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哲頓住在原地好多秒,然後半是懊惱半是感動地把支楚月抱在懷裡,他低垂着頭,親暱依賴地埋在支楚月的肩頸處。
他抱得很緊,支楚月感覺到有片刻的呼吸困難。
又覺得不是因爲他抱得太緊,而是因爲自己太亢奮也太緊張。
她頭腦發木,微微擡起頭,眼睛被水氣氤氳得很亮,今天她是精心打扮過的,五官顯得更加明媚。
此時此刻這張五官更加明亮的臉卻沒有心思快樂起來,她鈍鈍地等着回覆,又急着問:“你願意嗎?”
她這又軟又帶着不安的聲音直達林哲心坎,林哲根本說不出拒絕,更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其實早就該察覺到奇怪的,比如今天的支楚月一直眼神很飄,看起來很緊張。
比如此時此刻餐廳這一角都沒有什麼人,和服務員微微含笑看戲的眼神。
林哲無聲地嘆了口氣,忙回她:“願意。怎麼可能不願意?”
說着,他低頭親了親因爲等了很久而緊張了很久的支楚月。
支楚月眼底的水光微微發亮,激動地將戒指套在他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手上也戴了戒指。
兩隻手放在燈光下,折射出細小的光芒。
“那我們說好了的!”支楚月心安了,湊在他嘴角輕柔地吻了吻,語氣滿足依賴,“那我以後就是你的了。”
支楚月動作很快,回家的路上就在羣裡四處散佈消息,說自己已經和林哲求婚了。
秦芯音以爲自己看錯了,忙問她:“誰求婚?”
求婚成功的支楚月美滋滋:“我。”
“天哪,楚月,你幹嘛要求婚啊?爲什麼不讓林哲求婚?”
支楚月:“我樂意嘛,再說求婚這種事爲什麼一定要讓他來啊,而且他最近好忙,我也不想他爲了求婚的事情分神。”
秦芯音:“!!!你知道他在忙什麼嗎你?”
支楚月想了想,好像確實不知道,也如實回答了,秦芯音又敲下幾個感嘆號:“支楚月,你真的是!太魯莽了!”
支楚月被她這話弄得雲裡霧裡地,她反駁:“我不魯莽,我準備了好久的,而且他一點都不知道我在準備求婚呢。”
秦芯音不理她了,支楚月的好心情也完全沒被影響到,一到家就樂呵呵地給家裡的一老一小全方位展示自己手上的戒指。
吳擅有些驚訝:“姐夫這是求婚了?不是說下週才…….”
支楚月下意識地問:“什麼下週?”
“不是,是我求的婚。”
支有云一頓:“你求什麼婚?”
“就我求的婚啊。”支楚月懵了,大家這都是什麼反應,她求婚很奇怪嗎?
支有云和吳擅都沒理她,反而是對視一眼,眼裡有什麼東西支楚月都不知道。
她飛速鑽到兩人中間,兩人急速移開眼,又若無其事地看着電視。
“什麼啊,我不能求婚嗎?你們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支楚月坐到中間,攬住支有云的肩膀,撒嬌道:“爸爸,你什麼時候給我看個黃道吉日唄。”
“哼。這麼大的事,你告訴你姜姨和林叔沒?”
“沒呢,待會說。”支楚月抱住支有云,聲音軟綿綿地,“爸,你不是有個好朋友算命的嘛,給我算算日子唄。”
“得了你,別打擾我看電視,我和你姜姨林叔會看的。總得先聚在一起吃個飯再商量。”
支有云想了想又說:“還有,什麼日子你得自己喜歡,總不能全靠算命的。”
支楚月羞澀地吐了吐舌頭:“知道了。”
第二天兩家人就聚在一起吃飯了,林善忠帶了幾瓶好酒,整個人樂呵呵地走進來,調笑道:“小月,聽說是你求的婚?”
姜珍走在背後,沒什麼好脾氣地撞了他一把:“大好日子別說胡話。”
支楚月倒是不介意,笑眯眯地給他們提東西,將東西放妥當了,幾人纔開始張羅晚餐。
吃完晚餐,幾個人和和樂樂地湊在一起商量什麼日子宜嫁。
支楚月沒辦過婚禮,也沒想着要大操大辦,心急地說要不然就下個月吧,她和林哲先把證領了,再訂一家酒店,請些人吃飯好了。
姜珍臉色嚴肅:“哪能那麼敷衍?再怎麼簡單也要留出一兩個月的時間來。”
最後時間定在了七月初,支楚月想了想也好,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情,總不能只隨了她自己的心意。
支楚月倒騰倒騰,搬了一大堆東西去林哲家,這下已經定下結婚日期了,支楚月留宿也就更加光明正大了。
這會林哲和支楚月又嫌吳擅住在林哲家不方便了,把吳擅趕去隔壁陪支有云去了。
吳擅抱着課本,毫無怨言地在隔壁複習功課去了。
四月份,婚紗店打電話讓支楚月試婚紗去,林哲特地空出時間陪她一塊去了。
合身的白色婚紗穿在支楚月身上勾出纖細的腰身,身後微卷的長髮自然垂落,鏡子中的人膚色白淨,有一瞬間很像從漫畫裡走出來的小公主。
支楚月側了側臉,露出線條分明的下顎,小聲地問:“好看嗎?”
