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寧二年二月。大宋南洋事務局遠征海外的第三批。也是最後一批寶物送抵朝廷。這批寶物趙興作價十五億貫。而其中的一頂阿拉伯鑽石王冠就被作價十一億貫。相當於大宋十年的財賦收入。
雖然如此。小皇帝與滿朝大臣卻都覺得這頂波斯王冠非常值。他們絲毫沒有抱怨趙興胡亂報價。
這頂波斯王冠用18k金打製。王冠頂端是一枚鴿子蛋大小的璀璨鑽石。該鑽石鑲嵌於王冠最頂端。鑽石下方。是一百零八枚稍稍小一點的鑽石層層疊疊的堆砌成峰巒蝶狀的模樣——這是宋人的說法。阿拉伯人將這稱之爲“羣星璀璨”。而頂端的那顆最大的鑽石則被稱爲“萬王之王”。
趙興把這頂王冠也稱之爲“萬王之王”。戰報裡。他把這頂王冠說成是阿拉伯國王歷代相傳。如同中國和氏璧、傳國玉璽一樣。繼承王位的必需品、王權標誌。但實際上。這頂王冠之所以最後送到。是因爲它的製作耗費了阿拉伯奴隸工匠很多工夫——換句話說。這頂王冠其實不是繳獲品。是趙興利用戰利品自己打造的。不過。大宋國內並沒有人知道這消息。
這頂王冠是在斯里蘭卡完成的。它的設計風格充滿了阿拉伯與印度風格交融的味道。其中加了很多宗教的寓意。除璨的鑽石外。稍稍側面更鑲嵌了一百多枚大大小小的紅藍綠寶石。而它鑲嵌的鑽石。大大小小總算起來。達到一萬多粒。這些鑽石都是趙興從繳獲地戰利品中篩選出來地。
衆多鑽石的鑲嵌。使得這頂王冠在燭光下。反射出多個切面的火焰跳動。戴到頭上後。鑽石所反射出來的跳動光芒彷彿是一枚太陽跌落凡間。它璀璨的讓人不能逼視。更將戴王冠者整個頭部都隱藏在跳動的光芒下。活像肩上升起一輪太陽。
王冠獻上的當日。宋徽宗以及朝廷大臣對這頂王冠的價值感到難以置信。但當王冠從首飾盒裡取出地時候。它照亮了整個大殿。羣臣們仰望着頭頂太陽的宋徽宗。充滿了驚愕。而宋徽宗自己也在鏡前端詳自己彷彿太陽神降臨人世間一樣的身影。感到這頂王冠確實物有所值。
由此。整個大宋掀起了一股鑽石熱。大宋官員與富豪們不惜一切代價地蒐購這種名叫“金剛鑽”的石頭。將其鑲嵌在冠冕上。一時之間。似乎男人比女人更熱衷佩戴這種勢頭。
得到這頂王冠後。宋徽宗立刻鼓動一羣道士給自己加上新地道號。新道號又長又臭。普通人不可能把它記全。但由此宋徽宗得到了另一個稱號:道君皇上。在加尊號、羣臣慶賀中慢慢度過。新上任的六部大臣藉助這股喜氣慢慢站穩腳跟。而滿朝大臣在道君皇帝豐厚的賞賜下顯得喜氣洋洋。在這一刻。朝廷的黨爭似乎都緩和。沒人注意到大宋兩大事務局聯手進行的那場北方戰爭。
二月是春暖花開地季節。在二月裡隨後的日子。道君皇帝藉助這頂波斯王冠。向諸藩國展示了自己君臨萬國的氣概。也因爲這頂王冠。他覺得自己成了整個世界地主人。由此。他模仿李世民。慫恿羣臣給自己奉上了“天可汗”的尊號。
意猶未盡地他還在考慮是不是如趙興所慫恿的。再增加一個“海洋之主”、或者“萬王之王”地稱號。心情舒暢之下。他大筆一揮。批准了南洋事務局與北洋事務局的預算外自決算地權力、批准了兩大事務局擬就的對北方局勢的設想。同時。對於高麗國正在進行的那場愈演愈烈的局部戰爭。也完全任由地方處置。
在趙興手下憋了多年。得到皇帝詔書後、放開手的帥範越打越順暢。這也是他初次帶領一支簡直完整的全火器、諸兵種協同部隊。又以主帥的身份衝殺在戰場。隨着戰爭的進行。他性格中暴虐的成分不知不覺浮上桌面。與女真人交手。每戰過後。他都不留俘虜。每次戰鬥。總喜歡使出種段折磨戲耍女真人。
隨着鴨綠江的化凍。帥範的兇名越來越厲害。整個東北都在傳揚着他的殘暴。隨着戰爭的進行。連宋兵將領都害怕起來。北洋事務局的軍官正在戰鬥中磨合。他們不敢親自與趙興交涉。便拜託石誠出面勸解。
“老師。不能這樣打下去了。帥監司過村屠村。過城屠城。他率領大軍走過的地方。只留下一片屍首——老師。不能這樣啊。俘虜也是錢啊。隨軍的商人叫苦不迭。說他們此行毫無所獲。仗打成這樣。他們賠了無數錢財。只換來一片空無一人的土地。老師。那片結冰的土地有什麼用?”
