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皓在東市被斬首的消息,如同一陣寒風,迅速穿透了武德的每一個角落。
那日的東市,人頭攢動,卻寂靜無聲,只聞得劊子手手中利刃揮下的那一剎,空氣似乎都爲之一震。
黃皓那曾經不可一世的頭顱,就此滾落於塵埃,結束了他作威作福的一生。
不久之後,諸葛亮身着一襲素袍,腳踏輕履,再次踏入了皇宮的大門。
他的步伐穩健而沉重,每一步都似乎承載着千斤重擔。
臨時行宮偏殿之中,燭光搖曳,映照着牆上班駁的壁畫,顯得格外陰森。
殿外,寒風凜冽,吹得殿門吱呀作響,彷彿也在訴說着這宮廷中的變幻莫測。
劉禪坐在龍椅之上,面色陰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他身着龍袍,金冠玉帶,卻顯得有些憔悴。
諸葛亮一踏入殿門,便感覺到了一股壓抑的氣氛,但他依舊保持着慣有的從容與鎮定。
“臣諸葛亮,參見陛下。”諸葛亮行了一禮,聲音沉穩而有力。
他擡起頭,目光與劉禪相接,試圖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些什麼。
然而,劉禪的眼神卻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讓人難以捉摸。
“丞相平身。”劉禪淡淡地說道,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他揮了揮手,示意諸葛亮起身。
諸葛亮站起身,直了直腰板,然後緩緩開口道:“陛下,賊首黃皓既然已經除掉了,那麼,其他人是不是該放了?若是一直關着,恐怕影響巨大。”
劉禪聞言,面色依舊沒有絲毫變化,他冷冷地掃視了一眼諸葛亮,心中卻暗自盤算着。
那些買官的人裡面,鉅富豪強比比皆是,甚至有些是官宦子弟,有錢有權,自然是有能量的。
他們之所以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買官賣官,背後何嘗不是有着這樣那樣的靠山和勢力?
“黃皓有罪,朕在東市將其斬首,這是賣官之罪。”劉禪的聲音突然變得冷冽起來,他緊盯着諸葛亮,彷彿要將其看穿一般。
“那那些買官的人,難道沒有罪過嗎?”
諸葛亮心中一凜,他知道劉禪這是在拿這件事做文章,試圖將矛頭引向那些買官的人。
他深吸一口氣,沉穩地迴應道:“陛下所言極是,那些買官之人確有罪過。然而,如今正是滅魏的關鍵時刻,一切都要爲滅魏服務。這些人,雖然犯了錯,但若是此時將他們一併懲處,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動亂。一旦動亂起,軍心不穩,民心浮動,對我蜀國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因此,臣以爲,這些人日後再來處理尚可,否則一旦動亂,恐怕不妙。”
諸葛亮說着,目光堅定地望向劉禪,試圖用自己的誠意和決心來打動他
。然而,劉禪卻只是冷笑一聲,那笑聲中充滿了嘲諷和不滿。
“軍中缺糧,這是不爭的事實。”劉禪冷冷地說道:“那些人,若是能夠解決軍中糧草之事,朕或許會放他們一條生路。否則,哼,他們休想輕易脫身!”
劉禪說着,猛地一拍龍椅的扶手,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
他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可能會引起一些人的不滿,但此刻的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這天下是誰的天下,那些人應該知道。
況且
軍中糧草告急,這是他目前最頭疼的問題。
如果能夠藉此機會讓那些買官的人出點血,爲軍中解決燃眉之急,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諸葛亮聞言,心中一沉。
他知道劉禪這個決定無疑是在爲難那些買官的人,也是在爲難他。
然而,他更清楚,此刻的劉禪已經下定了決心,任憑他如何勸說也無濟於事。
諸葛亮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望着劉禪,緩緩開口道:“陛下所言極是,軍中缺糧確實是個大問題。然而,那些買官之人雖然有錢有勢,但他們也未必願意輕易拿出錢糧來支援軍中。臣以爲,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不可操之過急。”
劉禪聞言,冷笑更甚。
“從長計議?哼,軍中糧草不等人!朕給你三天時間,你去和那些買官的人商量商量,看他們願不願意爲軍中出力。若是他們願意,那朕便既往不咎;若是他們不願意……哼,那就休怪朕心狠手辣了!”
