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他果然對你最好
忍足球拍輕輕一削,網球旋轉着劃出一段很直的弧線,幾乎和球網上緣呈零角度相交,橫向貫穿了球場,在另一端網柱邊上墜落。
“是侑士的側旋上網球?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真的很精彩!”場外的觀月由衷的讚歎,“看來,他還有很多值得我繼續研究的地方啊。”
跡部架腿斜靠在監督席上得姿勢,依然悠閒自在,但眼神卻呈現出幽深的沉靜,真田弦一郎果然厲害,移動的速度絲毫不比球速慢,這就是“雷”的步法吧?
可是就算追上了,你又打算怎樣呢?
真田球拍高舉,左手將要握上去的一霎,又停住了。
不,不能使用“雷”,這麼近的距離,用“雷”回擊的話,肯定還會掛網的!
就這麼一猶豫,真田右腕一轉,變成揮拍挑球的手勢。
不到二十公分的間隙,網球過網也只是瞬息的事,真田的視覺,甚至還沒來得及跟上身體的反應,就只聽“啪”的一聲,勁道十足的脆響。
糟糕!一道青光隔開他眼角的視野,跟着是“咚”的撞擊聲。
打出側旋上網球,封殺了“雷”之後,忍足迅速跟着球路移動,直接給了真田一個趕緊利落的網前截擊!
“冰帝忍足,比分5比5!”
“冰帝——冰帝!冰帝必勝,立海大必敗!”
“譁,打得好啊,再給他來一個!”連連讓真田在網前失利,不只是冰帝的啦啦隊,就連原本中立的觀衆,也紛紛爲忍足叫起好來。
真田黑着臉,直接從幸村跟前走過,並不打算做停留,比賽打到現在,在他的心裡,頭一回有了“輸”的念頭——立海大絕對不能輸,我也絕對不能讓他看低!
“弦一郎,你稍等一下。”出聲叫他的是柳蓮二。
真田駐足,臉孔略略側向他那一邊,只聽柳快速說了一句,“你儘量回球到他的反手試試。”
真田眉頭一皺,似乎有什麼重要的關節被點鐘,但一時又無法豁然貫通。
比賽繼續進行,當真田把球送到場地右邊,忍足所在的位置附近,不少觀衆都感到不解,後場對抗的話,不是應該儘量調動對手左右奔跑,以消耗對方的體力嗎?
忍足一個反手抽球,果然輕易擊球過網,此後真田一連幾次擊球,都把忍足壓在這個區域,當忍足一個回球竟然不過網,場邊的觀衆驚訝的譁動了!
這個令人歎爲觀止的控球高手,爲什麼會出現如此“低級”的失誤?
幸村的脣角一展,露出欣慰的笑容,和自己料想的一樣,對方用來封鎖“雷”的對策,是很巧妙,但是也很行險,再強大的控球能力,也不能長時間保持機器一樣的精密運轉。
“不愧是立海大的王牌,能看出侑士反手的控球能力比較弱。”站在監督席背後,觀月看不到跡部的表情,只見他一段筆直的脖頸,不像剛纔那樣姿態悠閒,“這招的問題,就在於成功的概率,回球近一分很可能不過網,遠一分又會陷入‘雷’攻擊的範圍……”
忍足向裁判示意,自己要擦拭球拍上的汗水,得到了准許。
他走回冰帝的休息區,觀月趕緊送上毛巾,低聲勉勵他,“侑士,打到現在,雙方體力都消耗的厲害,還是先求穩吧,你……”
跡部穩坐不動,甚至眼睛都沒有轉過來,卻直接打斷了觀月,“網球場那麼大,你非要只打那一小塊地方嗎?”
觀月微感愕然,“咦,跡部你的意思是?”
跡部沒有回答觀月,而是目視前方的繼續說:“本大爺可是記得,你是跟桃城那小子一起撒野過的,當所有費盡心機的謀劃都沒用的時候,那就——”
“想怎麼打,就怎麼打!”忍足鏡片背後的光芒大漲。
“對,說到底,網球除了分出輸贏,還要打得痛快!”跡部居高臨下的眼神,終於迎上了忍足越來越熱的目光。
“!”忍足雙手握拍抽擊,在一聲裂響中,用jacknife的姿勢,貫穿了對手場地的正中央。
“?”觀月眨了眨眼,疑惑不解,“這是什麼招式?我的資料裡都沒有記錄呢。”
跡部嘴角一挑,哼的一聲哂笑,“不是什麼招式,那傢伙胡亂喊的而已。”
“啊哈,侑士居然也會這樣?”
“別用資料什麼的侷限他,那傢伙從來都不會輕易被人掌握。”
立海大陣營那邊,柳蓮二睫毛輕輕抖動,眼瞼中央似乎泄露出一線光芒,嘴裡“噫”了一聲,聽見坐在前頭的幸村問:“呵呵,你也發現了?”