趙興正在翻檢一個小箱子。那箱子裡面裝着一公斤半打磨好的鑽石。他挨個檢查着鑽石的純度以及逐個切面。滿意的直咂嘴。聽了石誠的抱怨。他不以爲然的翻了個白眼。反問:“我們缺奴隸
石誠無語。
大宋現在似乎進入了一個繁榮時代。南洋事務局轄下各州府不停地灑錢。僱用差役整修道路。修建各州縣標誌性建築。建設免費的學堂與施藥所。修建大量的兵場。石誠這幾年一直混在南洋事務局。即使他到了北洋事務局。北洋事務局轄下只有兩個路。卻經營高麗與倭國海貿。用兩國的財富供應山東與浙江北部。這北洋事務局轄下。雖然不如南洋務局。但比大宋內陸的城市卻顯得繁榮了許多。
大宋百姓不缺錢。他們現在似乎什麼都不缺。在趙興的征討下。整個南洋數億人口成了大宋劫掠船隊劫掠的目標;而在天聖令下。大宋地奴隸貿易開展地磕磕絆絆。限於天聖令十年釋奴的另行規定。加上貨源總不發愁。使得大宋奴隸價格一直漲不上去。連一名熟練的阿拉伯醫生的價格都比不上一頭牛。
相比南洋奴隸價廉量大的優勢。兇悍的女真人便變的不怎麼討人喜歡。他們吃的多。幹活少。最擅長地是如同蝗蟲一般進行毀滅。如今。整個大宋除了趙興偶爾還對他們感興趣。大多數人對他們並沒有購買慾望。
女真人桀驁難馴。而且生女真此時還保留着吃人肉習慣。面對這樣一羣人形野獸。帥範的高舉屠刀。其實是符合趙興的意願的。所以底下雖然議論紛紛。趙興恍若未聞。
“老師曾經告訴我們。單憑武力只能換來暫時地屈服。征服是一場系統工程。老師。你真打算縱容帥監司這樣一路殺過去?”石誠說完這話。見到趙興不爲所動。他又向旁邊的趙風求肯:“風公子。你勸勸老師吧。帥監司如今殺的人膽寒。他手下的那羣士兵已經變成了野獸。風公子。下這殺戮的名聲。”
趙風坐在艙裡。一直低着頭把玩着手裡的酒杯。那酒杯中地酒顯琥珀色。搖晃起來透出微微的麥香。石誠說完。趙風穩如泰山的悠悠說了一句:“嫡父說這種酒叫白蘭地。怎麼起了這麼怪地名字?!”
石誠氣結。對於趙風那掙扎不透的慢性子。他早已經習慣。但此時依舊感到難以適應:“風公子。我說地不是酒。是成千上萬條人命。”
趙風慢悠悠的回答:“今天天氣不錯!”
石誠愕然地看了看。趙興正在專注着對着燈火觀察一枚鑽石。趙風則對着窗外的陽光檢查他地白蘭地。石誠跺了跺腳。轉身走出艙外。
石誠出艙後。一名侍衛就手將艙門關上。趙興擡眼看了看趙風。滿意的說:“回答的不錯。”
趙風依舊對着陽光檢查他的酒。嘴中喃喃的說:“春日的陽光。真溫暖。”
艙門一推。李清照一身緊身打扮。腳不沾地的跑進艙內。她一見趙興。便語速很快的說:“阿翁(宋代媳婦對公公稱呼爲舅。或阿翁、大翁)。我聽說岸上殺的血流成河。有這事嗎?”
