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過後,天氣快速回暖。
棉絮般的霧氣飄散在山巒之間,樹上新枝嫩芽長了出來。
在冰天雪地裡走了一趟,米小滿回到村子裡,叨叨叨,叨叨叨,和米三鬥講述自己看過的雪,吃過的肉,坐過的飛機和火車,介紹自己的醜娃娃。
時萊收拾着老頭給自己準備的菜肉,思考着是不是真的要買個冰箱。
“要不要再買臺電視機?”時萊看在那十萬塊錢的份上,看向謝靈運溫和提議。
小仙女天天盯着手機屏幕看劇,雖然視力不受影響,但還是太憋屈了。
“劉婆婆說,買了電視機也要每個月交錢。”謝靈運面色有些爲難。
劉婆婆是村口的名人,以打麻將,養土雞聞名,今年已經快要七十歲。
一個年齡以千爲單位的人,喊對方婆婆,時萊無力吐槽。
“沒有多少錢,如果你覺得虧了,就每天多看兩個小時。”
謝靈運偏頭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
兩人全然沒有想過,憑藉存款和收入,早已經可以過上中產生活。
不過也還好,兩人的都不是苛刻自己的人,只是覺得該省省,該花花。
不像有些人的消費習慣,摳摳搜搜的花了很多錢。
也不會,衝冠一怒爲紅顏,花唄還了四五年。
米三鬥聽完米小滿的炫耀,看她又跟着謝靈運跑去村口找老閨蜜們玩耍,找了個椅子坐下,“今天上午,鎮裡來了人。”
時萊正在拿手機訂購電器,聽見老頭的話,疑惑的擡頭。
“有人要承包仙女湖邊那塊空地。”
“那連路都沒通,承包了幹什麼?養牛嗎?”
“聽說是建什麼療養院。”米三鬥拖着凳子往後退了兩步,從口袋裡掏出煙點燃,吸了一口才繼續道:“我看見宋家的人在招待他們。”
時萊愕然片刻,無奈的笑了下,“那地方可不好。”
“我聽村裡人說,宋家人一直在打聽那塊地方,說後面靠山,前面有湖,是個福地。”
時萊嗤笑,地下還有個白蛇的洞府呢,你在人家頭頂上建房子,拉屎拉尿,要是白蛇還活着,豈能善罷甘休。
當初爲了不驚擾到白蛇,他們倆連遺蛻都沒拿。
算了,人家要找死,和自己沒關係。
至於是不是要過去提醒下?
時萊纔不會做這樣的事。
自古就有醫不叩門,卦不空出,師不順路,道不輕傳,法不空授的說法。
他又不是法海那個禿驢,纔不願意多管閒事。
世上妻離子散的千千萬,不找上山門,也沒見時萊主動去要幫人尋親。
正聊着天,宋清揚在院子外面敲了敲門。
她剛好路過村口,見到謝靈運和米小滿,知道時萊已經回山,便尋了過來。
“是我爸覺得山上便於休養,就想着建個療養院,把他的那些老朋友都帶來好好休養。”她如是說着。
時萊無所謂道:“只要不破壞村子和道觀的環境,隨便。”
“真人,還是要和你說一聲,我們打聽過,從岔路往上那片山頭都是道觀的。”
“嗯,仙女湖不在這個範圍內,不過湖畔後面是榔坪村的墓地,你們不要驚擾。”
時萊覺得這姑娘還不錯,知道來打個招呼,便耐心說着自己的要求。
要是他們不理不睬,時萊也不會去講道理,惹到了他,直接講物理。
宋清揚看時萊不冷不熱的態度,明白他其實不高興,又拗不過老爸,聊了幾句後便起身離開。
時萊連送都沒送一下。
他的道侶是活了兩千年的小仙女,張角徒弟,道門真君,自己活膩了在外面到處沾花惹草?
陪着米三鬥又聊了會天,剛準備起身去找謝靈運回山,就聽見電話鈴響。
“真人,真人,你在道觀嗎?”一接通,就聽見楊雪咋咋呼呼的喊聲。
對待警花姑娘,時萊的態度就好多了,“在山下村子裡,你這是拿了獎金要請客?”
“呃......如果便宜點,我還是可以請的,不過只能吃自助。”楊雪怕謝靈運在旁邊,沒敢把話挑明。
要是小仙女和米小滿放開了吃,她一個月工資都保不住。
“哈哈,說吧,什麼事?”
“真人,你那個符水......真的管用嗎?”
“要不你來嚐嚐?”
對面沉默了會,不再嬉皮笑臉,認真道:“是這樣的,我們局裡前幾天接到一個報警,有個小男孩得了腦炎,可能治不好,被父母丟在醫院裡沒人管,剛纔我去探視過,他......可能活不了兩天。”
時萊捏着電話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真人,我想求求你,能不能救救那個孩子,他才六歲。”
“你們沒把他爹媽抓起來嗎?”
“正在尋找......我知道我給你找麻煩了,不過那孩子真的很可憐。”
時萊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把地址發過來,我一會到。”
半小時前,他剛說不多管閒事!
“真人......謝謝你!”
“又不是你兒子,你謝什麼。”
時萊說完,就掛了電話,看着黑漆漆的天幕發呆。
......
邑都蜀大醫院。
上一次來這裡,還是看望鮑燕青的母親。
楊雪早已經等着,見到時萊和謝靈運,先是鞠了個躬,然後領着他們上樓。
“李十針,蘇洋在哪裡?”楊雪顯然這幾天經常在醫院裡泡着,拉住個年輕護士的胳膊就問。
“已經從ICU裡轉出來了,在普通病房裡,我帶你去。”
時萊跟在兩人身後,好奇道:“你是中醫家傳嗎?”
“不是。”護士小姐姐頭也沒回的答着。
“那你這個名字起的可真不錯,效仿先賢。”
護士小姐姐腳步一頓,回頭惱怒的瞪了下楊雪,又疾步走到了最前面。
楊雪捂着嘴“咯咯咯”的笑,解釋道:“她叫李菲兒,因爲實習的時候,紮了十針纔給人家紮上,所以被同事叫做李十針。”
時萊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沒再搭理這個神經病。
楊雪也快跑了兩步,走到護士小姐姐身邊,詢問道:“怎麼從ICU裡轉出來了呢?”
“我們也沒辦法,沒有家屬簽字,又沒有醫藥費,只能是保守治療,現在藥費都是我們科室自己湊的。”護士無奈解釋着,最後輕聲道:“他治不好的,可能撐不過今晚。”
病房裡,小男孩腦炎引起發燒,已經快要不行了!
他蜷縮在病牀上,雙手捧着爸媽證件的大頭照,握的緊緊的,貼在嘴角,小聲的說着。
“爸爸再見,媽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