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撥打的電話現在無法接通——”
一向幹練的紮成雙馬尾的淺茶色發披散着, 顯然沒有和平時一樣得到主人細心的整理。按掉電話的通話鍵,真由美坐倒在了自己的大牀上。
“鈴奈……你在哪裡?”
去北條家找不到人,打北條家的電話也沒人接, 鈴奈本人的攜帶電話又一直是無法接通的狀態。
(……和他們有關係嗎?)
眼前浮現出身上總是有黑色傳聞的獄寺、綱吉等人, 真由美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曲窩成拳。
(是我的決定太天真了嗎?果然還是讓鈴奈和他們不要再來往比較好吧——)開始懷疑自己不逼迫鈴奈作出選擇是錯誤的真由美暗罵着自己的天真, 閉上了眼睛。
“哈秋!”“哈嚏!”
遠在不知名的南國小島之上, 在沙灘上壘起烤魚用石竈的綱吉、獄寺和山本同時打了個噴嚏。
“綱君、獄寺君不要緊吧?是不是感冒了?”一旁清理着鮮魚的鈴奈、京子、小春和庫洛姆都看向了一邊的三人。
“不要緊不要緊。”隨便敷衍了一下, 綱吉環視四周不經意的問道:“迪諾大哥呢?還有里包恩從剛纔也不見蹤影。他們的魚是要做生魚片還是做成烤魚?”
“里包恩找迪諾先生有事的樣子,他們的魚……暫時先拿出三條來烤吧。”手拿菜刀的鈴奈說完又再度垂下了眼,繼續清理着鮮魚。
(剛剛迪諾先生的聲音好奇怪。還有里包恩讓迪諾先生去找他是爲了什麼呢?)拿着刀的手剛停了一停, 鈴奈復又動作起來。(但這些事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咚咚——
會議室半開的門上響了兩聲,隨後迪諾的聲音傳入了里包恩的耳朵裡。
“里包恩, 找我有事嗎?”
“啊, 沒錯。”沒有出聲讓弟子坐下, 窗前的里包恩回過頭,看向了年輕且俊秀的弟子。
“什麼事?”
看着不會說謊的弟子在面對自己時表出現些許慌亂, 里包恩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迪諾,你過來。”“里包恩?”
雖有疑問,但迪諾還是順着里包恩的意思走到了窗前。透過窗戶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沙灘,當然也可以看到正在清理着鮮魚、準備做晚飯的鈴奈等人。
(啊,鈴奈。穿着圍裙做飯的模樣也相當可愛啊。)琥珀色的眸子裡溢滿不言而喻的柔情, 周圍的風景和其他人通通都成模糊的背景, 迪諾的眼裡只裝着鈴奈一個人。
同迪諾一起看向被擡着一米多長巨大海魚的斯誇羅嚇了一跳、隨後又笑起來對斯誇羅說了什麼的鈴奈, 負手而立的里包恩淡然道:“我不知道你對她是怎麼想的。我也沒有興趣知道。”
“裡、里包恩?!”因里包恩突如其來的話而紅了臉, 心道不會是自己對鈴奈的心意暴露在了恩師的法眼裡, 猜測着會不會被恩師要求坦白和鈴奈之間種種的迪諾在下一秒變臉似的白了臉。
“你的心情我不感興趣。我對你爲什麼會產生這樣的心情同樣不感興趣。但是——”
“無論你對她抱有什麼樣的感情,都不要妨礙她的成長。”
“裡包——”“她現在沒有爲你的態度分心動搖的功夫, 更沒有爲你擔心的餘裕。”
“如果你還打算這麼繼續下去,那你立刻退出輔助的角色、離開這座島嶼吧。”
純黑的大眼中沒有笑意,里包恩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明顯的告訴迪諾他不是在開玩笑。
“我……”“我要說的就這麼多。”
身手敏捷的跳下沙發,里包恩丟下失魂落魄的迪諾,獨自離開了會議室。
窗外海浪聲聲,蓋去了鈴奈說話的內容。對斯誇羅說着話的鈴奈明顯沒有在面對迪諾時的惶惑與不安,那種開朗又明亮的笑容是迪諾在於鈴奈單獨相處時不曾見過的。
“鈴奈因爲我的態度,分心、動搖了嗎?”
