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琅站在雅間門口,一身戾氣,看着榮華,皮笑肉不笑,道:“公主原來在這裡,倒是讓我好找啊。”
榮華轉頭迎上他的目光,彎脣笑得燦爛:“我說外面怎麼這麼熱鬧呢,原來是蕭家表哥來了。”蕭琅是蕭太后的侄兒,蕭太后名義上算是她的母后,叫一聲表哥也不爲過枇。
“快過來坐。”她一邊說着,一邊親自伸手過去拉開了身旁空着的椅子,拍拍,“我可一直在等你呢。”
這丫頭……想幹什麼?
蕭琅一時猜不透她的意圖,微微眯了眼,看着她,一臉警惕,猶豫了。
就在這時,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羅掌櫃忽然探了半個腦袋,似是生怕因爲沒有攔住蕭琅而被顧鈺責怪,可憐巴巴看着顧鈺:“爺,我實在攔不住小公爺……”
顧鈺一臉淡然,沒在意,倒是蕭琅想起剛纔被這個肥豬似的東西攔着,惱意又起,轉手大巴掌就扇了過去,一邊打着一邊罵:“才,竟然敢跟爺我睜着眼睛說瞎話,膽子不小……”
羅掌櫃也不敢躲,抱了頭,疼的嗷嗷叫。
眼看着自己的人在自己的地盤,被別人當着自己的面打,顧鈺可是不樂意,沉了臉,不愉道:“蕭小公爺,就算是打狗,可還要看主人呢,你可別太過分了。雖然太皇太后娘娘不在了,我們顧家可也不是能任人欺負的。”就算如今顧家的境況大不如前,相反蕭家卻風頭正勁,但他可沒家中長輩心裡頭那麼多計較,會有所忌諱。
蕭琅這才停了手,轉頭冷冷看他一眼,哼哼一聲,轉過身,一邊緩步走到桌邊,在榮華方纔拉開的那張椅子上坐下了,一邊目不轉睛看着榮華,說道:“是啊,顧小公爺說的沒錯,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不知道公主一連打了個我奉國公府十多個鋪子的掌櫃,是什麼意思?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公主要下如此狠手?還是公主壓根兒沒將我們奉國公府放在眼裡?”他也不打算揣摩這小丫頭到底想要幹什麼了,他一個大男人,難道還會怕了她不成鈹?
顧鈺聽了微微皺了眉,眼看着門外有人探頭探腦的,似是連這種場合也不顧忌,還要瞧熱鬧的樣子,立刻跟門口的羅掌櫃使了個眼色。
羅掌櫃瞭然點點頭,立刻將敞開的雅間門關上了,緊接着將周圍想要瞧熱鬧的人驅離:“走走走,這種熱鬧也是你們能瞧的?都不要命了是不是?”
都說上命了,哪還有人敢輕忽,立刻遠遠躲開了。
雅間裡,榮華笑眯眯看着蕭琅,一臉不以爲然的模樣:“不過每人抽了一下而已,我都已經手下留情了,哪算是下狠手?蕭家表哥又不是沒見過我下狠手的時候,被我揍得一個月下不了牀的人都比比皆是呢。”說着,她驀地斂了笑,沉了臉,“敢對本公主大不敬,只給一下,都已經算是輕的。”
“這麼說,公主是因爲他們對公主大不敬才動手的?不是因爲別個?”蕭琅問,心中有些懷疑,不過倒是挺希望她說的是真的,不過幾個下人而已,都是小問題。
“是。”榮華點點頭。對那幾個掌櫃下手,起初幾個確實是因爲他們對她大不敬,後頭那幾個卻是他們自個兒倒黴,誰叫她打順手了呢,而且,一窩人湊在一塊兒,臉上都帶花兒,看着不是挺喜感?雖然不能親見,但是隻想想那情景,都讓她忍不住樂。
聽她確定,蕭琅總算稍稍鬆了口氣。雖然他們蕭家跟他們兩兄妹關係極差,但是,有些衝突能避則避,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既然是他們幾個對公主大不敬了,公主放心,我自會好好教訓他們,給公主一個交代。不過,”他說着,深深看她一眼,話鋒一轉,“一碼歸一碼,公主若因爲幾個奴才的不敬,就撒這麼大的氣在我們奉國公府身上,一下拿走那麼些價值不菲的物件,就委實過分了一點吧?這事兒若是鬧到皇上跟前,就算皇上再寵愛公主,也是一樣討不了好的,說不定還得受罰,多得不償失?你說是不是?”
