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幫人從車裡竄出來時,我目瞪口呆。
最先出現在我眼裡的,竟然會是李榮升。他被幾個人簇擁着,再也不是以前那傻乎乎的樣子,意氣風發,頤指氣使,昂首挺胸間帶着雲淡風輕的自信笑容。
這個人,潛伏到這時,終於是忍不住露出他崢嶸的面目來。
我們也被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索性我們都是作戰能力、經驗都極強的人。我一馬當先,握槍朝着李榮升射擊過去,陳家高手們和飛鷹的人見我開槍,當即就意識到來者不善,也紛紛開槍朝他們射擊。
然而,他們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怕是有兩百多個。
李榮升被人牢牢護着,又在槍戰開始的時候躲到車後面去了,我們根本就打不中他。
我們這些人原本還在和山莊裡面的那些人交火,我們倒還好,飛鷹的情況則是有些不妙了。前面的殘兵還有數十個沒殺乾淨。後面又有李榮升帶人突然衝進來,等於是將他們給夾在中間了,饒是他們作戰能力極強,也避免不了損失。
我只能帶着弟兄們奮力地射擊之前的那些殘兵,爭取給飛鷹他們減輕單方面的壓力。
飛鷹反應也很快。並且對我們很信任,不再去管那些人,專心致志轉頭和李榮升帶來的那些人幹,他們不愧是國際頂尖的僱傭兵,雖然人數還不到李榮升他們的半數,但他們開槍之後,當時就把李榮升他們給壓制了。
只是,我卻是知道形式對我們來說還是不容樂觀的。
別看現在我們貌似處於上風,子彈壓得他們都不敢怎麼冒頭,但是我們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槍戰,子彈已然是快用光了。我兩盒彈夾,子彈只剩下五顆,其他人想必也比我多不到哪裡去。
任憑我們身手、槍法再好,沒了子彈,到時候也只會淪爲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邊開槍,邊在想着要不要突圍。
突圍的話,我們生還有望,但是我會擡不起頭來,李榮升有可能會取代我的位置,而且,即便我們突圍出去,也肯定會面臨不小的傷亡。若是不突圍,我們沒了子彈,又該怎麼和李榮升的人對抗呢?
在這個時候,我是有些猶豫的。
逃跑,捨不得,不逃跑,又怕所有人都折在這裡。
正在我糾結萬分,想着要不要冒險打電話給黃團長,讓他儘快派人過來幫忙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在我的口袋裡震動起來。我掏出來看,是那個廖詩珈派過來的人打給我的。
我躲在假山後,摁下接聽鍵。
在槍聲噪雜中,我聽到那邊在說他們已經到玉石山莊的外面了,還跟我說裡面有人在交火,問我是什麼情況,我是不是在這裡。
我說讓他們快些打進來,有人在進攻我們。
爲防止他們弄錯人,我還告訴他們我和陳家高手還有弟兄們大概處的位置,以及飛鷹傭兵團的人都帶着紅色的絲帶。寥寥幾句話講完,我便將電話給掛掉了,隨即,不到半分鐘,大門外面便涌進來許許多多的人。
他們的素質果真不錯,衝進來的瞬間便對着李榮升他們開槍。
這突然間的變化。讓得李榮升那幫人也是懵了。
李榮升的心機絕對是深沉的,他先是不知道用什麼辦法騙兩個副掌事人去找我的麻煩,並且在山莊裡面埋伏兩百多號人。那兩百多號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嫡系,我估摸着不是,要不然他不會等到那兩百多人死得差不多的時候才衝進來。
如果沒猜錯。那兩百多號人應該是他的“盟友”吧。
只是不知道,他這又是從哪裡找來的盟友。
李榮升自己的人,應該就只有這些隨他開車過來的兩百多人。因爲這些天以來,我對黑虎幫也是有所瞭解的,他們幫裡的戰鬥人員最多應該也是兩百多而已,他的不可能手下能有四五百人。
當然,不管他手下有多少人,今天他都在劫難逃。
他奶奶的,要不是廖詩珈派的人剛好過來,老子這次還真是再李榮升的手裡吃大虧了,要麼就得逃,要麼就得被他給收拾在這裡。現在我心裡放鬆下來,脖子後面還止不住的有些發涼,我以後可是再也不敢說自己看人的眼光準了,這年代。會演戲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李榮升裝傻數十年,誰能想到他就是衝着今天來的?
