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景景的專屬之花
離開了三島素生的工作室,忍足便按捺不住興奮問跡部:“小景怎麼會知道我穿多大的衣服?難道說,上次一起泡溫泉的時候,就用超級眼力,很仔細的觀察過我麼?”
“喂,本大爺可沒這種惡趣味!”跡部橫了他一眼,“網球部有每個人隊服的尺碼。”
“哈哈,原來是這樣。”忍足訕訕一笑,還是一陣得意,“不過這情侶裝的確好看,感覺我們兩個真挺般配的?”
剛纔跡部對入江說了“般配”的話,聽在忍足耳朵裡,固然是心花怒放,但同時他也有點兒疑慮,小景是當真這樣認爲呢,還是隻爲了和入江前輩爭閒氣?
“覺得好看明天就穿上吧。”在工作室內,跡部熱情滿滿,此刻卻像是有些心不在焉,掏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
下到停車場,走出電梯,忍足又問:“小景,接下來去哪裡?這會子時間還早,不如我們……”
“不用了,侑士,先送你回去吧,我還有其他事。”
忍足站在車門前,嘴脣一動,差點兒脫口問他是什麼事,終於還是忍住了。小景的性格,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拘管吧,何況自己只是他如同戀愛遊戲的“搭檔”而已。
失望只是一霎,忍足馬上跟着跡部鑽進車廂,隨性的笑了笑,“那好吧,我先回去,小景送我到路口車站就行了。”
車子駛出停車場,穿過兩條大街,前方就是公車站,忍足剛要開口,忽然聽見跡部叫,“停車!”
司機趕緊在最近的停車點停靠,忍足還沒動,跡部就先從另一個車門下了車,吩咐司機,“你把侑士送回家。”
“不用了小景,我自己坐公車回去就行。”
“少羅嗦,你更順路,本大爺遠着呢。”
然後繞到忍足這邊,俯□來,衝他風流倜儻的一笑,“晚上養足精神,明天上午本大爺去接你,學校那邊已經幫你請過假了。”
忍足故意做出受寵若驚的模樣,“特地請假一天約會麼?小景這樣認真,我真是太高興了!”
司機哈的笑出聲,果然是看着孩子游戲,大人也樂的感覺。
跡部把手從車窗伸進去,在忍足頭上拍了一下,“笨蛋,你忘了明天是什麼日子嗎?”
“我真的不知道啊?”
“真是受不了你,明天記得早起就行了!”
跡部說着走上人行道,走向過街的斑馬線,忍足看着他的身影,沒入五彩的霓虹和穿梭的人流,消失在視野前的最後一個動作,是將手機舉到耳邊。
暮色已經降臨,小景連晚飯都還沒有吃,他如此匆忙是要趕去哪裡呢?那個人,那件事,對他來說一定是很在意的吧?
忍足將身邊裝了衣服的袋子,抱到膝蓋上來,往舒適的後背一靠,露出一個努力排除無奈的通脫笑容,算了吧,這就是小景,註定了多姿多彩,萬人矚目,要他只爲自己一人而華麗,是太過奢侈的願望啊……
跡部遠遠的就看見幸村站在家門口等候,大力的朝這邊揮手。
他才站在幸村面前,就被他拉了手,幸村的往裡拉,“景景你總算到啦,快點兒,就要到我們的環節了哦!”
“環節?你說什麼?”
“嘻嘻,很快你就知道啦!”
跡部就這樣一頭霧水的,被幸村拉着,穿過客廳、餐廳,當他從屋子進入後頭露天的園圃,頓時覺得眼前一片光亮,宛如白晝,同時中人慾醉的花香縈繞鼻端,充盈肺腑。
園圃的空地上,搭了一個花棚子,裡頭整齊的擺放了和式的桌椅和茶具,幾人席地而坐,跡部認的,正中央坐着的和服老太太,正是幸村的祖母榴美希女士,和她同桌的,也是一名衣着正式的中年女性。
這些都還沒什麼,讓跡部吃驚的是另外一羣人,看着各種攝錄器材,他們這是在……錄製節目?
不是說來看“太陽玫瑰”二代的嗎?這架勢又是怎麼回事?
跡部轉頭,向幸村投以置疑的目光,手心又是一緊,聽他在耳邊一聲輕笑,這回是被拉着,直奔花棚而去。
見二人進來,幸村奶奶身邊的女士舉手示意,工作人員暫停了攝錄。
田中多理子馬上站起來,迎上前去,上下打量了跡部一番,忽然驚喜的指着他,“呀,你是打網球的跡部景吾君?”
“啊嗯,你認得……本,認得我?”眼前這個女人,跡部是毫無印象。
“呵呵呵,我們臺的體育節目,有做過您的採訪吧?”田中笑着轉向幸村,“原來幸村君說的特別嘉賓,就是跡部君啊!”
“什麼特別嘉賓?”跡部更困惑了,而且看着笑容可掬的幸村,心中立馬拉響警報。
這傢伙是笑的越動人,就越有可能在搞陰謀!
這時,幸村奶奶也站起來了,擡手一讓,指着旁邊的桌子,“跡部君肯賞光,我很榮幸呢,聽精市說,跡部君對玫瑰也很有研究?”
