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
禮部尚書心思急轉,頹然之氣一掃而光,他們在朝多年,不是傻子。
“太后此言何意?難道之前的軍報是有人謊報?這叛徒又是誰?”
這也是其它人想要知道的,馮宇下意識將目光投向了姚國相,他身爲國丈,與姚國相爭奪偌久,有些東西僅靠直覺就能分辨一二。
馮九卿嘴角含笑,“哀家與皇上深居皇宮,此事知之不詳,諸位想聽,不若,哀家將攝政王的信使叫上來,諸位一同聽聽如何?”
說着,那**漆紅的宮門之後,便見一個身穿鎧甲面容剛毅的壯士走了進來,每一步都在行政殿內掀起了壯闊波瀾。
姚國相拼命按住自己的緊張,就算齊璞瑜沒死又如何?他也不過是打了場勝仗,未必就知道自己的事情,切不可自亂了陣腳。
深吸口氣,姚國相看向了那進殿的將士。
“末將劉向,見過皇上、太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馮九卿點了點頭,小皇帝擡起小手,“愛卿平身吧,有何消息,速速講來。”
劉向掃了眼兩邊站得參差不齊的朝臣,眼中閃過幾分深意,沉聲道:“啓稟皇上,半個月前,王爺大破南澤啓稟六萬八千人,將南澤大軍趕出東華邊境,更深~入南澤邊城,擒其首領,於十日前整軍回京,明日便可抵達京城。”
禮部尚書大喜,“好好好!但不知先前的軍報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是因爲我東華大軍屯兵其峰谷,不料,此消息竟被叛徒告知南澤!幸有太后派人提早告知,王爺將計就計,不僅擊潰了南澤大軍,還將叛徒擒於手中!押解回京!”
一語驚人,禮部尚書臉上的笑容僵住,行政殿的溫度倏然將至冰點,姚國相呼吸急促,眼前禁不住發黑。
馮九卿卻還嫌不夠,又再度火上澆油,“據說此人聯絡信使與南澤勾結,消息還是從京城傳了出去,哀家倒不知,我東華究竟如何慢怠此人,竟生出如此忘恩負義的惡毒心腸。”
“是誰?”馮宇瞟了眼姚國相,“我朝將士在前奮勇殺敵,竟有叛國賊在後面捅刀子,此人究竟是誰?”
其餘人也很快反應過來,追問道:“無恥之尤,背叛東華者,天理難容,敢問太后,此人究竟是誰?”
禮部尚書更是對其深惡痛絕,“若是抓住此人,定要叫他挫骨揚灰!”
姚國相幾乎有些站不住了,他驚駭地看着珠簾後的馮九卿,彷彿絕路已至,後背留了一身的冷汗,嗓子眼發緊,“是……是誰?”
小皇帝定定地看着他,“國相很想知道嗎?”
幼童天真無邪,說的話也叫人深信不疑,小皇帝看似什麼都沒有說,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放在了姚國相的身上,驚疑陰冷有之,疑惑不解有之,淡漠旁觀也有之。
不想,馮九卿卻道:“國相大人何必心急,慶功宴後,攝政王便會將那通風報信之人帶進皇宮,到時,自會指認出來。”
姚國相老臉抽搐,“太后說的是,實在是此叛國之人罪大惡極,老臣痛恨難已,是老臣心急了。”
這話倒是打消了不少人的疑慮。
貪污尚能理解,身在官場難免沾染一些劣習,何況東華國庫空虛,官員的俸祿也不高,但若是叛國,未免九臺不可思議了畢竟他是堂堂國相,兩朝元老,太妃生母,更是先帝身邊的重臣。
若是國相都叛國了,那他身邊的人豈不是要人人自危?朝上一半的臣子只怕都要落水。
惴惴不安的氣氛緊張蔓延,馮九卿樂見其成,淡淡道:“禮部尚書,這替攝政王接風洗塵一事,哀家就交給你了,內務府會全力協助。”
禮部尚書知道馮九卿替齊璞瑜傳信後,對她先前印象大改,語氣也好了許多,“太后放心,此事,微臣一定會辦得妥妥當當!”
“那就散了吧,”馮九卿輕笑,似笑非笑道,“哀家看國相大人似乎身體不適,瞧這一頭冷汗,哀家都心疼,就不耽擱國相大人回府休息了。皇上,咱們走吧。”
姚國相僵硬地笑起來,本想說些什麼,小皇帝卻跟着馮九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禮部尚書直着腰,目光陰沉地看了眼姚國相,冷哼一聲,大步離開了行政殿。馮宇嗤笑,卻又神色晦暗地看了看那珠簾,隨即離開。
朝臣緩緩散去,姚國相憂極生怒,反憋了口氣,在寥寥無幾的欲言又止之中,邁開腳步,擦去冷汗離開了朝堂。
行政殿外,明媚的日光將白玉臺階、紅牆綠瓦照得熠熠生輝。
議論紛紛的公卿放低聲音,心中若有所思。
太后與攝政王聯手布了這一局,針對的是誰,衆人心知肚明,慶功宴之後,這朝局,怕是將有天翻地覆的變化了。
一日時光轉瞬即逝,禮部這次打了雞血,刻意加快速度,放大聲勢,爲了迎接齊璞瑜,將壓箱底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流彩宮燈佈滿皇宮,硃紅地毯鋪就長街,禮炮煙花堆積如山,宮女太監都險些跑斷腿,御膳房的廚子、京城裡的酒樓,各色珍饈佳釀如潮水般往皇宮流。
及至半夜才終於消停,肅寧宮的那位,也終於緩慢地得到了消息。
馮九卿有意讓人瞞着姚若華,就怕姚若華一計不成再生一計,緊張之下又趕着派人去刺殺齊璞瑜。
她的顧慮是對的,夜半三更,方得到消息的姚太妃第一反應便是叫齊嬤嬤出宮喊人,齊嬤嬤苦着臉道:“太妃,如今這個時候,怎麼出得了宮啊。”
馮九卿刻意將京城出現叛國賊的事情宣揚開來,就是爲了加強京中戒備,莫說出宮,只怕往宮道上站得久了些,御林軍就要來拿人了。
姚若華面若縞素,“他們騙我……他們竟然騙了我,他們是怎麼知道消息的?叛國……這怎麼是叛國呢?”
齊嬤嬤心驚膽戰,“太妃,現在該怎麼辦?攝政王也不知拿了誰……”
姚太妃心下一動,刷地擡頭看向齊嬤嬤,死寂的瞳孔突然被點亮,大笑起來,“是啊!他能拿了誰呢?只要認不出本宮,她又能拿我如何?”
冷笑一聲,姚太妃臉色乍現猙獰,好似惡鬼一般。
“殺不了齊璞瑜,本宮還殺不了自己宮裡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