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動電飯煲顯示十二分鐘後米飯煮熟, 脫下圍裙襬好的鈴奈輕呼了一口氣——爲十多號人做早餐的準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剩下的請交給我吧,鈴奈姐。”幫着鈴奈忙了一大早的青年風太微笑,“鈴奈姐請把大家喊來準備吃早飯吧。”
“風太君一個人不要緊嗎?”“嗯。”
對用笑容回答了自己的風太, 鈴奈也露出了笑容, “那我去一下, 馬上回來。”
週一的早晨, 奔走於彭格列地下設施內的人工藍天下, 鈴奈先是找到了即使過了十年還是被瓜撓花了臉的青年獄寺,緊接着受爆炸聲的吸引跑到了十年後巴利安所居住的城堡門口,目擊了隨着火焰的噴發像大型垃圾一樣被扔出的三樓窗外的斯誇羅是怎樣用臉着地的, 接着很快看到了歡快的喊着“討厭BOSS的起牀氣又來了~~”翹着蘭花指扭着小蠻腰從城堡裡跑出來的魯斯里亞,慢條斯理面無表情的避過噴發的火焰的弗蘭, 成功轉型成爆炸頭的列威, 還有抱着臉頰大部分被帽子遮住、戴着靛藍色奶嘴的嬰兒的貝爾菲戈爾與大概是十年前貝爾菲戈爾邊互毆邊事不關己躍出二樓房間的窗戶, 從炎之蕾四下亂射的城堡離開。
“……”點、點點點、點點點點點點……與噴發的豔麗火焰呈現出絕對性的反差,鈴奈的心情是一片黑白。
在如此美好的早晨, 鈴奈感覺自己在寫着“這絕對不是正道”的曲折人生路上越走越遠,神經在千錘百煉中變得如此粗大、心態也變得如此的滄桑。
“我、我去找其他人了……”搖晃着身體滿臉黑線的離開,鈴奈決定要把自己目睹着城堡毀滅的這段記憶全部從自己的腦內刪除。
“剩下的還有山本先生和……雲雀先生。”通知完晨練的青年了平與可樂尼洛,鈴奈拉開了道場的門。沒有遇到青年骸鈴奈並不意外——看不到實體的霧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什麼時候消失纔是常態。
“打擾了——”
鏘——!!!
金鳴不斷,火花四濺。黑衣輕揚之間, 從外表到氣質都極其相似的兩人已過了十數招。
喀鏘——!!
雲雀反手持拐, 一拐朝上打去, 面無表情的青年雲雀略一擡手便擋下了雲雀全力的一擊。一方是偏重力量, 另一方側重於技巧, 看上去是雲雀將十年後的自己迫得連連後退,事實上是青年雲雀沒費什麼功夫就化解了雲雀的所有攻勢。
“喲, 早安。”
“啊……早安,山本先生。”從兩個雲雀的戰鬥中回過神來,鈴奈回頭對上了站在一旁的山本的視線。
“怎麼樣?很有觀看的價值吧?”青年山本輕笑着把食指按到了自己的脣上,“不過要注意保持安靜,否則被這兩個棘手的傢伙發現可就糟了。”
“唉?”