劉禪說着,猛地站起身,轉身離去。
諸葛亮望着劉禪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走出偏殿,諸葛亮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氣。
他望着夜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讓自己的思緒更加清晰。
接下來的三天裡,諸葛亮四處奔走,與那些買官的人一一商談。
他曉以利害,動之以情,試圖說服他們爲軍中出力。
然而,那些人卻各懷鬼胎,有的推三阻四,有的乾脆閉門不見。
三天時間,如同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在這短短的三日裡,諸葛亮爲了說服那些買官之人交出糧草,可謂是費盡了心思,磨破了嘴皮。
然而,進展卻並不如他所願,那些買官之人或是心存僥倖,或是顧慮重重,真正願意交出糧草的並不多。
這日,劉禪坐在御書房內,面色陰沉如水,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決絕。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卻顯得心不在焉。
片刻後,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大聲吩咐道:“傳朕旨意,對於那些交了部分糧草來賣命的買官之人,朕暫且不處罰他們,但糧草必須儘快交齊;對於那些交了規定糧草的買官之人,朕直接將他們放歸,不再追究;而那些一點糧草都沒交的,哼,朕直接將他們拉到東市,以賣官鬻爵之罪,將他們斬首示衆!”
旨意傳下,宮中一片譁然。
那些買官之人更是驚慌失措,紛紛打聽自己的處境。
有些人得知自己暫時安全,不禁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有些人則得知自己將被放歸,心中五味雜陳,既感慶幸又覺失落;而那些一點糧草都沒交的人,則是如遭雷擊,面如土色。
東市之上,人頭攢動,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刑場中央,劊子手手持利刃,面無表情地站立着,彷彿一尊冷酷的雕像。
四周,士兵們手持長槍,將刑場圍得水泄不通,嚴防有人劫法場。
那些將被斬首的買官之人,被士兵們押解着來到了刑場。
他們之中,有的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顯然是經歷了不少苦難;有的人則衣着華麗,但此刻卻面色慘白,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其中,有一個買官之人,名叫李貴,他原本是個富商,爲了謀取官職,不惜花費巨資買通了黃皓。
然而,如今黃皓已死,他也被牽連其中。
此刻,他站在刑場上,渾身顫抖,口中喃喃自語:“我怎能如此糊塗,爲了一個官職,竟落得如此下場……”
另一個買官之人,名叫張彪,他性格倔強,寧死也不願交出糧草。
此刻,他被士兵們押解着,口中卻不停地咒罵着:“劉禪小兒,你貪得無厭,我張彪就是死,也不會交出一粒糧食!”
劊子手聞言,眉頭一皺,冷冷地瞥了張彪一眼,心中暗自嘀咕:“這人倒是硬氣,不過,硬氣又有什麼用?還不是難逃一死。”
就在這時,劉禪的旨意再次傳來:“對於那些願意在此時上交糧草錢糧的買官之人,朕可以網開一面,但恕罪的糧草錢糧,已是三日前的三倍了。”
這話一出,刑場上頓時一片譁然。
那些原本絕望的買官之人,眼中又閃過一絲希望。
他們紛紛轉頭,看向那傳旨的宦官,眼中充滿了期待和懇求。
李貴聞言,心中一動,他連忙跪倒在地,大聲喊道:“陛下英明,我願意上交三倍糧草錢糧,求陛下饒我一命!”
張彪見狀,卻是不屑地哼了一聲:“李貴,你這貪生怕死之輩,我張彪就是死,也不會向劉禪低頭!”
說着,他挺直了腰板,大聲喊道:“劉禪小兒,你要殺便殺,我張彪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漢!”
劊子手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他揮了揮手,示意士兵將張彪押到刑臺前。
張彪被押到刑臺前,卻依舊是面不改色,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和決絕。
就在這時,一個買官之人突然衝了出來,他名叫王強,原本也是個富商。
他看着張彪,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和掙扎。片刻後,他咬了咬牙,大聲喊道:“張彪兄弟,我王強陪你一起死!我寧可死,也不會向劉禪低頭!”
