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小時候跨坐在父親肩頭,寬廣的肩膀厚實的手掌伴隨着我整個童年。
那時候,每逢蕭女士值班不回家,父親都會偷偷地領着我去小吃一條街,解決饞蟲的隱秘性堪比以前抵抗侵略的地下行動,在此事上,跟蕭女士鬥智鬥勇是我們兩個共同的樂趣,不過,很神奇的是,所有的行動都是以失敗而告終,事發之後每次都會被蕭女士罵個狗血淋頭,但是屢敗屢戰是我們不變的宗旨。
我們家裡沒有慈父嚴母或者是嚴母慈父的準確分類,在對於我教育的態度上他們像是擁有共同事業的同事,意見相同或者是相斥的情況時有發生,比如我該不該用爬樹的方法來鍛鍊協調能力,再比如我應不應該同意同學小胖的交往請求。
也許就是因爲沒有這種慈父或者是慈母的準確分工,黑臉白臉這種唱法他們總是表現的前後顛倒混淆一通,具體表現就是,開口訓斥的人到後面會溫言軟語,共同抵抗的人反而會嚴肅批判,嬉笑着流淚或者是尖叫着回屋是我小時候最常見的狀態,連帶着家裡的氣氛也總是被折騰的上躥下跳,沒有冷下來的機會。
總之,我有一個飽滿的、歡快的童年。
但是,自從父親去世以後,母親就像是喪失了這種唱黑臉白臉的基本功能,變得平和寬厚,嫺靜可親,就算是我再頻繁的爬樹打滾她只會微笑着叮囑幾句而不會像以前一樣高聲訓斥,當然像垃圾食品之類無益於健康的東西是她的底線,不能碰觸,除此之外,她的情緒寡淡了許多,總有種隔着薄膜穿透不過的感覺,父親的逝去就像是帶走了她所有的激情,那種隱秘沉悶的哀痛讓人無法抵抗,我曾一度恐慌她會棄我而去,幸運的是,蕭女士比我更堅強。
現在,面前的這個人,將自己的不平更甚者是嫉恨牽扯到我逝去的父親,這是我所無法視而不見的,那承載着我跟蕭女士兩個人可以肆無忌憚的痛哭和歡笑的時光,我不想它有被牽扯的危險,就算只是完全可以略過的雜事也不行!
“估計你也覺得這麼說話很沒意思,我們開誠佈公怎麼樣?”我板正的坐在椅子上,認真的對她建議。
她雙眼注視着我,面無表情的看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在組織語言還是透過我看着什麼,過了一會才低下頭,手指慣性的攪拌咖啡勺,慢慢的開口,像是描述看過的畫冊一般,緩緩敘述道:“一直以來我都很喜歡青梅竹馬這個詞,因爲身邊的竹馬完全符合我心目中白馬王子的形象,溫和,俊朗,卻又不乏男子氣概。”
“幸也不幸的是,符合我要求的也符合大多數人的要求,從小到大對沈大哥趨之若鶩的女人數不勝數,可我知道那些也只是成長路上的調劑而已,如果這是成熟的代價,我能忍受,因爲我參與到了他的成長,支持他的理想,理解他的興趣。”
我看着侃侃而談的她忽然有一瞬間的恍惚,那種對於美好幸福的熾烈追求是我所缺乏的,單純的讓我羨慕。
“但是,忽然有一天站在他身邊的竟然不是我,你能明白嗎,我站在他身邊等了十幾年,到最後原本該屬於我的東西不但不屬於我,還被人硬生生破壞掉的感覺,你懂嗎?”她忽然擡頭,沉聲道。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自信沒有這麼強的能量來干涉他的生活,從開始到現在,強制性闖進別人世界的從來都不是我。
“沈大哥千辛萬苦才取得伯父伯母的同意,經歷了那麼多的困難開創現在的局面,才能隨心所欲的單純的當個律師,可就因爲你放棄了一直以來的理想,你不覺得過意不去嗎?”
“你可能有點誤會,我說的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我覺得這些跟我父親並沒有關係吧?”至於沈明這廝爲了咱放棄理想什麼的,如果有必要,我會找時間跟他談談的,可現在不是我現在還待在這裡的原因。
她皺皺眉,頗有點厭惡的說道:“你就是這種被迫承受的態度讓人不爽,你以爲沈大哥跟你在一起就是喜歡你?不要太自我感覺良好了,沈大哥也只是處於情誼報答救命之恩而已,要不然你以爲伯父伯母會同意你進沈家門,太可笑了!”
“救命之恩?”聞言,我猛地一愣,完全沒想到是這麼個聯繫法,腦海中開始情不自禁的回放以前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