趙風擡起眼。嘆了口氣。說:“你忘了敲門。”
趙興丟下鑽石。答:“戰場上的事。似乎不該女人插嘴……嗯。石誠去找你了?”李清照不滿地扭了扭身子。走到趙風身邊。恢復了淑女態度。靜靜的做了個揖。躲入趙風背後。
這兩小孩已經訂婚了。但在趙興制定的家規裡。男子沒有長足二十歲。不準成親。所以這兩人還沒有完婚。然而。趙興向來對李清照寵愛。養成了李清照在趙興家中隨隨便便的性格。侍從們也知道面前這個女娘是未來女主人。所以她無論走到哪裡都是暢通無阻。
李格非對李清照這種脾氣非常不滿意。已經退居鄉間的他時常來趙興府上竄門。順便也去明州、越州、秀州。與秦觀等人吟花弄月。每次見到李清照言行無忌的樣子。都是一通責罵。故此。李清照偶爾還能呈現小鳥依人的淑女模樣。可惜。這種形象的有效期沒有多久。
看到艙內兩父子非常專注的各幹各的。乾的都是些無聊的事。李清照忍了又忍。忍不住了。他伸手一捏趙風的耳朵。衝趙興呶呶嘴。趙風過了很久。才放下酒杯。慢悠悠的說:“啊。耳朵痛。”
李清照氣的直跺腳。她忍不住劈手從趙興手裡奪過鑽石。插嘴說:“大翁。如此細小的石頭。值得看上一個時辰嗎。岸上正在血流漂杵、血流漂杵啊。”
趙興隨手蓋上了鑽石箱子的蓋子。他望着窗外。慢悠悠的說:“在這片寒冷的土地來信奉弱肉強食。勝者爲王。他們不講仁義。對他們講仁義。他們覺得你軟弱。而這些人向來覺得宋人軟弱。正因爲如此。曷蘇館女真拒絕了我們送來的建議。帥監司這是告訴他們。宋人雖然是君子。但有時候也是怒目金剛。”
李清照瞪大了眼睛。不解的說:“曷蘇館女真雖然不同意在我們地扶持下獨立建國。但他們依然開放了道路。允許我們抄襲女真人。但我聽說。帥大人是一路殺過去地。他不管那些人是否是曷蘇館的。也不管那些人是否抵抗過。只管過村屠村。過鎮屠鎮。”
“雜草清除了。纔好播種麥子。曷蘇館的這片土地上。其實原先渤海國的遺民纔是多數。帥監司這樣一路殺過去。我相信。過不了多久。渤海人就會來找我……”
李清照眼珠轉了轉。馬上又說:“可我聽說。北洋事務局隨行的軍官現在都不敢跟帥監司站在一起。說他身上殺氣逼人。說我們的士兵眼珠都是紅的……”
趙興點點頭:“所以我才讓另一支軍隊來。如今春暖花開了。也該讓福建兵適應一下北方氣候了。”
在宋代歷史上。北宋末年。福建人雖然因呂惠卿的原因。向來被大宋多數人鄙視。然而。金兵南下後。。他們前仆後繼的舉行起義。組織義兵。幫助宋兵在正面戰場上抗擊金兵的入侵。敢於闖海的福建人從不缺乏冒險地勇氣。而趙興目前的策略就是武裝平民。所以他挑選福建軍作爲第二撥輪戰的士兵。讓趙風帶着趕到蘇州(女真人的蘇州即今日大連)海面。準備替換帥範手下的士兵。
“那好啊。你們不是來了嗎。休整一日。明天帥範就會趕到海邊。來接掌福建軍。前線的士兵會逐步退回海邊休整。這也正是我地打算。”
李清照輕輕一捏趙風。趙風雷打不動的端坐如故。李清照再捏。趙風皺了皺眉。正想張嘴呼痛。源業平輕輕叩門。走了進來。他先向趙興行禮。而後禮儀不缺的向趙風、向李清照行了禮。跪坐在艙門口。悄聲說:“找到了。渤海人找到了。長門殿。現在該怎麼辦?”
趙興一拍桌子。艙室裡發出一聲轟響。稍後。趙興穩定了情緒。慢悠悠地說:“我大宋的利益。在於亂中取勝。我們不能承認渤海國地存在。因爲渤海國長久存在。並不符合我大宋的長遠利益。然而。它又必須存在。
這事就由你出面進行操縱。我不能見他們。但你可以用我地名義。支持他們並操縱他們在蘇州立國。
我們不需要他們強大。因意見到地;我們也不希望渤海國的建立過於削弱女真人。因爲我們還指望他們與遼人死磕。在這片土地上。遼國、女真國、渤海國、高麗國的四國大戰。最符合我大宋的利益。你就照這個方針進行操作。”
源業平躬身:“謹遵命!”
稍停。源業平又看了看趙風。又望了望趙興。詢問:“高麗太上皇還在詢問那場婚事。長門殿。我該如何答覆?”
趙興突然想起三國時代、孫權向關羽求婚的那副場面。他笑着回答:“虎女安肯配豬犬!”
