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跟着堂弟離開後,我到旁邊的房間大致洗漱了一下,等我到主屋的時候大家正圍着圓桌坐成一圈,低聲的交談。
偏頭看看坐在姑姑一側的沈明,其實我知道這怨不得他,不管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都沒有義務要向我彙報,我對着他發脾氣,何嘗不是因爲覺得自己心有依仗,潛意識裡覺得他會包容理解……原來我已經將他納爲可隨意對待的自己人範圍了麼?
忽然蔣蘭的那句‘你不就是因爲你爸才被沈大哥另眼相看’又浮現在腦海中,心猛地一沉。
這時,正對着我的姑姑看到我站在門口,連忙起身將我拉到身邊,在圓桌一邊坐下,將剛纔無關的思緒撇開,現在根本就不是想那些的時候,也幸虧剛纔時間的緩衝,我內心翻涌的心情已經大致平復下來,能夠平靜的坐在這裡,聽他們的解釋。
“其實我也是近段時間才知道你媽在老家。”姑姑握着我的手,首先開口道,坐在一旁的姑父和弟弟沉默地端着水杯,陪着我一起聽。
“你媽剛開始給我打電話,說是要回老家住一段時間,我以爲也就是回家看看,畢竟有段時間沒來了。”
“可我第三天領着你姑父和堂弟過來的時候,在你媽這屋發現你爸的靈堂,還就設在臥室裡,我就知道出事了。”說到這,她用力握握我的手,安慰我,悲痛的氣氛隨着話語瀰漫在空氣中,沾染了在座每個人的身軀,慢慢入侵,直至肺腑。
“我媽……自己回來的?”我張張嘴,停頓了一會兒才艱澀的開口問完,問完以後又覺得自己在明知故問,當時自己在外地,又有誰能陪着她回老家,一想到她孤單的背影,我的心就像是被針刺穿,呼吸間悲涼無比。
“不是。”她說完神色複雜的看了沈明一眼,然後繼續說道:“還有小麗,一個年輕姑娘,我也是見到她才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後來纔去你媽屋裡見到你爸的靈堂,這才肯定有問題,最後你媽見實在瞞不過去了才告訴我實情。”
“什,什麼實情?”現在我只能乾巴巴的問話,即使我真的很不想聽下面的話。
“你媽得病了,小麗就是照顧你媽的護士,你來之前剛出去,估計到一會兒就回來了,她一直陪你媽住在這兒,你媽不想最後還在醫院裡待着,只想帶着你爸回老家看看。”姑姑說着,神情中帶着一絲無奈和憐憫。
“病因?”我深呼吸一下,重新鎮定下來,繼續問道。
“不清楚,去了很多地方都檢查不出來,做的化療吃的藥也緩解不了身體衰弱的速度。”她握緊我的手,慢慢說道。
“爲什麼……不叫我回來?”既然知道有生命危險,爲什麼不叫我回來?難道她連最後一面都不想讓我見到嗎?
“其實,你媽這麼做都是爲了你,別怪你媽,你媽也很想你,一有空就翻你的照片,可爲了你一直忍着,也不讓任何人給你打電話,我這是實在不忍心,才,纔給你打的電話。”說到這,她也傷心不已,紅了眼圈。
“爲了我?”我忍着淚水,反問,帶着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控訴。
“你……還記得你爸去世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嗎?”姑姑小心翼翼的看着我,開口問道。
“麗娟!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姑姑剛開口問完,坐在一旁的姑父便出聲喊她的名字,言語之間帶着不贊同。
“不記得。”我聞聲,心臟猛地一緊,心神瞬間有點恍惚,半響緩過神,看了看皺眉的姑父,又看了看面帶希望的姑姑,抿了抿嘴,然後開口問道:“這有關係嗎?”
“那時候你推遲了一年才上初一,你還記得吧?”她像是鬆了一口氣般,看了姑父一眼,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又繼續問道。
我遲疑的點點頭,我記得自己留了一級,只是不太記得爲什麼留級而已,隱隱約約感覺是……被人孤立?
“那你記得爲什麼留級嗎?”
我遲疑的繼續搖頭,感覺並不一定對,我確實不太記得原因了,距離現在的時間太長,記憶模糊應該很正常……
“因爲你失聲了半年,你還記得嗎?”姑姑說到這,神情又明顯開始變得緊張,目不轉睛的盯着我瞧。
失聲?我努力回想到底是怎麼回事,忽然腦袋裡好像有把錘子在一下一下的捶打,又好像有千萬根針在裡面穿梭,無法言語的疼痛,讓我控制不住的抽出手,緊按眉心。
“月月!”
外面的聲響好像隔着一層薄膜,我聽着有點模糊,接着光線也在慢慢遠離,很快眼前便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