柳蓮二喟然如嘆,“如果資料和策略都失效,那麼決定勝負的,就只有……實力了!”
真田抓住忍足的一個上行回球,又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吼,悍然就是“侵略如火”的強力跳扣;忍足轉身、下蹲、身體前傾,球拍反向撩起,姿勢瀟灑流暢,卻是專門遏制扣殺的“棕熊落網”!
網球挾着強烈的旋轉,以跳出衆人視野的詭異路線,奔向真田的後方,連視覺都無法捕捉的回球,還能夠被打回來嗎?
分明是湛湛碧藍的天空,和青青綠意的網球場,卻如同烏雲翻卷,霹靂聲聲,真田壓抑已久的驚天怒雷,終於再度出手了!
“勝方,立海大附屬,真田弦一郎,比分7比5!”
忍足掀起衣襟,抹了一把臉上不住淌落,遮蔽視線的汗水,看着真田走到網前,向自己伸出了手掌。
好吧,比賽的結果仍是遺憾,但並沒有什麼可值得後悔的地方。
忍足迎上前,感覺到真田在自己掌心用力一握,偏偏視線飄忽,瞟向側前方的某處,不覺暗笑,這算什麼?是對自己這個對手的認同,同時又希望得到那個人的認同?
放開了真田,忍足一回頭,才發現不止是這樣而已。
跡部剛站起來,就被幸村繞到身前攔住,白皙筆直的手掌,又伸到了他面前,笑容明亮而驕傲,“真是一場很精彩的比賽,接下來的聯賽,我們立海大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呀!”
跡部垂着眼皮,盯着那隻手掌一會,忽然“啪”的在掌心拍了響亮的一記,下巴一甩,視線掠過場上兩人,不做絲毫的停留,便邁開闊步,揚長而去。
真田原本有一個朝這邊走來的趨勢,見到這番情形,才跨出的腳步又停了,向着跡部的背影,面頰緊繃,雙脣抿成一線,眉心凝了個大疙瘩,說不出究竟是失望,還是屈辱。
賽場廣播在循環播放通知,稍候舉行新人賽的頒獎儀式,忍足把網球袋甩上肩頭,跡部早已走的不見人影,疲勞的身體顯得有些委頓.
“嗨!”觀月在他的背上猛拍了一下,“怎麼了,沒精打采的?”
“你說,我沒爲冰帝拿到冠軍,他是不是對我特別失望?”忍足轉過臉,果然藏不住憮然的神氣。
觀月“噗”的笑出聲,“失望?或許有一點,但更重要的是,他在躲避一些不要的麻煩?”
“哦……”忍足很自然的,朝正歡欣鼓舞的那羣人看去,也覺得有些好笑。
比起自己來,更加鬱悶的恐怕明明打贏了比賽,卻無法跟小景盡情炫耀,也沒能得到他特別讚許的那兩個人吧。
忍足和觀月帶了冰帝一干隊員,走出帝大附屬的校門,迎面就走來個面目慈和的老頭,認出是跡部家的總執事山置大叔,不由訝然對視了一眼,不知道是什麼事。
山置大叔指着後方的停車場,笑眯眯的說:“是這樣的,景吾少爺先回去了,這麼晚了,他吩咐我送各位回去,尤其是忍足少爺,住的比較遠,是一定要送到家門口的。”
“那就辛苦你啦,大叔!”觀月鞠了一躬,道謝之後,又附在忍足耳邊咕咕竊笑,“他果然對你最好,我這個第一輪就出局的,還真是有點兒嫉妒啊!”
洗完澡之後,跡部穿了柔軟寬鬆的睡衣,走到露臺邊,倚欄吹着春末夏初夜晚的涼風,帶了自己髮絲間淡淡的,溼潤的玫瑰香氣,深吸了幾口,腦海和心胸都一片舒暢。
再怎麼樣,輸球都是令人不痛快啊,雖說侑士已經很努力,但他和真田之間的些微差距,還是不可忽視的存在。
眼看全日本高中網球聯賽就要擂響戰鼓,冰帝和立海大的碰撞在所難免,從現有陣容的實力來看,對方除了幸村、真田和柳“三巨頭”之外,還有迄今爲止,都不知道到底能厲害到什麼程度的毛利壽三郎。
冰帝這一邊呢,自己自然不怕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但侑士如果出任單打,碰上他們的話,能有多大勝算?
儘管有觀月的加入,怎麼安排他的位置,也是一個必須深思熟慮的問題。
冰帝必勝是絕對的,但“冰帝必勝”可不只是一句口號啊……
跡部的思緒開始升溫,忽然隔門內傳來一陣手機鈴聲。這個時分,多半是侑士那傢伙,賽後本大爺沒有對他有所表示,覺得委屈了?
算啦,姑且安撫他幾句吧,能打倒這種程度,的確算是不錯了。
跡部哼的一聲低笑,推門走回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