源業平毫不猶豫。馬上把話題跳轉開來。繼續彙報:“商人方面情緒波動。他們聲稱。鴨綠江西岸的土地不值幾個錢。光把這些土地賣給他們。不夠補償他們的出資額……幾名綱首正在私下運作。叫囂讓太尉賠償。”
趙興嘿嘿笑着:“這羣人傻啊。這片土地雖然半年冰天雪地。物產並不豐富。但經營起來卻也不花什麼力氣——如今高麗人都哭着喊着要給我宋人當奴僕。期望在天聖令下混夠十年。能夠成爲一個宋人——我大宋的國民籍現在放到整個南洋都很吃香。
你不妨把我經營耽羅島的方法暗地裡透露給宋商們。暗示他們我耽羅島的農莊壓根沒派人監督。而且幾年都沒過去照料。然而。隨便派人過去查麗人做賬很認真。數年裡連一個銅板都不會短少——這就是高麗人。他們在大宋面前恭順的不像話。
若商人在西岸購買一片土地。建個農莊。花不了幾個錢。招一羣高麗奴僕過來耕作。維持那個農莊也花不了多少精力。然而。藉助這片農莊。他們卻可以從遼東源源不斷的收購人蔘、貂皮、牛馬等土產。
另外。西岸還有一座大鐵山。這座鐵山離海邊並不遠。只要鐵山以北有大宋農莊存在。這座鐵山就安全了。方便海運的鐵礦石能源源不斷地運到登州。運到中原。這可是一條好財路。你暗地裡向他們透露。那座鐵山地開採權。朝廷準備對外發售。但只能由在鴨綠江以南。渤海西岸建立農莊的農莊主入股。”
源業平應聲答應着。又繼續彙報:“帥監司昨日已經離開軍隊。正在向鴨綠江投靠。打算迎接新軍。軍中有傳聞。帥監司在長白山以東的地方放開了一條口子。讓女真一萬金兵撤回了國內。”
“這且不管。過度削弱的女真對我大宋未必是好事。帥監司做的很好。要嚴密封鎖消息。防止朝廷知道。”
“女真方面。已有多個部落透過高麗人尋找與我們和談的機會。但帥大人將那些使者一律扣押。不與他們交談。。侵入高麗的女真已經集結起來。他們帶着五萬多俘虜和堆積如山的糧食。停留在西京道。因擔心我們地炮艦。遲遲不敢過江。帥大人全線防守。雖頻頻出擊。兵力似乎不夠。”
“嚇破膽的女真人只是一羣綿羊。他們時刻等待着投降的機會。你傳信給帥範。告訴他。膽子再大一點。動作再快一點。如今眼看該化凍了。一化凍。女真騎兵就放開了腳。他們會依仗人多。四處出擊。尋找戰場縫隙。不要讓女真人找到機會。”
“我軍方面。據隨行的景教祭司說。士兵地情緒越來越暴躁。許多士兵已經不耐煩跟高麗人、渤海人說道理。一言不合則拔刀相向。另外。軍中鬥毆現象也頻繁發生。”
趙興隨口交代幾句。源業平彙報完畢。行禮告退。李清照瞪大眼睛。嘟囔說:“看來我白擔心了。大翁早有準備。”
趙風慢悠悠的說:“嫡父百戰百勝。所向披靡。又豈是浪得虛名。”
李清照眼珠一轉。馬上來到趙興身邊。一邊撒嬌一邊說:“大翁。這天寒地凍的。兵兇戰危。幹嘛非要讓趙風上陣。他如今把兵送到了。該已經了事了吧。”
趙興答:“風兒也是朝廷恩蔭的七品武官。今後他爲文爲武。尚在兩可之間。我打算一轉。親眼體會一下死亡與流血。而後再做決定。”
李清照性格中從來不乏勇烈的成分。她倒是不反對戰爭。但對於趙風年紀小小。就帶領一支軍隊上戰場上旅行。面對的又是有野獸兇名地生女真。不免有點擔心。但聽到趙興這麼一說。她馬上半是暗示。半是寬解的說:“我相信大翁。按大翁的脾氣。一定將所有地事都安排妥當。是站起身來。吶吶的說:“我該走了!”
李清照拉着趙風地袖子走出艙外。依依不捨的告別。艙室內。趙興獨自沉思了一會兒。下令:“運兵船起錨後。我們轉舵登州。該回去了。我們該回家了。”
二月末。一羣自稱爲“渤海人”地漁夫在一個蘇州(現如今的大連)附近某不知名地小村落揭竿而起。宣佈復國。當時誰都沒有注意這支弱小的軍隊。但不久。曷蘇館地界上流言四起。許多原來的渤海人私下串聯。開春後。那支莫名其妙的“渤海國軍隊”輕易攻陷蘇州。而後宣佈新渤海國定都蘇州。
隨即。曷蘇館地界颳起一股風暴。鄰近各縣莫名其妙的相繼陷落。眨眼之間。曷蘇館女真失去了臨海的港口。而所謂“渤海國”勢力迅速擴張。它奇蹟般的只用了一個半月便遼東半島東峽角便成了整個渤海國的國土。
新成立的渤海國第一件事是派人前往遼國尋求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