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最浪漫的儀式
真田弦一郎震撼全場的吼聲中,雙手執拍劈下,宛如開山撼海,令人驚恐色變,
他對面的少年,則頑強不屈的迎上來。
又是一記驚天巨響,少年的球拍脫手飛出,他整個人也被巨大的力道摔出去,在地上滑了好遠在停下。
“立海大真田,o比4o!”眼看這一局,又到了局末點。
觀衆們的視線,都集中在那個勉力支起肩膀的少年身上,甚至都爲他叫不出聲來,這都第幾回了?
宍戶亮呼哧呼哧喘息了幾秒,奮力地上一撐,再度站了起來,只是雙腳已有些不穩,球衣斑斑駁駁的滿是塵土和摔打的痕跡。
他擡起胳膊,重重的擦去臉上混合了汗水、血水和泥土的污漬,目光依然剽悍而堅定,球拍牢牢的橫握在胸前,竟有幾分嚇人的神氣。
“亮,你不要緊吧?”向日嶽人擔憂的遙喊過去,又忍不住咬牙低罵,“那個真田,從前兩局起就一直用‘雷’,就算他不用這一招,也能,也能……”
縱然他非常生氣,但是“也能打贏亮”的話,始終還是說不出口。
前方的跡部冷笑兩聲,回過頭來,“這是什麼話?一直使用‘雷’,對他自己的膝蓋,本身就是沉重的負擔,真田堅持用絕技‘雷’,那是認爲對手值得他這麼做,是對宍戶的肯定和尊重,你們喜歡輕描淡寫的就被收拾掉麼?”
不止是向日,冰帝陣營內全體沉默。
不錯,比打輸更難受一萬倍的,就是被對手輕視,甚至漠視啊!
“既然這樣,那麼……亮,加油,加油啊!”向日竭力爲隊友加油,帶動了大家的情緒,儘管宍戶處於劣勢,但一波高過一波的冰帝ca11,依然成爲賽場的主旋律。
正當所有人,都全神貫注於第二單打的最終結果,看臺的上方的入口處,出現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年,他姍姍來遲,身穿褐色厚毛衣,揹着一隻旅行袋,看上去跟天氣、氛圍有點兒違和的樣子。
他低頭快步走到看臺中央,可惜前方早坐滿了觀衆,沒有一個視野好的空位子,只好在最後一排找了個座位坐下,將旅行袋擱在腳邊,馬上擡頭望向冰帝監督席上的少年,不覺露出一抹淡淡的笑痕,視線轉向對面的電子屏,又不禁輕“咦”了一聲。
電子屏上顯示的比賽進度,打到現在爲止,冰帝總場數2比1領先立海大,但第三單打大比分輸了,而場上正在進行的第二單打……
就在此時,終場哨音響起,賽場廣播播報了本場比賽結果:勝方,立海大附屬,真田弦一郎,比分6比2,6比1。
這樣的結果……看來這幾個月,真田變得更強了。
那麼,他呢?跡部決戰的對手,應該就是他了吧?
幸村主動站起來,迎接勝利歸來的真田,在他的肩頭拍了拍,同時抹下自己肩上的外套,脖頸略略一側,繞越過真田高大的身軀,看向對面他等候已久的那個人。
總算是趕上了啊,猶豫了好幾天,直到下午才做出決定,匆匆趕回日本,連時差都還不及倒,說到底,還是放不下對他的牽掛,希望能夠親眼看到,他實現多年夢想的那一刻。
他不遠千里來看自己的比賽,是否也是……一樣的心情?
這一霎的發呆,周圍馬上有人認出了他來。
“手冢?請問,你是之前青學的手冢國光嗎?”
“啊啊,真的是手冢君,我有在電視上看到你參加的職業賽事呢!”
“是特地回來看比賽的嗎?真可惜啊,今年青學沒能殺進決賽。”
被突如其來的熱情所包圍,手冢只好一面勉強點頭應對,一面頻頻望向下方。
以手冢爲中心的躁動,很快在看臺上瀰漫開去,菊丸英二耳尖,立馬跳起來四下眺望,“什麼?手冢?在哪裡,在哪裡?他真的來的嗎?哎呀,真的啊,嗨,手冢,我們都在這邊啊!”
宍戶依然昂首挺胸的走下場,但掩不住面上的既不屈又頹然的表情,站在監督席前,倔強的不肯正眼看跡部。
“你做的不錯,這樣就足夠了。”
奇怪的是,“唯勝利主義”的跡部,這一次並沒有責怪他,一如先前對同樣敗給柳蓮二的千家的態度。
“我不想聽這樣虛假的安慰!”宍戶反而霍的轉過頭,忿忿瞪着跡部,“總之無論如何你都不準輸,否則就算你是部長,我,我也不會輕饒你!”
宍戶的臉仰的更高,拼命不想讓眼眶中熱熱的液體淌下。
好容易走到這裡,竟然輸掉了,就算對方強大的不可思議,也絕對無法原諒自己啊!
“那當然了,本大爺早說了,再輸就剃光頭!”跡部叉開手指,將自己柔亮的頭髮向後一抹,露出光潔驕傲的額頭。
他並非安慰宍戶,以冰帝和立海大的實力差,能順利堅持到自己出場,就已經是策略上的勝利,剩下的,就是自己和那個人的決戰了!
他看着對面的幸村飄然走向立海大的陣營,臨轉身時,還給了自己一個璀璨的笑臉。
哼哼,蠻自信的嘛,本大爺揹負着背後所有人的努力和冀望,絕不會再退後一步半步!
