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你聽我說。”胡勇用力摟住了顏沫沫不停顫動的雙肩。
今天下午,胡勇把車直接停在人民醫院大門口的黃實線外側。禁停標線處只有一輛黑色攬勝,顯得十分扎眼。
顏沫沫跟往常一樣下了班去看了看邊圓和莫雨,等她走出大門,一眼就看見了胡勇。他斜靠在車門上,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臉嚴肅地盯着她。
顏沫沫放緩了腳下的步伐,他是在等我嗎?看樣子是有什麼事?她下意識地又加快了步調。
“胡警官。”顏沫沫走過去向胡勇打了個招呼。
“沫沫,走,我跟你說點事兒。”胡勇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顏沫沫有種不好的預感,她遲疑地上了車。
攬勝加速跨越路中間的雙黃線,壓根兒沒理會路口上方“啪啪”狂閃的攝像頭。
汽車緩緩停在壹公館地下停車場,胡勇熄了火,一句話也沒說。顏沫沫看着他的側臉忍不住問道,“胡警官,出什麼事了?”
“沫沫,你彆着急,我訂好了晚餐,咱們邊吃邊說。”胡勇勉強笑道。
顏沫沫見胡勇臉色不好,不忍追問,只好跟在他的身後走向電梯。是程警官出事了?還是韓瑩?顏沫沫一下子緊張起來,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臉頰也着起火來。
“兩位,有預約嗎?”年輕的女服務員一溜小跑過來,禮貌地問道。
“303。”胡勇對她說道。
女服務員十分吃驚,語氣立刻恭敬起來,“先生,小姐,請跟我來。”
303房間的門被推開,沁人心脾的花香撲面而來,暫時緩解了顏沫沫的緊張。
房間偏歐式田園的裝修顯得清新而有溫情,舒適的溫度讓人很快放鬆下來。壹公館雖然換了主人,但依舊保持着它高端昂貴的氣質。
女服務員貼心的關上門,下去傳菜了。
顏沫沫把包放在沙發上,拘謹的跟胡勇說道,“胡警官,沒必要這麼破費的。”
“破不破費,得看和什麼人來。”胡勇壓抑着炙熱的眼光看着顏沫沫,“聽說這裡是會員制的,我好不容易找了張卡,咱們嚐嚐。”
“胡警官,到底是什麼事啊?”顏沫沫乾脆站起來,她並不關心什麼會不會員。
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胡勇提高了音調。剛纔的女服務員帶着一個戴高帽的大廚,推着精緻的不鏽鋼餐車走了進來。
“先生,您的‘錦繡河山’套餐好了,這位是套餐的主廚。”女服務員輕聲細語地介紹道。
胡勇知道接下來主廚還要詳細介紹餐食的創意,搭配及營養配比,他乾脆擺了擺手說道,“這裡不需要其他服務了。”
303房間的門再次關上,小小的空間又一次安靜下來。
“來,嚐嚐這個,今天上午剛下飛機的澳龍,很新鮮。“胡勇拿公筷殷勤地爲顏沫沫佈菜。
顏沫沫坐在對面低頭不語,似乎對這一桌子五顏六色的酒菜並不感興趣。
“沫沫,你多少吃一點。”胡勇在顏沫沫面前有些嘴拙。
“胡警官,很嚴重嗎?”顏沫沫擡起頭直視胡勇。
胡勇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他放下筷子,再次擡頭已然是雙目含淚。
顏沫沫心裡“咯噔”一下子。
“沫沫,你姐姐出了點事兒。”胡勇看向房頂,強行把眼淚逼回眼眶。
“我姐姐?”顏沫沫“蹭”地站起來,這幾天一直忙邊圓的事兒,確實好久沒和姐姐聯繫了,她……她又被張廣途家爆了?顏沫沫不由得咬住下脣,從揹包裡翻出手機。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聯通冰冷的自動回覆像是一盆冷水潑醒了顏沫沫,她緊張地看向胡勇,“我姐姐……”
“她去世了。”胡勇用力的說道。
顏沫沫像雕塑一樣維持着剛纔的姿勢,彷佛沒有聽到胡勇的回答。
胡勇繞過餐桌,雙手扶上顏沫沫的肩膀,才發現她的雙肩抖得厲害。
胡勇的手喚醒了愣神的顏沫沫,她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同時顫抖的左手在手機上撥號。
一次……兩次……
終於把顏采采手機號碼的數字完整的打在屏幕上……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不可能!不可能!”顏沫沫提高了嗓音,她擡起頭,洶涌的淚水模糊了眼眶。她已經看不清眼前的胡勇。
胡勇緊緊抱住顏沫沫的雙肩,安慰道,“沫沫,你聽我說!”
晚上九點多了,甜沽公安局的法醫解剖室裡仍然燈火通明。異常安靜的環境更能烘托出每一個聲音的清晰度。
“已經按你說的意思派人去追查張廣途了,他的公司也做了封控。”何飛把電話揣進口袋,對程成說道,“他家的小保姆,那個叫魏麗芬的,我也叫人看住了。”
“就那個報案的?”肖安覺得程成多此一舉,他不屑地說道,“她還用得着專人盯梢?就她那一米五的小個兒,瘦得跟小雞崽子似的,能把顏采采從一樓扛到二樓?”說着話,他看向解剖臺上的屍體。屍體雖然被白布掩蓋,但起伏延綿之處也能粗略看出死者的高挑身姿。
“咣噹”!
門被重重地推開,嚇得井莉“嗷”地一聲。
顏沫沫一個箭步衝向解剖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嘴裡不停地重複着這句話,直到屍體上的白布被她掀開。
顏采采安靜的躺在光滑的檯面上,跟以往睡着了一樣,只是臉上沒有半分血色。她消瘦的肩膀藏在白布下,顯得更加悽楚。
一切都是冰冷的!
顏沫沫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陸婉作爲這裡的女警,義不容辭的扶住受害者家屬,溫言相勸。但是,那蒼白的話語怎能力挽狂瀾?
井莉見慣了這種場面,他用力拉起顏沫沫,輕聲對陸婉說道,“架到隔壁去。”
只有和死者分開,受害家屬才能平息情緒。
程成閉上眼睛,他曾無數次幻想過這個場景,如今顏沫沫無助的身影就在眼前,他卻無能爲力。
不!找到兇手就能告慰死者,自然也能安慰生者。程成再次睜開眼睛,眼中精光一現:還沒有我程OK貼不好的爛痔瘡!
被架到隔壁的顏沫沫停止了哭泣,她呆呆地看着前方,一句話也不說。胡勇拉着她的手一味的說些不疼不癢的話,直到看見程成進來才極不情願的鬆開手。
“程警官!”顏沫沫看見程成眼淚又開始撲簌簌地往下掉,她從座位上直撲過來,拽着程成的衣袖歇斯底里地喊道,“我知道兇手是誰!是張廣途!他一直家暴我姐姐,這次一定是他窮兇極惡下的毒手!”她記得韓瑩曾經不止一次地對她說過,程警官有責任心,又有愛心,是個不折不扣的好警察。
“顏大夫,你放心,如果兇手是他,我絕對饒不了他!”程成看着顏沫沫的眼睛,鄭重道。
何飛接起電話,“對……啊?”他推開隔壁的門,衝裡面喊道,“程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