像是夢遊症患者終於被敲醒在了睡夢之外的世界,迪諾頹然的低下了頭。
“我——妨礙了鈴奈的成長嗎?”
當鈴奈再見到迪諾的時候,太陽已開始西沉。夕陽的餘輝中,換下了泳裝的鈴奈和庫洛姆、尤尼等女孩子們圍坐在篝火旁烤魚。臉上還有一絲不太分明的紅暈,第一個看到迪諾的鈴奈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迪諾先生!”
“啊,鈴奈。”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和鈴奈再度面對面,內心還再掙扎的迪諾對女孩子們笑道:“做晚飯辛苦你們了,阿綱他們呢?”
“阿綱先生他們去準備餐具了~”“早上我們就現有的食器不夠,這次出門又沒有人帶着這種易碎物品。不過剛剛里包恩醬說男生組會想辦法的、要我們安心等着綱君他們回來~”補充完小春的話,京子與小春相視而笑。
“是嗎?”察覺到鈴奈疑問的視線,不敢去看鈴奈,生怕只要視線稍微接觸就會泄露出自己心緒的迪諾隨意找了個話題把和小春、京子的對話進行下去:“只有女孩子在這裡,你們會不會害怕?”
想着如果小春和京子回答“沒有”的話就用不打擾女性之間的對話爲藉口離開,要是小春和京子回答“不安”的話,就藉口把男生組帶回來然後快速抽身,迪諾也覺得自己緊張的可笑。
“我們完全不會害怕啊~”“只有女生在小春我們還可以討論很多女生only的話題~!”小春的話似乎讓鈴奈想起了什麼,面帶些微的紅暈,鈴奈纖細的肩頭輕輕一動。
“剛纔也非常的……愉快呢。”“是啊。”庫洛姆輕笑,尤尼也點頭。
“果然初戀很棒啊~小春也要加油~!”“鈴奈前輩初戀的人一定是很不錯的人啊~光是用聽的我都心臟直跳呢~”
“初、初戀的人……?”沒有想到小春和京子會突然爆出這樣的猛料,顧不得心裡糾結的迪諾猛地看向鈴奈,卻只見紅着臉的鈴奈默認的低下了頭。
“啊……!對不起,小春我們說漏嘴了……”“對不起……!”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小春和京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沒關係啦……反正也是我的單戀。”不太好意思的笑着,鈴奈擺了擺手。
『我的單戀。』
“轟”的一聲,核彈轟平了迪諾的整個腦內世界。
“魚、魚差不多也烤好了!我去找阿綱他們!”找了個蹩腳的理由,迪諾像是被宣告最後的城池陷落的士兵,丟盔卸甲、不戰自潰。
“迪、諾先生……”來不及喊住迪諾,望着迪諾遠去的背影,鈴奈再度茫然。
“走掉了呢……”小春和京子有點吃驚,不過下一秒兩人就不再在意迪諾突然離開的理由,“剛纔真的很對不起啊,鈴奈前輩。”
“沒事沒事,反正那也是我十歲時候的事情,而且——”想到六年多前的那個夏天用身體護着自己的大哥哥,鈴奈一瞬把記憶中那個逆光的面容與迪諾重疊了,“我不知道那能不能算戀愛,雖然心跳的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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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如同湖面上吹來的怡人薰風,沁人心脾。堅強,溫柔;有着能包容一切的心胸,有着能治癒受傷心靈的力量,即使是認識沒幾小時的小孩子,也會豁出性命去拯救的人。
“不過,真的是太好了呢,”擡起紫水晶般的眼,庫洛姆朝鈴奈微笑,“鈴奈姐姐被那個大哥哥救了。”
用戀愛去解釋這份心跳太過片面,用感激去理解這份心跳太過單純,敬仰、憧憬、難以言說的依賴心,如同拯救了庫洛姆的骸在庫洛姆的心中是特別的那樣,庫洛姆能明白鈴奈的心情。
“嗯。”鈴奈比誰都清楚和那位救命恩人很難會有再見面的一天,但鈴奈沒有把那個夏天的回憶遺忘的打算。
不知道該作出什麼表情,快步向前像要甩掉什麼的迪諾忽然停住了腳步——擋在迪諾的去路上,獨自一人的四十公分小嬰兒面色如水、看不出一絲波紋。
“里包恩……”視線相交,迪諾很快側頭不再去看里包恩那似乎會看到人心底的黑眸。
“做好決定了嗎?迪諾。”
里包恩淡然的口吻像一盆冰水澆滅了迪諾心底焦躁的火焰,不需要別人多說什麼,迪諾忽然間就跳脫出了情感禁錮的,看清了接下來自己所要走的道路。
“……我會把我所懂的都盡力教給鈴奈和阿綱他們,”脣角浮起的笑容似苦似喜,閃爍的眸光包含着無奈與解脫,迪諾笑道:“因爲,我是……鈴奈和阿綱的師兄啊。”
把這十年間積攢下來的感情封印起來,以師兄的身份教導鈴奈,平等的對待鈴奈與其他人,這就是迪諾的決定。
“很好。”笑容重又回到了四十公分的小嬰兒臉上,“這樣所有的家庭教師成員就都確定了。”
“……哈?”