“侑士!”跡部正想招呼忍足陪自己熱身。
忽然一個極有穿透力的聲音,貫穿了耳膜,雖然隔着比較遠,聽上去有點兒含糊不清,但那個名字卻令跡部心頭突的一跳,不覺循聲轉頭,在看臺上搜尋。
果然,憑藉着出色的眼力,跡部在人羣中很快發現了那個人,沒錯,是他,是手冢國光。
他不是應該在德國,爲下一個賽季做準備嗎?怎麼,專程趕回來看本大爺的比賽?
雖然對手冢略有些羞澀的友好眼神,跡部只是脣角一挑,報以一個“本大爺知道了”的,似無所謂的笑容,但胸口充溢的熱流,剎那間又升溫了。
這算什麼,來自勁敵的關注和鞭策麼?本大爺就更加沒有輸的理由和餘地啊!
跡部豪情陡生,胸膛一挺,身後又有一人,伸手在他肩上沉沉一按。
“監督?”
“抓緊時間熱身吧,這裡交給我了。”
“嗨,景吾?”
幾步開外,站姿悠閒的入江衝跡部揮手,手裡握着網球拍,熱情主動的問:“我來陪景吾熱身,怎麼樣?”
忍足本來也提了球拍在手,聽了這話,心中一動,猶豫了幾秒,又欣然坐了回去。
雖然多多少少有點兒不大樂意,但在這個關鍵時刻,還是讓入江陪小景熱身比較合適吧,不得不承認,那個人有着強大的精神慰撫和激勵的能力!
幸村返回立海大陣營時,跡部已經傲立在賽場中央,被來自四方看臺上和冰帝啦啦隊的,極致囂騰熱烈的歡呼和喝彩簇擁,他俊朗、明亮,充滿自信的臉盤,是此刻無數熱烈目光的唯一焦點。
連幸村的眼神都爲之搖晃,憧憬無限的嘆息,“不愧是我的景景啊,真是……咦,切原這傢伙怎麼還沒回來,這樣慢吞吞的?”
真田也在看着跡部,只不過,比起幸村的心醉神搖,心滿意足,他更多的是鬱悶,是不平,是無可奈何,和宍戶之間的比賽,顯然自己並沒有得到跡部多少關注。
剛纔熱身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幸村有些心不在焉,頻頻往通往中央網球場的道上看,好像在等候或是尋找什麼人,這陣子真太難才發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切原赤也不見了?
“你在等切原?你叫他去做什麼了?”真田疑惑的問。
“哈哈,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幸村洋洋得意的賣關子,目光始終不離跡部,“這是我和景景站在一起的歷史性一刻,怎麼可以沒有特別的儀式?”
“哼,別太無聊啊。”真田嘟噥了一句。
然而,他的心裡仍滿是好奇而警覺,幸村到底玩的什麼花樣?就憑他的心思和手段,八成又搞出什麼別出心裁的“儀式”,進而成功討好跡部……
“冰帝——冰帝!跡部——跡部!”
“勝者是冰帝,勝者是跡部!”
山呼海嘯般的冰帝ca11,被一聲尖銳悠長的哨音打斷,這是賽前五分鐘的提示。
“來了來了,對不起幸村部長,我的自行車半道上壞了,我是跑回來的,總算沒有遲到!”伴隨一連串誇張的吆喝聲,出現了切原風風火火的身影。
“呀,赤也?你,你這是幹什麼?哪裡來的這東西?”衆人被切原懷裡,遮掉他大半張臉的玫瑰嚇到了。
這麼大的一束玫瑰,怕足有幾十上百支吧?而且每朵都有拳頭大小,盛放似火,光華炫目,比之頭頂的烈烈的太陽,也毫不遜色。
“辛苦你了,赤也。”幸村從切原懷裡結果花束。
這是……幸村培育的那個什麼“太陽玫瑰”?之前就送給跡部過的?
看着幸村右手持拍,左手捧花,眉目含情,面帶微笑,風度翩翩的緩步上場,真田心中陡然生出一個十分不好的預感。
不會吧?難道他是要……以幸村精市的魄力和臉皮,是真敢這麼做啊!
可是,可是,立海大的顏面啊,就爲了他膽大包天的浪漫,要賠個乾乾淨淨?
真田口乾舌燥,想喝止幸村,卻又一個字也叫不出來;看臺上的手冢,也是胸口咚咚直跳,莫非在大庭廣衆之下,幸村會有什麼驚人的言語和行動?
“景景?”
“啊嗯,你這是做什麼?”
正在享受擁護者讚美的跡部,被幸村喚醒,看清他的模樣,當場一愣。
這傢伙的架勢是很奇怪,但那束美豔至極的玫瑰,的確照亮了跡部的眉睫。
喂喂,可別光天化日之下,他就給自己來個當衆表白吧?
跡部的臉騰的熱了,囂張狂傲的眼神,隨着幸村腳步的靠近,也一點一點的漲起了驚慌之色,強撐着沒有後退。
幸村在跡部面前站定,並不答話,而是凝視了他片刻,突然揚起手臂,將一大束玫瑰高高的拋上了天空。
霎時間漫天的花瓣紛飛,飄飄揚揚,彷彿下了一場豔麗的紅雨,馥郁的馨香將幸村和跡部層層包裹,花瓣沾滿了他們的髮際、面頰、肩膀和衣襟,點染如畫,美不勝收。
隔着悠悠然落下的花瓣,跡部看見幸村會心、得意的笑容,聽見他溫柔清晰的話語:“我和景景的對決,就該在這樣的儀式中開場啊,這才符合景景的美學,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