茶,爲的是什麼?爲的是打擊你們,能夠揚眉吐氣啊!”
鬥鳥結束,把籠子分開,周維笑容很燦爛,臉上的皺紋似乎也舒展了許多。
“不可能啊,以你的訓鳥技術,這纔不到一個星期而已,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長進?”紀老納悶不已,“再說你這畫眉的品相也比不上我的‘大學士’啊!”
“哈哈!”周維深發出爽朗的笑聲。
“難不成是高人指點?”耿老看到不止自己一人吃癟,神色舒展了許多。
“真的是有高手幫你調教這隻畫眉鳥?”那位身材瘦削的老者眼中一亮,朝周老說道:“老周頭,你就實話實說吧,別藏着掖着了!”
“是啊,老周,我們多少年的朋友了?如果這種你都藏着不說,那也太不夠意思了!”
“周老頭,你要藏着掖着,老子就不認你這個朋友!”耿姓老者斬釘截鐵地說道。
周維深的表情一下僵住,他倒沒想到會面臨這種局面,眼角瞥了陳禹一眼,只見後者喝着茶,表情淡然。
“你們想岔
了,哪有什麼高人?”周維深頓了頓之後,慢條斯理地說道:“哪有這麼多高人?養只鳥而已,還高人指點?”
這話一出,倒惹得衆人疑惑起來。不得不說,周維深說的也挺有道理,只是養只鳥玩而已,哪有什麼高人有這麼多的閒情逸致?
正在面面相覷之間,那紀姓老者把目光落到了陳禹身上,忽而問道:“老周,這是你孫子麼?怎麼以前沒見過?”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陳禹身上。
周維深表情微微一僵,然後說道:“不是,是我偶然認識的一位小朋友!”
陳禹聞言笑了起來,朝着幾位老人點頭致意。對於紀老的話他自然不會生氣,就年紀而言,陳禹確實可以被視作周維深的孫兒輩!
紀老聽到周維深的話,眼中不由一亮。
陳禹看得出來,這紀老是觀察力比較強,思慮比較多的那種人。
“噢,能和老周你交得上是朋友的,肯定有什麼過人之處啊!”紀老若有所指地說道。
“是啊。這位小友怎麼稱呼?”耿姓老者挪了下身子,坐到了陳禹身邊,朝陳禹問道。
“陳禹!”陳禹笑着說道。
“陳禹,好名字啊!”那瘦削老者說道:“看你模樣,好像還在讀書?”
“是的,讀大三了!”陳禹很有禮貌地回答。
“你懂養鳥嗎?”耿胖老者比較直白,直接問道。
陳禹搖頭,“不懂的,我雖然學的是獸醫,但對於鳥類不大清楚!”
“是嗎?”紀老臉上帶着一種不大相信的神色,問道:“陳禹,你和周老認識多久了!”
“紀振華,你這是查戶口嗎?”周維深適時開口,不滿地說道:“我交個什麼朋友,還要通過你們的審查?”
這場景其實也是有些好笑了,因爲內心裡有認爲陳禹是幫了周維深訓鳥的高人,所以這幾個老人都有點虎視眈眈的意思。
陳禹笑着擺擺手,說道:“我不懂鳥,和周老認識只是偶然。本來看到幾位談天論地很感興趣,有心聽一聽長長見識的。不過現在嗎,剛好還有點事,得走了!”
說着,陳禹起身,朝幾位老人說道:“幾位老爺子,再見!”
周維深狠狠瞪了紀振國他們一眼,起身相送。
陳禹其實倒不介意暴露自己幫周維深調教了畫眉鳥的事,但他怕麻煩,這種事能免則免。已經有了遊隼到手,其他的沒有什麼值得陳禹心動的了。
當陳禹走到那個籠子中,將那隻遊隼取出來的時候,紀老耿老他們彼此對視一眼。
“就是他了!”
“周維深,你敢說不是這位陳小哥幫你調教的畫眉鳥麼?”耿胖老者高聲喊了起來。
周維深皺眉,看了陳禹一眼,然後狠狠朝耿老瞪眼,“瞎嚷嚷什麼啊,耿胖子,好好喝你的茶吧!”
陳禹回頭看了一眼,歉意地朝三位老人笑了笑,走出了屋子,請周老留步後,他迅速地離開此地。
周老回到屋中後,屋內立刻變得喧囂嘈雜起來。
“是不是這位小朋友替你訓的畫眉?”
“周老頭,你真是不厚道啊,吃獨食,在我們面前顯擺?有你這德行的嗎?”
“是啊,老周,你這次確實是不地道!”
“不地道個屁!”周維深咆哮起來,說道:“你知道我是千求萬求才把陳小友請來的嗎?我小心翼翼地生怕惹得他不高興,你們倒好,一下子是逼問,一下子是揭穿,顯得你們聰明是不是?惹得他不高興,別說請他出手,就是找他的人在哪都找不到!”
“我如果沒替你們着想,有必要現在這個時候請你們來嗎?”
周老咆哮着,一下子讓三位好友的表情變得訕訕起來。周老說的不錯,其實周老壓根沒必要在這個時候請他們過來喝茶的。
沉默了半晌後,耿老訕笑着問道:“老周,你有他的電話吧?”
“沒有!”周老甩甩手,冷冷迴應。
“你有的,老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和我一般計較啊……”耿老涎着臉,露出了和他這年紀完全不相符的表情……
周老心裡得意無比,但臉上仍板着臉……看着這幾個老傢伙懇求自己的樣子,這滋味真比三伏天喝上一杯冰茶還舒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