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屋內，靜謐無聲。
謝靈運倚在窗邊，仍在爲方纔的失言懊惱不已。
她本打算待時萊修成地仙，道心穩固之後，再尋機告知他前世種種，以免雜念擾其修行。
誰曾想，今日竟被他三言兩語套出了關鍵！
還是對他太過信任，毫無防備之心......小仙女心中暗惱，想到那句脫口而出的“天庭第一”，臉頰更是滾燙。
“嚶……”她低吟一聲，羞惱地撲倒在柔軟的牀鋪上，裹着夏涼被滾了兩圈，將自己嚴嚴實實裹成了個蠶蛹。
思緒飄回千年前那慘烈的一刻。
眼見時萊與那魔酋同歸於盡，漫天烽火映照着破碎的天庭，想到這冗長的一生再無法與愛人相見，心中難免萬念俱灰。
所幸，天道垂憐，他竟真的歸來了！
跨越千年光陰，兩人得以重逢，真正的天作之合。
可恨這傢伙，轉世了還是那副德性！
表面上一本正經，內裡卻藏着八百個心眼子！
他怎麼能這樣套我的話！！！
謝靈運心裡憋着一股氣，暗暗發誓：十二個時辰內絕不與他說話！
也絕不吃他做的飯！
她賭氣般坐到角落裡，陪着顧菟，心不在焉地啃着半截黃瓜。
然而，當飯桌上飄來陣陣誘人的飯菜香氣，那點決心便開始動搖。
師父曾說過，人如果餓極了，骨氣也就沒了。
時萊捧着一個粗陶大碗，碗裡堆得冒尖，盡是香濃的雞肉與肥厚的鱉裙。
他走到謝靈運面前，蹲下身，將碗輕輕放在她手中，語氣誠懇。
“別生氣了，是我不好，不該刻意探問前世之事。”他眼中盛滿了真切的愧疚。
望着那眼神，謝靈運癟了癟嘴，很不爭氣地接過了碗。
就......就嘗一口，算是給他個臺階下。
然而一筷子下去，那鮮香醇厚的滋味便在舌尖炸開，她便再也忍不住，連連落箸。
這手藝......可比前世強太多了！
她心中嘆氣。
那時在天庭，神仙們大多辟穀，偶有口腹之慾，也不過是摘些靈果。
二郎真君葷素不忌，獵來靈獸也只會烤炙而已，吃多了難免膩煩。
飯後，三小隻乖巧地收拾碗筷去洗。
時萊泡好一壺清茶，坐回梧桐樹下的石凳。
他神色是少有的肅然。
“有件事，一直不敢問你。”他斟酌着開口，“當年神魔決戰......我身在何處？又是如何......隕落的？”
謝靈運端着茶盞的手微微一滯。
事已至此，遮遮掩掩反成心障，不如坦然相告。
她放下茶盞，目光悠遠，彷彿穿透了千年時光，“你......抓住那魔酋，與他同歸於盡了。”
即便過了如此漫長的歲月，提及那一刻，她心尖仍是一顫，餘悸猶存。
魔酋......
時萊已從各方信息拼湊出他的來歷。
洪秀全的幹爺爺！
“既然天庭最終得以保全，”時萊追問出深藏心底的疑惑，“三清祖師與玉帝陛下，又是如何受此重創？”
其實他想問的是，我都能幹掉魔酋，三清和玉帝怎麼會受傷？
那幾個老登不會這麼菜吧？
謝靈運有些詫異地看了時萊一眼，隨即想起他真靈未歸，便耐心解釋。
“魔酋雖然強大，在三清和玉帝面前還不堪一戰。”
謝靈運瞥了眼蹲在水池邊洗碗的蘇小暖，輕聲繼續道：“天魔大軍本欲偷襲，幸在火焰山被善財童子拼死抵擋一陣，爲天庭爭取了預警之機。”
“見偷襲不成，雙方遂擺開陣勢，真刀真槍鏖戰數場。”
“天庭不熟悉魔族的詭異術法，卻也未落下風，幾番對陣，反倒將那些作爲前鋒的魔僕大軍殺得丟盔棄甲，屍橫遍野。”
“那魔酋見久攻不下，便提出和談。”
“豈料，”謝靈運語氣轉冷，帶着刻骨的恨意，“和談之際，他驟然祭出一件詭異法寶！”
“那法寶落地即化作一個巨大‘魔門’，無數魔族戰士如潮水般從中涌出！”
“三清祖師與玉帝陛下見勢危急，拼盡本源之力將那魔門法寶強行擊碎，但也因此法力耗盡，更被那魔酋趁機偷襲重創，這才陷入沉眠......”
傳送門？
空間通道？
修仙修出了黑科技？
時萊心中凜然。
這描述與他電影裡看過的某些高科技手段何其相似！
“你方纔說，涌出的是魔族，而非魔僕？”他敏銳地捕捉到關鍵。
“千真萬確！”謝靈運斬釘截鐵，“那是與魔酋同源，來自域外魔界的真正魔族戰士，絕非此界魔僕可比！”
時萊深吸一口涼氣。
這印證了他長久以來的猜測。
這些所謂的“魔族”，極可能來自浩瀚星海之外！
若其族羣基數龐大，科技發達，千年之前的挫敗，它們會甘心嗎？
天道爲何將他們師徒三人聚於此時此地重生？
是否預示着什麼？
必須要摸清這些域外天魔的根底！
可惜，翻遍中外典籍傳說，關於那魔酋本尊的記載近乎空白。
西方所尊崇的唯一真神，不過是其子嗣；
至於那個死而復生的傢伙，更是不值一提。
或許......
那座小城裡會有線索？
時萊心中閃過一念。
看來，有必要再走一趟了！
他將這個念頭暫時壓下。
即便天魔捲土重來，以他現下的實力也無力抗衡。
杞人憂天，徒亂心神。
好奇心又起：“那件被毀的法寶......是何模樣？”
傳送門啊......
小時候看哆啦A夢，最想要的就是這個！
謝靈運聞言，掏出手機，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動幾下，翻出一張照片遞給時萊。
“那場大戰後，我也重傷昏迷，後續之事，皆是甦醒後聽土地和山神轉述。”
“因你隕落，王母娘娘震怒，力主反攻。”
“那魔門法寶雖被擊碎，但其核心殘骸被帶回天庭，經衆仙家合力參研，竟仿製出了一個簡易的界門雛形，正用於那次反攻......”
“這就是那件仿品。”
時萊接過手機，凝神看向屏幕上的照片。
那是由靈石構成的巨大環狀結構。
當靈石的能量耗盡，它們變的和普通石頭無異，擺放在空蕩蕩的草原上，古樸而神秘，透着跨越時空的氣息。
他瞳孔猛地一縮，脫口而出。
“巨石陣？”
這玩意兒......居然是我們造的？
不是說，這玩意建造於公元前3000年嗎？
那幫傢伙的嘴裡，到底還有沒有一句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