自己一向很景仰的老人家開口,跡部就不好意思拒絕了,他走過去,向幸村奶奶鞠了個躬,“不,有研究不敢當,只是從小就十分喜歡而已。”
跡部和幸村同席而坐,面前的桌上擺了個精緻的鐵藝花盤,裡頭是十幾枝盛放的鮮花,正是“太陽玫瑰”二代,雖然只是隨意的疊放,並沒有做特殊的造型,但那熱情似火,奔放張揚的豔色和馥郁,已讓終於親眼見到它的跡部傾倒。
田中小姐坐回幸村奶奶身邊,示意節目錄制重新開始。
跡部這才逐漸明白過來,原來這是“太陽玫瑰”二代的新品種發佈會,除了幸村奶奶,到場的都是園藝領域的名流,自己和幸村則是作爲特別嘉賓,因爲後者也參與了新品的培育。
接下來是特別嘉賓訪談的環節,田中小姐先是問幸村,是否受祖母的薰陶,自小就喜歡園藝,又爲什麼會對玫瑰情有獨鍾,是什麼動力,啓發了他培育“太陽玫瑰”二代的靈感?
跡部身邊的這位,就以他無懈可擊的風度,和舌燦蓮花的口才,大談特談,如何幸運的結識到跡部這樣一位“摯友”,如何跟他在網球之路上,既對抗又互勉,共同飛速進步,如何因爲跡部的氣質像極了“太陽玫瑰”,而萌生了爲他培育專屬之花的念頭……
總之,各種熱烈,各種多情,各種懇切,其他嘉賓不明就裡,聽得數度報以掌聲,就連幸村奶奶也欣慰的頻頻含笑點頭,只有跡部,好幾回差點兒沒忍住,就要叫出聲來,“夠了,閉嘴,本大爺纔沒跟你有那麼深的交情!”
可是明晃晃的燈光打在自己臉上,話筒就在不到半米遠的地方,想到這個節目可能要全國播放,跡部又不得不擺出完美的風度來配合,很勉強的回答田中小姐的提問,比如是的,我很喜歡這個新品種,比如幸村君確實很有才華,最後實在憋的狠了,才響亮的迸出一句,“我能做的,就是在全國大賽上擊敗他,以報答他的好意!”
一無所知的嘉賓照樣鼓掌,而幸村依然毫無愧色的笑納了。
總算進入很專業的技術交流環節,由幸村奶奶和各位專家,介紹“太陽玫瑰”的培育和保養,跡部一刻不停留,趕緊逃離攝影棚。
幸村也如影隨形的尾隨出來,才張嘴叫了聲,“景——”
“幸村精市!”跡部霍的轉頭,目光簡直要燃燒起來了,“你好樣兒的,竟敢算計本大爺!”
“算計?怎麼能說算計景景呢?”幸村的驚訝和委屈,半點看不出像假的。
“你把本大爺當道具使呢?配合你在鏡頭前表演那種拙劣的把戲?”跡部的手指繃直,都快戳上幸村的鼻樑了。
幸村低眉一笑,臉上的熱情反而淡了些,輕聲說:“景景這麼任性人,不會肯配合別人演戲吧,如果你真覺的我是在演戲,肯定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這番太“直接”的話,反而讓跡部一愣,一時倒忘了反駁。
“因爲其實景景你也相信,我剛纔說的話全是真心的。不論作爲朋友,作爲對手,還是……”幸村略頓了頓,長睫一跳,眼神更加的柔軟,“……我喜歡的人,認識景景,我都覺得很新幸運,很開心,我對園藝的興趣,遠遠不如網球,但是‘太陽玫瑰’靈感,的確來自景景你,在我心目中,它就是你的專屬之花……”
夜色如水,畫香浮動,四周一片溫柔,在聽他這般軟款誠意的娓娓訴說,跡部雖然感到有些侷促,但胸口的怒氣,還真是一點一點的散去了,擡手一擺,止住幸村,“好了,別說了,今天的事,本大爺暫且不跟你計較,也沒時間蘑菇了,再見!”
跡部才邁開腿,幸村就閃到他身前,“這麼快就走?景景不到園子裡,看看新鮮的玫瑰麼?”
“不看了,本大爺明天還有要緊事,被你浪費了好多時間,晚飯都還沒吃呢!”
“啊,景景還沒吃晚飯?真是非常很對不起,我這就去廚房煮東西給你吃,好不好?”
“煮東西,你?”跡部的表情,明顯是“吃了肯定會拉肚子吧”的表情。
“別不信啊,我的廚藝很好的,你可以去問弦——”話到嘴邊,幸村立時省悟不能這麼說,加上和跡部之間的氣氛稍稍緩和,他又殷勤的捱了上去,“景景再多呆一會吧,奶奶說,那邊一片的玫瑰今晚就會開了,你有聽過花開的聲音嗎?”
他的聲音悅耳,眼神溫柔,說的又是跡部最喜歡聽的話,於是十五分鐘之後,跡部就坐在幸村家的餐廳,等着後者爲他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烏冬面。
儘管是吊着眉梢,壓着眼皮,擺出一副極其挑剔態度,跡部還是不得不承認,這碗尋常的麪食,的確是賣相甚佳,噴香誘人。
幸村遞上筷子和湯勺,喜孜孜的在跡部對面坐下,“不好意思,我們家沒有什麼高檔的食材,希望還能合景景的胃口,吃完了我們一起去院子裡看玫瑰!”
他託着下巴,噙了微笑,看着跡部懶洋洋的挑起一筷子麪條,“勉爲其難”的送進嘴巴,嚼了幾口,終於嚥下肚去,又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湯。
此刻的幸村,真是快樂極了,如果這就是“戀愛”的滋味,那真是太幸福了!美好的令他不覺生出一個從未有過的大膽念頭:要不要想法子,留景景在自己家過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