林哲腦子裡閃過很多思緒,臉色很是複雜,支楚月忐忑不安地還以爲是不好看呢。
結果下一秒那人已經清散了所有升起的理不清的情緒,眼底只剩下清明的笑意:“很漂亮。”
支楚月舒了口氣:“那就好。我可不能給你丟臉了,我要漂漂亮亮地。”
說完自己又覺得好笑,便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彎彎的眼睛從頭到尾只裝得下林哲一個人。
兩人試完婚紗又提了些要改的地方,就在婚禮店轉了一圈,婚禮店又上新了,支楚月盯着櫥窗裡淡藍色的輕婚紗直了眼。
淡淡的白光灑在婚紗上,微微的光芒折射出來,婚紗上一圈漂亮精緻的蕾絲,看起來就像是在發光。
林哲捏了捏她的手心問:“喜歡?”
支楚月收回眼神,半是猶豫半是不捨地:“有點吧。”
但是她的婚紗已經訂下來了,敬酒服也定了,沒有再要一套的必要。
只是女生對這些亮晶晶的東西總是沒有什麼抵抗力。
站在旁邊一直不出聲的店員忽然笑起來:“小姐,你想不想試一下?”
支楚月搖了搖頭:“不了。”
“嗯,是這樣的,剛剛看你試了婚紗,發現你和我們店的婚紗都很適合,正好最近我們店在找婚紗模特,你願意試一試嗎?”
店員的談判條件好得支楚月心癢癢:“如果你願意,這條裙子再加上你婚紗的價錢我們可以打六折哦。”
六折!
摳摳搜搜的支楚月真的心動了,她看了一眼林哲,看見林哲朝她笑着點了點頭:“喜歡那就試一試。”
也不虧。
支楚月答應了,店員動作很快將婚紗取下來,然後領她到試衣間給她換上了。
在她試婚紗的時候店員通知攝影師過來了,幾個人帶着攝影工具圍着支楚月一頓拍。
支楚月無所適從地擺出各種姿勢,還暈暈乎乎地:“這,這樣拍可以嗎?”
店員一頓拍馬屁:“可以的,可以的。”
結束後,支楚月累得趴在林哲身上,店員給她取來飲料:“我們老闆看了你的照片覺得特別好,所以決定把這件婚紗送你了。”
接過飲料的支楚月一臉驚恐:???
“這到底是爲什麼啊?”支楚月還有點慌,無功不受祿啊。
林哲安慰她:“可能是你拍得的確很好。”
兩人今天約定了看完婚紗還要去A大看看的,剛好最近A大校慶,到處都張掛了橫幅,氣氛好得很。
但是這麼一折騰,支楚月倒是不知道去不去了,林哲眼睛一亮:“你就穿這件和我去A大吧。”
支楚月彆扭:“不太好吧。”
但是林哲一個甜膩的吻落下來,支楚月又飄飄乎了,笑呵呵地:“好啊。那我們去吧。”
支楚月看過林哲在A大的照片,她一時間興致沖沖地,說是要打卡林哲走過的所有地方。
於是林哲給她在每一張他拍過照片的地方都照了照片,支楚月雖然覺得A大,走起來很累,可是每一次拍照時都能模仿林哲照片裡的神態動作。
她的想法很簡單,把它們拼在一起,就好像是她曾經參與過而已。
最後支楚月累了,林哲低下身,回頭輕輕拍了拍她的腿:“上來。”
支楚月軟懶懶地爬上去了,把人抱得很緊,將熱氣一叢叢噴在他的脖頸上,不一會林哲的脖子都變紅了。
支楚月樂呵呵地跟他說:“林哲你脖子紅了。”
林哲只說:“你熱得很,烘得我也熱。”
支楚月嘴上掛着笑,知道他辛苦,擡起手來給他擦汗。
太陽斜掛頭上,卻將他們的影子拉到眼前,他們緊密地交疊在一起,影子也是親密的姿態。
晃晃悠悠地,落在地上的金色光斑也隨着風的移動搖搖晃晃地,支楚月在這種輕鬆溫馨的氣氛中昏昏沉沉,感覺一秒即永恆。
車平穩地開在路上,林哲擡眼,看見副駕駛座睡着了的支楚月嘴角也帶着笑,不知道又夢見了什麼好玩的玩意。
他眼底的笑意漸深。
過了不久,夕陽西下,林哲將車停在了市初的門口。
支楚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碩大的市初校牌,還以爲自己一覺睡醒就回到了高中。
可再下意識看見身旁的人,正附身過來給自己解安全帶,身上穿着黑色西裝,領帶有些歪了。
不是高中。
可是她沒有遺憾。
她眼睛逐漸清明,擡起手給林哲理了理領帶,聲音微啞帶着甜:“領帶都歪啦。”
林哲嘴角帶笑,親了親她的眼睛:“嗯,知道了。謝謝你。”
說完,拍了拍她的頭:“下車吧。”
支楚月跟着下車,還有些迷惑:“怎麼來市初了?”