“里包恩——你在哪裡?”“小鬼~~到吃飯時間了喲!”“里包恩先生——”不等里包恩回答迪諾,遠處就傳來了綱吉等人的聲音。
“這些待會兒再說,總之,先去吃飯吧。讓女士們等可有違紳士的禮儀。”大步走在前面,里包恩也不管身後的迪諾有沒有跟上。
太陽完全的沉入地平線之下,海灘上的火堆旁,除了兩個雲雀不見蹤影以外,所有人都換下了白天穿着的泳裝,以平時的打扮圍坐在一起。
“這個烤魚很美味啊!”吃着被京子翻烤過的烤魚,綱吉一臉的幸福。
“這個生魚片也非常的鮮美~”對遞來生魚片的γ道謝,尤尼繼續小口小口的吃着生魚片。
“小春happiness!”嚥下嘴裡的食物,小春在京子的笑聲中高舉起手上的烤魚。
“庫洛姆,小心燙。”“Me也要。”小心翼翼的爲庫洛姆吹着剛烤好的烤魚,弗蘭的青蛙腦袋突然擠進了鈴奈和庫洛姆之間。
“是、是?”
看到鈴奈不解的表情,弗蘭面無的表情把另一條剛烤好的烤魚遞到鈴奈的嘴邊,“Me也要呼呼。”
“啊,好。”明白了弗蘭是要自己把烤魚吹涼,鈴奈剛吸了口氣準備吹涼弗蘭手上的烤魚另外兩條烤魚就到了鈴奈的眼前。
“烤魚那麼燙,真是讓人困擾啊。”鈴奈左邊的骸眯眼而笑,右邊的青年骸亦是發出“Kufufufu”的招牌笑聲。
“……師傅,不要什麼都搶me的啊。你自己不是長着嘴的麼?還是你的大腦已經萎縮到連吹氣都不會了?”“這是我要說的話纔對。”
師徒三人剛要再度上演踩青蛙的劇目,鈴奈溫熱的呼吸就吹到了三人的手上。
“三個人的烤魚一起吹可能涼的有點慢。”沒什麼深層含義的話語在師徒三人的耳中衍化出了其他的意思,而當事人毫無自覺。
“好吃嗎?里包恩。”用迷戀眼神凝視着里包恩的碧洋琪腳邊躺着被喂下親姐姐所制的愛之料理“炭燒刺激烤魚”,口吐白沫昏迷中的獄寺。
“看吧!!我的生魚片比你的要薄0.02釐米!!”“啊哈哈~不愧是斯誇羅啊。”不甚在意的把食物送入口中,順便還照顧着次郎、小次郎以及主人被放倒了的瓜、山本很乾脆的對斯誇羅認輸。
“う"お"ぉぉぉぉぉい!你這傢伙是在愚弄我嗎?!”“吵死了,大垃圾,給我閉嘴。”揮舞着長劍的斯誇羅很快被炎之鐵錘封口。
“恭彌不在啊。”“雲雀那傢伙的話先回去了!走之前那傢伙還說‘誰要和你們這些草食動物羣聚’什麼的!真是極限失禮的傢伙啊!!”聽着了平的形容,雲雀冷哼的表情生動的呈現在了迪諾的腦海裡,無奈的笑了兩聲,迪諾對了平的話表示理解。
“……”看着眼前這一羣鬧騰得正歡的人,正一有些傻眼。先不說年輕的彭格列,就連成人組的守護者和巴利安成員們都是完全的度假的氣氛。
“怎麼了?正一,你什麼都沒吃,不餓嗎?”從正一面前拿走有點涼了的烤魚,斯帕納一點也不客氣的開動了起來。
“啊……我,呃……”不知該說什麼好,正一隻好默默的咬了口手上的烤魚,“好吃……!”
