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沒膽子開口問他。
倘若她將沐易臣默認爲現任的話,不曉得他會不會又嘲諷她不自量力。
這樣一想,趙冬寒不免有些泄氣。於是,她的脣瓣動了動,準備說,她沒有現任。
在開口之前,她下意識地朝沐易臣瞄了一眼。
而恰好在這時,對方的目光也正好向她掃了過來。
男人的姿態,似乎懶洋洋的。但投來的視線,卻冷冽而寒涼。她趕緊垂下螓首,將快到嘴邊的否認又吞了回去。
趙冬寒不確定,對方有沒有看穿她的想法。不過,她忽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預感:
若是她真的這麼說,他一定會很生氣。
她抿了抿粉嫩的嘴脣,暗自分析着其中的道理。
大概沐易臣認爲,金主可以將情婦視作玩物,但作爲被包養的一方,情婦理應將金主當成自己的天,必須謹慎伺候和竭力討好。
如果她當衆說出,自己沒有現任的話。那麼言外之意,就是她沒將他放在眼裡。
這樣一來,豈不是對沐易臣的一種藐視?
怪不得他的目光那麼嚇人,她確實不能那麼說。
趙冬寒穩了穩情緒,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
畢竟在一起談了三年戀愛,她和歐陽天之間,自然發生過許多難忘的事。倘若真的從中挑出一件講出來,怕是會有損沐易臣的面子。
那該怎麼辦呢?如何才能既保全沐易臣的面子,又不違反遊戲規則,回答得令大家滿意呢?
此時,周圍一片安靜。人們都支起耳朵,一臉好奇地望着她,倒也沒人催促。
趙冬寒深深吸了口氣,驟然想到了一件事。隨即,便做了決定:
就說這個吧!
她半垂下長睫,故意用輕鬆的語調說:
“這個問題,還蠻犀利的。和前任做過的,與現任還沒經歷過的事,還要比較難忘的,倒還真有一件。
那就是——分手。”
趙冬寒輕輕吐出的最後兩個字,令沐易臣的眸色,瞬間加深了幾分。
方纔見她沉默良久,他便猜到,她與之前的男人,多半有許多難忘的回憶。
連與他在一起時,都會忍不住叫出名字的男人,感情怎麼可能會淺?
一想到她和其他男人,一起經歷過許多浪漫的事,都是她與自己不曾做過的,他就覺得難過得不能自已。
嫉妒得火焰,瞬間在胸口點燃。緊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蔓延到五臟六腑。
想必,她隨意說出一件,都足以將他凌遲。
天知道,他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能維持住表面的冷靜。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她最終竟然說了這樣一件事。
所有的嫉妒和難過,都在這一刻化爲烏有。只剩下一團心疼與憐惜,縈繞在男人的心頭。
雖然沐易臣沒有過與戀人分手的經驗,但可以想象到趙冬寒當時的心境。
儘管在談起此事時,她面帶淺笑,語調隨意,但那對純淨眼眸中所散發出的痛意,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的。
他很想站起身,走過去,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告訴她,他永遠不會和她分手。
然而,聽了他的保證,她會開心嗎?
他怎麼能忘記,自己不是趙冬寒摯愛的那個人,她恨不得早點兒離開他這個事實?
她剛剛回憶起之前分手的痛苦,已經很不開心了。若是再聽到,她要被討厭的人強留在身邊一輩子,那豈不是等於雪上加霜嗎?
此時此刻,他不忍心再給她任何一絲打擊,只想做點兒什麼來安慰她。可又想到,他想給予的,她都未必想要,便覺得胸口堵得難受。原本扣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死死地攥成拳頭。
也許這個話題太過沉重,也可能每個人都遭遇過分手的經歷,能夠感同身受。總之,衆人彷彿商量好了似的,誰也沒對趙冬寒的回答發表意見。
許文軒輕咳了一聲,對沐易臣說:
“阿臣,又到你了,擲骰子吧!”
沐易臣擡起眼皮,推開眼前的骰盅,頗有些不耐煩地說:
“真無趣,我不玩了。”
他實在不希望,趙冬寒再次被觸及到往日不愉快的回憶。
“別啊!大家玩得興致正濃,再玩一會兒吧!”
許文軒一邊勸,一邊朝沈山和上官宇使眼色。
這兩個人心中明白,許文軒提出玩這個遊戲,目的很可能是想撮合他們的好兄弟和趙冬寒。現在還沒達到效果,不能半途而廢。
於是,上官宇也幫忙勸道:
“文軒說的沒錯,繼續玩吧!”
“不了。你們玩,我先告辭了。”說罷,沐易臣站起身,淡淡地瞥了一眼趙冬寒,“走,我們回去。”
沈山一瞧,直接挽留沐易臣,肯定是沒用了。索性轉過頭,懇切地對趙冬寒說:
“嫂子,今天是我生日,一年可就這麼一回。
難得我想玩會兒遊戲,你和阿臣能不能多待一會兒,別提前離開,讓我過一個圓滿的生日會?”
趙冬寒的性格,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方纔被問到前任的事,她難免有些難過,本想順勢隨沐易臣離開。可被沈山這麼一懇求,又覺得這樣一走了之,確實會掃了大家的興致。因此,她壓下心中的傷感,擡眸睇向沐易臣,試着與他商量:
“能不能,再玩一會兒?”
沐易臣漆黑的眸色變了幾變,終是不忍拂了她的意思,又轉身回到了座位上,冷冷地說:
“最後一把。”
見狀,趙冬寒詫異地想:
他今天怎麼如此給她面子?前後兩次,都聽從了她的意見。難道,這男人突然轉性了?
“好,最後一把,快擲吧!”
沈山扯脣一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趙冬寒對他兄弟的影響力,簡直不可估量。
沐易臣眉頭微斂,修長的指尖,隨意地在桌上敲擊了幾下,不急不緩地建議道:
“總是同樣的順序,太單調了。這次換一下,從另一側開始。”
既然趙冬寒想玩,他可以奉陪到底。不過,她總被懲罰,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必須要想辦法護着她才行。
這個令他牽腸掛肚的丫頭,已經連輸兩次了。
這一回,她應該不會再輸了吧?
不過爲防萬一,他還是做了點兒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