“戰鬥的時候雲雀那傢伙總是處在忘我的狀態裡,所以稍微羣聚一下也沒關係。”和十年前那種純粹的爽朗不同,青年山本的笑容雖然有着不輸給十年後任何一個守護者的閃亮光芒,但鈴奈總覺得裡面包含着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那麼,你有什麼事要找我們嗎?”溫和的口氣,像是看穿了一切的深黑雙眸,靠在道場牆壁上的青年山本緩緩地道。
“啊……早飯、我是來通知大家去吃早飯的。”“是嗎?辛苦你了。”
青年山本走到鈴奈的身旁,輕撫了幾下鈴奈的頭頂,“好了,走吧。”
“唉、可是委員長和雲雀先生——”“他們兩個不打完是不會停下的。”
青年山本輕拍了一下鈴奈的肩,“不用介意,走吧。”
淡淡的話語不可意思的平息了鈴奈混亂的大腦裡的紛繁思緒,內心毫無抵抗的順着青年山本的話同山本一前一後的走出了道場。
(真是不可思議……)潔淨的、透明的,看上去沒有任何雜質卻是包含了太多東西的雨;無聲的滋潤萬物的雨,像慢慢把人淹沒的雨,不知不覺會侵染至人心靈深處的靈魂之雨。
(……雨一樣的人。)
“每天都要照顧我們這羣無趣的男人,辛苦你了。”走在去飯廳的路上,青年山本和鈴奈並肩而行。
“不、沒有的事……”鈴奈回答的倒也不是什麼客套話,事實是除了十年後巴利安那羣人以外,十年後的彭格列守護者們根本沒讓鈴奈做過什麼。
“是嗎?”確認了鈴奈是個“好孩子”,青年山本對鈴奈笑道:“女孩子的事情我們不太瞭解,所以如果我們中有誰做了什麼讓你覺得爲難的事,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指出;還有遇到困難的時候,不要忘記來找我或者其他人幫忙。”
“是的,謝謝,山本先生。”
(原來十年以後,山本君會變成這樣的人。)對於青年山本的叮囑,鈴奈感到十分的高興。說不清是粗曠還是細膩,總之這是成年男性所特有的體貼,那種不會過度的關心恰到好處,既不會讓被關心的人感到拘束,又能使被關心的人感覺有所依靠。
(真厲害啊,大人……)
吃過早飯後鈴奈在去並中的路上遇到了綱吉還有去接綱吉的獄寺。山本不在據說是因爲有晨練,至於里包恩和借住在綱吉家的迪諾一大早就不知去了哪裡。
“早安,綱君。”“啊……早安,鈴奈前輩。”
熊貓眼異常明顯,走路都搖搖晃晃的綱吉在對鈴奈打招呼時勉強打起了精神。一旁的獄寺先是在看到鈴奈時“切”了一聲,在聽到綱吉喃喃自語“補考真的沒問題嗎……?”之後又換上了一張過於純真的笑臉對綱吉道:“十代目的話絕對沒問題的!!再說不算上沒用的棒球笨蛋和極限笨蛋,昨天我和里包恩先生也爲十代目進行了充分的輔導!!”
“加油啊,綱君。”從書包裡拿出包裝樸素的小袋子,鈴奈把早起烤的手工小餅乾遞給綱吉,“糖分能夠活化腦細胞;不介意的話,綱君在考試以前吃一點吧。”
方形、圓形、五角星形,袋子裡的手工小餅乾看起來遠沒有街上賣的那麼精緻,味道大概也不會比專門的西點師傅作出來的好,但捧在手上不知爲什麼有種溫暖的感覺。
(啊啊……我還是第一次在不是節日和特別的日子裡收到媽媽以外的女性做的點心……)做了廢柴綱十四年沒有交過女朋友,告白被當作笑話,義理巧克力沒收過兩次,深受部下的愛戴卻在女生中沒有半點人氣的綱吉一陣感動。
“獄寺君是一個人住吧?有好好的吃早飯嗎?”另一份餅乾遞到了獄寺的手裡。
“哼!這種甜膩膩東西我才——!”“獄寺君的這份我調整過砂糖的份量了,應該不會太甜的。”在獄寺拒絕以前,鈴奈已收好了書包,向前跑了幾步,朝身後的綱吉、獄寺揮手道別:“我要去向學生會提出綠化委員會的報告,先走了。”
“啊、嗯!路上小心,鈴奈前輩!還有這個、謝謝!”綱吉揮舞着餅乾對跑遠的鈴奈喊,沒有注意到身旁獄寺的表情。
“切……多管閒事的女人。”
早上把綠化委員會的報告送到學生會被學生會長告知:“這個和我們學生會的關係不是那麼密切,畢竟綠化委員會的工作事關重大,而且這件事還涉及到整個學校全部學生……”
在學生會浪費了預備鈴響之前的所有時間,鈴奈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學生會不想趟綠化委員會這潭渾水,綠化委員會的工作徹底的被排除在了學生會的校務之外。做好的報告書沒了用處倒不是鈴奈關心的重點,綠化委員會假期裡與下學期的工作計劃纔是鈴奈頭痛的原因。
(總之放學後去問問雲雀委員長吧,問問看對於現在的這種情況委員會的成員應該要怎麼應對。)沒有聽老師宣佈期末考試班上同學的分數,用鉛筆在草稿本上塗着鴉的鈴奈一個人煩惱着。
背上有手指輕戳,走神的鈴奈略一側頭,看到坐在自己身後的真由美眨眼的同時遞來了貓咪形狀的便籤條。趁老師把卷子遞給分數第一的學生的空檔,鈴奈接過了便籤條。
『放學後一起去上次的那家店吧。』
真由美的娟秀的字跡在便籤上舒展着,鈴奈不禁會心一笑。
『嗯!』
由於是夏季假期前的最後一天,這天的並中只有半天的課程,班會結束後不需要補考的學生就可以自由活動了。即使有事找雲雀耽誤一點時間,鈴奈也還有整個下午的時間和真由美去逛街。
“那真由美,一會兒校門口見。”“嗯~!”