說着,他也挺直了腰板,站在了張彪的身旁。
兩人相視一笑,眼中都充滿了堅定和決絕。
劊子手見狀,眉頭一皺,心中暗自嘀咕:“這兩人倒是硬氣,不過,硬氣又有什麼用?還不是難逃一死。”
然而,就在這時,那些還沒有完全交完錢糧的買官之人,卻紛紛被眼前的情景所觸動。
他們看着張彪和王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同時,他們也意識到,此時再不交錢糧,恐怕就真的難逃一死了。
於是,紛紛有人喊出聲來:“我願意交錢糧!我願意交錢糧!”
一時間,刑場上亂成了一團。
他們之中,有的人是真心願意交錢糧保命;有的人則是被迫無奈,只得不情願地交出財物。
然而,無論他們是出於何種原因交錢糧,此刻的他們都只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不遠處。
臨時行宮。
劉禪坐在龍椅之上,金碧輝煌的宮殿內燭光搖曳,映照着他那張略顯沉穩卻又帶着幾分威嚴的臉龐。
他微微眯着眼睛,聽着費禕的稟告,神色間流露出一絲思索。
費禕躬身站在殿前,聲音沉穩而有力:“陛下,此番通過黃皓賣官鬻爵之事,臣等已籌集了十萬石的糧草。數目雖不多,但也不少,起碼夠軍中吃用一陣了。”
劉禪輕輕點了點頭,手指在龍椅的扶手上輕輕敲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的目光深邃,彷彿能穿透殿外的重重宮牆,看到那烽火連天的戰場。
十萬石糧草,對於眼下的局勢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
自從去年拿下幽州、冀州之後,戰事頻繁,糧草消耗巨大,這十萬石糧草無疑是及時雨。
然而,費禕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擔憂。
他稍稍擡頭,看了劉禪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聲音中帶着幾分猶豫:“陛下,臣下擔憂,如此酷烈手段,恐會出亂子。畢竟,這些買官之人出了這麼多錢糧,恐怕他們家中都已無錢糧可用了。”
劉禪聞言,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又舒展開來。
他深知費禕的顧慮,但眼下的局勢容不得他心慈手軟。
他搖了搖頭,聲音堅定而有力:“費卿多慮了。自去歲我們拿下幽州、冀州,便有豪強趁機囤積糧草、人口,大發戰爭財。這些能來買官的,幾乎都是如此。他們就像是韭菜,割了一茬又會生一茬。若是膽敢作亂,便抄家了事。”
費禕聞言,心中不禁一凜。
他擡頭看向大漢天子,只見劉禪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他知道,陛下已經下定決心,對於這些豪強,絕不會手軟。
宮殿內一片寂靜,只有劉禪和費禕的呼吸聲在迴盪。
燭光搖曳,映照着兩人凝重的神色。
費禕心中暗自思量,陛下如此手段,雖能暫時解決糧草之困,但恐怕也會激起這些豪強的反彈。
然而,他深知皇帝的脾氣,一旦決定的事情,便很難改變。
劉禪見費禕沉默不語,便知道他心中還有顧慮。
他輕輕嘆了口氣,聲音變得柔和了一些:“文偉,朕知道你的顧慮。但眼下的局勢,容不得我們心慈手軟。這些豪強,平日裡欺壓百姓,囤積居奇,早已是民怨沸騰。如今,他們更是趁機發戰爭財,若不加以懲治,何以平民憤?何以安天下?”
費禕聞言,心中豁然開朗。
他深知劉禪的胸懷和抱負,也明白他爲何會如此決絕。
他躬身行禮,聲音中帶着幾分敬佩:“陛下英明,臣下愚鈍,未能領會陛下深意。”
劉禪看着費禕,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費禕是個忠臣,也是個能臣。
他眼神幽深,說道:“這天下是劉家的天下,也是百姓的天下,但絕對不是那些豪強的天下,能順應潮流,方可富貴,稍微逆流,便是身死族滅,別無他路!”
帝王霸道,無外乎是。
至於外人的評價。
聖君還是昏君。
自有後人來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