古奇能夠讓他心甘情願裝傻這麼多年,怕是也是極不簡單的,若不是他對我沒有什麼防備,並且瞧我遲遲沒有對他動手,估計也不會那麼輕而易舉的死在陳聖的手上。甚至,我懷疑古奇那麼刻意接近我,還有其他的意圖也說不定,只是隨着他的死亡,他心裡的那些想法自然也成爲了永遠的秘密。
我很快將槍膛內的子彈都給打光了。
接着,我便只有偶爾冒出頭去觀察現在的戰況。雖然李榮升帶來的那些人槍法並不怎麼樣,但耐不住他們人多,而且李榮升又發現我在這邊,大聲地叫喊着讓他的人幹掉我,以至於讓得他們的不少火力都集中在朝我這邊射擊。
子彈在假山上爆破開來。濺起碎石,偶爾打在我的身上和臉上。
我的臉上被劃開口子,有血液流到我的嘴角,澀澀的,味道很差。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看多了。心便狠了,習以爲常的原因。我看到我的弟兄,還有飛鷹的人,甚至有陳家的高手中槍倒到地上,心裡竟然沒有太過強烈的悲切。充斥的都只是憤怒而已。
或許是我明白了,我走得這條路,是避免不了傷亡的。
現如今,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條路,是我選擇的,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我能做的,是跪着也要將這條路走完。陳聖和張雷兩個人的子彈也打光了,就護在我的旁邊,陳聖的臉色難看得厲害。他們陳家的人雖然極強,但這次交火的規模實在太大,他們終究不是神,這次怕也有那麼幾個人折損。
陳家的高手,哪個折損,都會讓人心疼。
他們不僅僅是陳聖的親人,還是我最爲依仗的力量。
我突然覺得極爲對不住陳聖,對不住他們陳家。爲我的事情,讓他們陳家面臨那麼多的犧牲,這是再度的金錢也換不來的。我想着。或許我也應該着力培養自己的武裝力量出來了,光是老撾培養出來的這幾十個弟兄還不夠,真的遠遠不夠。
在這種只能躲在假山之後,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我深深認識到自己的無力。
我不能再固守其成了。要不然,陳家的高手也終會損傷殆盡的。
時間,在緩緩地流逝,很漫長,很漫長。
每個瞬間似乎都是那麼的難熬。因爲我往往從假山後面冒出頭去看的時候,不僅僅只是看到李榮升的人躺在血泊中,還有我們的兄弟,也有人中槍倒在地上啊……
這都是和我朝夕相處的兄弟。
他們中間,有過不少人曾用身軀幫我擋槍。對我有救命之恩。
我的眼睛都幾乎紅了,但是張張嘴,卻是連哭都哭不出來。
這樣的結果,其實我是早就有所預料的。
我以爲我能扛得住,但真個到這個時候。雖然不再如以前那麼悲切,但心中的憤怒卻是那麼的濃烈,而且,這份憤怒中還有着不容忽視的心傷。
警察,管不到玉石山莊的事情。
所以。遲遲都沒有警察過來,任由我們在這裡鬧騰。
山莊裡的賓客,見到槍戰並沒有蔓延到他們的身上,他們自然更不會來插手這檔子閒事。他們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見多識廣。只需要想想便能知道這是山莊內部的紛爭,他們還是玩他們的,找他們的樂子,自然懶得來管。
時間,也不知道過去多久。
即便是山莊的大坪裡面有着狂風在呼嘯,似乎要下雨的樣子,但這狂風都沒能夠將這蔓延的濃濃血腥味給驅散去。隨着風,那濃濃的血腥味就往我們的鼻子裡面灌,幾乎讓人窒息。
李榮升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都已經倒在地上了。
有不少的人在哀嚎,但槍聲卻是已經止了。
我時刻有在注意李榮升,他貌似也中槍了,此時就躺在他坐的那輛路虎車的車輪下面。飛鷹的人在給那些沒死絕的人補槍,我也從假山後面走出去,由陳聖和張雷兩個人隨着,往李榮升那裡走去。
心裡,還是有些在提防的。
因爲李榮升這個人心機太深,我怕他裝死。
在半道上,我從地上撿起把槍,對準李榮升,然後慢慢地朝他走。大概在距離他還有十多米的時候,他突然從地上鯉魚打挺的跳起來,砰地槍就把站在他旁邊的那個飛鷹傭兵團的傭兵給解決了。
我當即開槍朝他射擊。
但是,李榮升的身手竟然強得出乎我的意料。
他靈活的閃動着,時而左竄,時而右竄,時而在地上打滾。藉着山莊裡的那些建築物,他竟然連連躲過我們這麼多人的子彈,朝着山莊的牆壁跑去。
很快,他便到牆壁邊上。
我繼續朝他射擊,拔腿朝他去追。
只見得,他噔噔噔的身輕如燕,竟是朝着牆壁的頂端躥去。
我雖然有粗淺的練習過輕身功夫,但並沒有練習過正兒八經的輕功功夫。以前聽說什麼一葦渡江、雙腿越牆等等,大概覺得只是傳說,現在看到李榮升的身手,我覺得,這世上可能真的有那樣的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