“對吧?這種神秘的味道應該是醬油帶來的,但似乎不僅僅是醬油啊,裡面那種恰到好處的辣味是怎麼來的呢?”研究者的心驅使着斯帕納滔滔不絕起來。
烤魚和生魚片很快被消滅的差不多,每個人都差不多飽了的時候,里包恩和可樂尼洛對視了一眼。
“鈴奈,綱吉,”
“是?”“里包恩?”
衆人一時間都停下了各自的動作,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里包恩和可樂尼洛的身上。
“從明天開始,你們要戴上這支腕錶,然後進行自主特訓。”“請收好喲~”得到里包恩的示意,強尼二拿出腕錶分發給鈴奈等人。
“腕錶?”鈴奈任由強尼二爲自己戴上手環狀、有着電子顯示屏的腕錶。
“不用說這支腕錶可以查看時間,最重要的是這支腕錶可以查看你們的特訓狀況。”可樂尼洛按了一下鈴奈手上腕錶顯示屏旁的銀色按鈕,顯示屏上的時間立刻變成了“0”.
“這支腕錶會根據你們的特訓狀況給出分數,例如說成功完成一位家庭教師的課業就可以得到五點,累積的點數越高就代表得到的特訓成果越好。”里包恩翹起了嘴角,“順便說一句,特訓連續失敗會扣點。每天點數最少的人都會有‘特別待遇’。”
“特、特別待遇?!”綱吉驚呼出聲——綱吉沒有自信自己不會是那個墊底的人。
“嘛,反正每天的特別待遇都會不同,你們就好好的期待吧。”純潔的嬰兒臉上是成人式的狡黠笑容,里包恩的話讓鈴奈和綱吉同時全身一寒。
“こら!不要這麼垂頭喪氣的!你們也不用想的太難,每個人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事!這次針對這一點,家庭教師由你們自己選擇!”可樂尼洛雙手抱胸的笑道:“包括我和里包恩在內,這裡的所有人都是你們的家庭教師!”
“全部……”鈴奈下意識的像四周看去,“委員長和雲雀先生也……?”
“啊,沒錯。早些時候雲雀已經答應了做你們老師的事情。”肯定了鈴奈的話,里包恩繼續道:“戰鬥技巧、槍械知識、家族經濟的掌控,幻術的精髓、精神統一、基礎體力——這裡已經雲集了最強的家庭教師們,剩下的就看你們自己怎麼擴展自己的能力了。”
“里包恩,我能問一下爲什麼我也有這個嗎?”擡了擡自己被戴上腕錶的手,這麼問着的迪諾在一瞬間猜測里包恩是不是不相信自己的決心。
“身爲我的弟子,你仍然還是個廢柴啊。”“唔……!”
里包恩的話像利劍一樣洞穿了迪諾的心臟。
“教導他人同樣可以得到點數,對方的成果越好、得到的點數也就越高,”里包恩看向了鈴奈等人,“這個意思你們懂吧?也就是說你們互相學習也是可以的。”
“互相學習的話,說不定我也可以……”雖然對獄寺的理論指導、山本的感覺指導和了平的氣勢指導有着相當程度的心理陰影,綱吉始終認爲和同年紀的夥伴們一起學習更爲輕鬆。
“真不愧是小鬼啊。”青年山本輕笑出聲,隨後睜開的眸子中有着凜冽的銳光,“這樣我們作爲家庭教師也不能放水了呢。誰的教導能得到最大的成果,來比比看吧。”
“……哼,我纔不會輸給你這個腦袋裡只有白色圓球的傢伙。”獄寺冷哼一聲。
“う"お"ぉぉぉぉぉい!這次徹底的讓你看看什麼叫做巴利安品質!!”十年後的斯誇羅呲牙揮劍。
“Kufufu……看來會變得越來越有趣了呢。”青年骸拄着下巴,優雅的做了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