和要去社團把運動服帶回家的真由美暫時告別,鈴奈快步向接待室走去。
“哇啊!好漂亮的人!模特兒?!”“好成熟!”“有種大姐姐的味道呢!”幾個女生站在走廊的窗戶前不住的驚歎着。
“……?”受到好奇心的召喚,鈴奈看向了窗外女生們視線的焦點——柔順的長髮隨風輕揚,身軀凹凸有致,短裙下長腿是勻稱白皙;站在那裡的是威風凜凜的美麗女子。
“那個人好像是二年級的獄寺君的姐姐哦!真好啊!一家人都那麼漂亮~~!”
(獄寺君的……姐姐?)忽然間傳入鈴奈耳朵裡的聲音使鈴奈無端的想起了里包恩說過的話。
『碧洋琪是我第四個情人。』
(啊,是獄寺君。還有——)眼見叫着什麼指着女子的獄寺還沒說上兩句話就臉色發青的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鈴奈意外的看到里包恩從獄寺的身邊走過,還沒走到女子面前便被衝上前去的女子一臉幸福的把里包恩抱在了胸口。
(里包恩。)
超S魔王斯巴達教師難得的溫情笑容印入了鈴奈的眼中,鈴奈的大腦裡自動浮現出上一次里包恩露出這種笑容時的畫面:那是在里包恩踢倒順利回到這個世界的綱吉的時候。
(是重要的人吧。)
訝異於自己得出的是這種理所當然的結論,鈴奈搖了搖頭,繼續往接待室的方向走去。
“喂,你。”
淡漠的口吻,突然在鈴奈身後響起的男聲嚇得鈴奈連頭髮都倒立了起來。反射性的思考着諸如“這個聲音在哪裡聽過?是哪位老師嗎?”這種沒有實際意義的問題,鈴奈僵硬的回頭,“是……?”
額前柔軟的碎髮下是看不出喜怒的鳳目,一身顯眼到嚇人的黑色西服,毫無出現徵兆的青年沒有解釋任何緣由,拉起鈴奈的手腕便走。
“走了。”
“雲、雲雀先生?!”被大步向前的青年雲雀強硬地拖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鈴奈一頭霧水的被迫小跑起來。
周圍的學生們先前還爲和雲雀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青年雲雀感到錯愕錯愕不已,在聽到鈴奈對青年雲雀的稱呼後紛紛迅速避讓,雖然沒有在看到雲雀時有多遠就跑多遠的那種“盛況空前”,但從學生們那種比空難訓練還快的動作便能看得出學生們對“雲雀”這個名字的忌憚。
“長的好像……”“那個雲雀委員長的哥哥嗎?”
“黑西服耶……”“很可怕的樣子……”“不覺得……有點有型嗎?”
對學生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行爲視而不見,沒有對鈴奈解釋的意思,更沒有停下自己那惹人注目的舉動的意思;青年雲雀把周圍的人都當作不存在,我行我素的貫徹着“我道”。
“請、請等一下、我……!”不等想說“我和別人約好了”的鈴奈把話說完,疾行的青年雲雀在樓梯口突然停住步伐的行爲讓鈴奈差點撞上了拖着自己走路的人。
“你要把綠化委員帶到哪裡去?”金屬反射着太陽光澤,明顯是剛巡邏完教學樓正要返回接待室的鬼之風紀委員長輕擡手上的雙柺,居高臨下的睨着青年雲雀。
“和你沒有關係。”
拉着鈴奈準備再度邁步,沒有站在樓梯上的雲雀高,然而青年雲雀的氣勢比起雲雀來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外校的無關人員帶走本校學生的行爲是不允許的。”淡然的宣告着,眉角都沒挑一下的雲雀舉起了浮萍拐,“否則,我將以風紀委員長的身份將你咬殺至死。”
“……哦?”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嘴角輕輕上挑,青年雲雀一向鮮少有太多表情的臉上有了一抹笑意。
“你可以試試看把我咬死,如果你做得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