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真的是你,我一開始還以爲是重名的人呢,看來我們真的很有緣。”張澤輕聲笑笑,坐在對面的竹凳上。
“啊,嗯……誰說不是呢,相逢就是緣嘛,呵呵……”現在我已能自如的控制表情,恰當好處的接過話茬,心裡暗咒那破手機,聲音都失真了!
“對了,你什麼時候改名了啊?我還真不知道這次約的就是你。”早知道是你我就不來了,我在心裡腹誹。
“嗯,因爲某些原因,再說你以前不經常說兩個字的名字最好麼,而且,如果你知道這次約的人是我的話……你不會來的吧!”張澤隨手倒了杯茶,在說話的間隙細細品着,微闔着雙眼,後面的聲音似是自言自語般,淹沒在二胡聲中……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兩個字的……”我反射性的想問他,卻又在快說完的瞬間猜測到原因……應該是她告訴他的吧?
依稀記得,那時,雖然我們並不算熟識,但對對方的名字卻談不上陌生,畢竟在我們面前經常被她掛在嘴邊的,估計也就是對方的名字了。
我記得她皓齒蛾眉,冰肌玉骨,活潑開朗,能歌善舞,秀外慧中……這種出衆的相貌才華總會勾起周圍人的不同心思吧,欣賞、豔羨、傾慕,更甚者嫉妒、怨恨,但是,我卻知道,吸引我的不是她的外表才智,只是那一瞬間的微笑和長久的陪伴,而我對她的感情要說是朋友,更不如說是親人……起碼我總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是血濃於水的……
想起以前的事,我也沒有什麼心思再活絡一下氣氛,只是默默坐着,跟他一樣端起杯子,一口一口的喝着。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也許他一會兒還有事,不想跟我這麼耗着,放下杯子,首先打破了沉默。
“你約我應該是問我媽生前留給我的房子的事吧?”雖然是疑問句,但是卻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呃……嗯。”我請打起精神,努力忽視對方的視線,眼睛盯着對方的鼻樑一下部分,“對了,估計你還不太清楚情況,實際上是你爸……”
“你不說我也知道的,因爲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此時,張澤慣常清風似的微笑隱晦的顯出一點苦悶。
“嗯,我就從頭開始說吧,其實我並不是張劍的親生兒子,他應該告訴你了吧,我已經跟他斷絕的父子關係。”他看向我。
我對他點點頭,雖然不是張劍親口告訴我的,不過我確實聽說了這件事,當時我還覺得奇怪,因爲法律並沒有相關的規定,有血緣關係的直系血親父子關係並不是說斷就斷的,除去像繼承權之類的權利之外,親生父子之間還存在着像撫養贍養之類的義務,義務是沒有辦法逃避的,當然,如果是擬血親的話就不同了。現在看來,估計他們斷的挺徹底的……
“三年前我們就在由律師起草的相關的協議上籤了字,而且協議早已經過公證,名字也是那時候改的。不管之前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有什麼恩怨,現在也只是陌生人而已……我媽是懷着身孕嫁給張劍的。”他低着頭,雙手下意識的摩擦着茶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情彷彿有點恍惚。
我聽到這裡想打斷他的回憶,這已經算是隱私了吧,我並不想知道也不想了解,他告訴我這些幹什麼呢……可是看到他的表情,時常掛着的微笑也已在嘴角卸下,我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能沉默着,聽他繼續低語,訴說着那些早已遠去的過往。
“我出生後張劍以爲我是他的孩子,對我和我媽也算是盡到了一個丈夫父親的責任,但是到我六歲開始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時我們全家心血來潮去體檢。”說到這,忽然話鋒一轉,擡頭看我,“知道麼,我是A型血。”
“嗯,這都快載入學校名人史冊了,估計那時我們學校四分之三的同學都知道。”我故作誇張的答道。
“呵呵……”他好似無奈的笑一下,接着說:“而我媽是B型,張劍是O型……體檢結果寄到家後,張劍很生氣,真的,很生氣,將身邊夠得着的夠不着的都扔到我媽跟我身上,最後……我媽算是屈打成招吧,哭着告訴他:我是她前男友的孩子,因爲他前男友英年早逝,但有捨棄不下前男友的孩子,爲了能更好地撫養前男友的遺腹子,她纔不情願的嫁給了他。嗯,其實當時我是不太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的,只是知道,從那以後本來偶爾對自己還算是不錯的爸爸忽然開始殘暴起來,動不動就發脾氣,罵人摔東西還算是好的,我當時最怕的是他抽腰帶,因爲那就意味着我跟我媽要倒黴了。”說到這他皺皺眉,像是要掩飾什麼似的端起茶杯,低頭喝一口茶水。
“其實,一開始我是有點埋怨我媽的,我覺得如果不是她的話我也不用每晚都痛,雖然,我媽每次都護着我,但是我身上的傷痕不可控制的每天都在增多……一直到第二年夏天,我放學回來被鄰居送到醫院,那時我才知道我媽早已到肝癌晚期,只熬了兩個月就去世了。在她去世前的一個星期,她讓我在一份文件上簽字,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一份房產的贈與協議,也就是張劍所說的那套房子,贈與人是我媽前男友的父親,受贈人就是我。我媽過世後,我姥姥就把我接到老家住了,一直到我考上大學才離開那裡,到我上大學的時候我姥姥才把協議交給我,那時我才知道有着套房子。”他說到這停下話語,擡頭看看我,示意自己已經講完。
所以說,張劍就是沒戲就是了!我從張澤的話中理了理頭緒,就得出來這麼一個結論。真不知道張劍是怎麼想的,人家無證認證都具備了,他還糾纏什麼啊,費錢又費力!
也許是看出來我的疑問,他又補充說道:“他每次經濟困難的時候都會找律師的,而且每次都是所謂的庭外和解的。”
也就是說我是張劍他的踏腳板!我無語,如果只是踏腳板的話應該無論哪個律師都能當吧,那他幹嘛一開始就找沈明啊?要知道那廝的收費可不是一般的高,雖然現在這個‘重任’落到咱身上,可這不是意外情況嘛!哎?不對,我就不相信那廝會不知道這件事!怪不得偏執狂告訴我替代他的時候一臉的狐狸樣!不過,那也就沒理由去見芭比娃娃了啊,或者說那是另一個案件?啊啊啊!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跟我沒關係!
“對了,你認識王月嗎?”稍微打聽一下吧,我實在是很好奇她的目的。
“她麼,怎麼可能不認識,上次能庭外和解還是她出的力最大呢。”張澤面上微微笑着,只是眼裡隱藏着濃濃的不屑。
“哦,別的就沒有什麼事了,那就不繼續打擾你了,我先回去了。”拿起放在旁邊凳子上的包,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起身離開。
剛走到門口,後面忽然傳來低沉暗啞的聲音:“我們……以後還會見面嗎?”
我停下腳步,“不會了。”雖然聲音很輕,但是我知道他能夠聽見的,就如我剛纔就聽到了他的聲音。
回答完後,大步的邁向門外……
此時,身後茶館門前
張澤站在門前,看着前方女人的身影越走越遠,這時,忽然有人拍了一下肩膀,扭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同事。
“你看什麼呢?這麼入迷!”
看什麼呢?也許是看自己求之不得的感情吧……他在心裡嘲笑一下自己,面上卻一往如常的笑着。
“沒看什麼,我還有事先走了,下午見啊!”稍帶歉意的微笑着說完,同事表示不在意後,向相反的方向,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