林哲牽着她的手,解釋:“開車的時候忽然想起來,就想來看看。”
兩人對市初這路都很熟悉了,再往前走就是公交車站,站牌上擁擠卻又合理地寫滿了路線。
站牌下站了個穿着藍白校服的女生,揹着雙肩包,頭上頂着一把藍色小花傘。
支楚月有些發愣:“我記得,當初我也是那樣站在下面,就遇見你了。”
“你當時撐着一把很大的黑傘,但是還是淋得很溼,稔新和許知遠都在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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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哲點了點頭:“嗯,我記得。那個時候我打溼了你的鞋,我想找紙巾,結果紙巾都溼透了。”
兩人說着話的時候,有男生匆匆忙忙地舉着一把素黑的傘衝了過去,毛毛躁躁地。
站牌下的兩人衝撞在一起,兩把傘交錯在一起。
女生錯愕地擡起頭,男生抱歉地低下頭。
支楚月沒忍住擡眼和林哲對視而笑:“這?”
林哲笑着搖了搖頭:“也許是巧合。”
支楚月和林哲手牽手沿着熟悉的街道又回到了林哲以前的家的老巷子,讓支楚月沒想到的是又遇到了那兩個高中生。
男生大聲喊:“喂,不要忘記了,明天我們一起去海灣。”
女生嘴角帶着笑意,卻還是不耐煩地說:“知道啦。”
支楚月拉了拉林哲的手,問:“這也是巧合?”
林哲嘴角扯了扯:“也許。”
女生打開門進去了,男生回頭,看見兩人時頓了頓:“你們是情侶?”
“對啊。”支楚月笑眯眯地回答他。
“哦,你們也去過海灣吧。”
“嗯?”支楚月有些迷惑,這話題轉得太快了,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聽說,一起看過海灣夕陽的兩情相悅的人就會永遠在一起。”
支楚月噗呲笑出聲來:“我們讀書的時候可沒有這樣的傳言。”
男生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信不信由你。”
說完男生便走了,支楚月覺得他奇怪,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他好幾眼,一邊看一邊嘀咕:“這小孩真是。”
未曾向,回頭的時候,看見熟悉的巷子的盡頭的門打開了,宋稔新拉着許知遠走了出來,眼裡盪漾着笑意。
“也許是真的呢。”宋稔新笑着喊,“也許真的會永遠在一起。”
年少時,經常和支楚月一塊下課的人就站在不遠處徐徐朝她走來。
支楚月好久沒見宋稔新了,簡直恍如隔世,不知不覺就淚眼矇矓了。
又有門打開了,秦芯音挽着蘇樂走出來,與宋稔新和許知遠對上,皆是一笑:“可能是真的吧,楚月,你別不信。”
“我和蘇樂也看過海灣的夕陽。”
支楚月再怎麼頭腦發木,也反應過來了。
越來越多的門被打開,將頭髮染成金色的鐘可兒牽着曲由美出來了,曲由美柔和地笑着,倒是顯出幾分真正的溫婉出來。
到最後程桉、葉靜宜、許修睿還有葉靜樂都出來了,有人捧着花走過來,夕陽的光暖暖地染得整個畫面都變成橘黃色。
林哲在她面前跪下,打開手上的戒指盒,綴着晶瑩鑽石的戒指在陽光下微微發亮。
支楚月的眼睛被水汽氤氳得發亮,周圍的一切都如潮水般褪去,支楚月所感所看就只剩下了林哲一個人。
他在畫面中央,虔誠地微仰起頭,問她:“支楚月,你願不願意,永遠和我在一起?”
就像是被定格的畫面忽然被點了播放,周圍的歡呼聲響徹雲霄。
支楚月的擂鼓心跳也響徹雲霄了。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堅定地說:“我願意。”
我當然願意。
和你永遠在一起,是我的承諾,也是我年少時輾轉反側的心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