榮華“嗯”了一聲,皺了眉,一邊若有所思着,一邊點頭,似是挺贊同他的說話。
蕭琅見她好像真的聽進去了,心頭更鬆了幾分,繼續說道:“公主拿走的那些東西,若公主真喜歡,我可以做主送公主一件,其餘的,還請公主照價付清銀子。”
“要多少銀子?”榮華問。
蕭琅掏出一架巴掌大的小金算盤,“噼裡啪啦”算了一陣,得出總價:“一共六萬七千八百九十五兩,抹去零頭,就算你六萬七千八百九十兩。”
“要六萬七千八百九十兩?”榮華一臉震驚,“我哪有這麼多現銀?”她一沒封地,二沒經商,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私下裡的就不足爲外人道了,只靠着俸祿、名下的田產出息以及皇帝的賞賜過活,雖然不至月光,手頭的現銀向來都是極少的,別說六萬多兩,就是六千多兩,她都拿不出來,也不願意拿出來。
蕭琅也知道她不可能一下拿出這麼多銀子來,心裡另有成算,接着道:“公主若拿不出這麼些銀子來,可以拿你現在拿得出的銀兩,挑一兩件喜歡的買下,其餘的請歸還於我。”
榮華爲難搖頭:“不行。”
蕭琅心裡頭一個咯噔,一臉不解看她:“怎麼不行?”
榮華攤攤手:“東西都沒了,怎麼還你?”
別說蕭琅了,就是顧鈺,看着她亦是一臉震驚。
“沒了?怎麼會都沒了?”蕭琅倏地站起身,瞪圓了眼,不敢相信看她。
“都送人了。”榮華說着,就扳着手指頭給他數:“人蔘送給了我外公,每日裡都要跟你們家的人鬥智鬥勇,多耗體力,總得補一補吧。那對夏商的青銅酒樽送給了皇帝哥哥,喝酒用。那對古壎送給了德誠皇姑姑,她最喜歡這些雅緻的東西。哦,對了,還有那尊羊脂玉觀音,我讓人送進宮去給太后娘娘了,老人家嘛,還是得多念念經,跟觀音娘娘學學,長點兒慈悲心,都富貴一生了,可別死了還要下十八層地獄,老人家家的,多受罪。啊,還有還有,老老王爺那小老兒那兒,我也讓人送了,賊漂亮一水晶鎮紙……”
蕭琅氣的渾身直哆嗦:“你、你竟然拿我的東西給你做人情……”最糟糕的是,她將東西送給了這些人,他就是想拿都拿不回來了。
榮華看了他,賊賊的笑着搖頭:“不是給我做人情,是給蕭家表哥你做人情。”
蕭琅一時怔住,沒明白過來:“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鈺在一旁也是一臉好奇。
榮華張口剛要說,忽然聽外頭響起“篤篤”的敲門聲。
“誰?”她問。
“是奴婢金花,公主。”金花在門外應。
“進來。”榮華笑了道。
金花推門進來,又關了門,然後朝屋裡的人一一福身行了禮:“見過公主,見過兩位小公爺。”
榮華不以爲然衝她擺擺手,然後問:“怎麼樣?東西送到了?”
金花認真點頭:“是。”
“他可有說什麼?”榮華故意又問。
金花看看她,再看看一旁的蕭琅,道:“老老王爺說,謝蕭小公爺送的禮,那水晶鎮紙,他非常喜歡。”
蕭琅這才豁然明白過來,頓時面色青白。這臭丫頭,竟然拿他的東西都送了人,而且還是用的他的名頭,這樣,他就是想追究都追究不成了。
他忍不住憤怒,終於衝着榮華吼了起來:“姒榮華,你竟然敢……”
榮華看了他,冷冷的笑:“我怎麼不敢?蕭家表哥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我這人可是最吃不得虧的,你們想要我的命,我沒禮尚往來的往你們的性命上動手腳,已經算是便宜你們了。就當破財消災吧。六萬多兩銀子,買你們的命,已經算是便宜的了,知足吧。”
蕭琅已經氣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忍不住怒聲吼:“姒榮華……”手指頭亦蠢蠢欲動的想要往她的脖子上掐。
話音還未落下,就聽門又“咣”的一聲被撞開了,又有人衝了進來,滿臉怒容,衝着蕭琅便吼:“大膽,蕭琅,你想對我家榮華做什麼?姒榮華也是你能叫的?”
竟是許成賢。
雅間裡的人看着他俱是一臉震驚。
他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