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先失禮了,委員長。”“嗯。”
同雲雀道過別,鈴奈快步離開並盛中學向並盛商店街而去。擡手看錶,與庫洛姆約好的時間還差十分鐘,鈴奈加快了腳步。
自從黑曜抗爭勝利以後鈴奈和庫洛姆的關係就一直不錯,黑曜領域的彭格列設施建設規劃基本上是鈴奈和庫洛姆兩個人完成的。平時鈴奈和庫洛姆見面時京子、小春也會在場,像這樣放學後兩個人單獨去哪裡還是第一次。
“庫洛姆!”離約好的時間還有五分鐘,剛跑到街口鈴奈就看到了庫洛姆。避過車輛,鈴奈跑向了庫洛姆。
“啊……鈴奈姐姐。”注意到了鈴奈的庫洛姆迎了上去,對鈴奈的稱呼從“北條桑”變成“鈴奈姐姐”是在幾天前在小春和京子的鼓勵下改變的。
“對不起,我遲到了!”“……不,是我早到了。”
庫洛姆對有些氣息不勻的鈴奈說着,兩人相視一笑。
“那先去蛋糕店?”“嗯~”同庫洛姆走在時常去的蛋糕店路上,鈴奈和庫洛姆說起了在接待室看到的雲豆,接着被庫洛姆告知雲豆以前並不屬於雲雀。
“……耶耶!?雲豆以前不是委員長的寵物嗎!?”“嗯……”庫洛姆輕輕點了點頭,“‘雲豆’的名字也是後來才取的。”
“可是雲豆和委員長的感情那麼好……”鈴奈自言自語的同時,腦海裡浮現出午間雲雀喂一隻小小的刺蝟吃東西的畫面。
(等一下……)鈴奈忽然注意到了自己回想畫面中不同尋常的地方。(那個時候的委員長看起來……很溫柔?)
把雲豆換成人類想象一下,再在腦中把還不知道名字的小刺蝟的形象轉化爲人類;鈴奈腦內的模擬實驗得出的結論是:雲豆十成十的會被雲雀咬殺成雲豆泥,小刺蝟別說會被給予食物,沒被以礙眼爲由咬殺致死就算是好的了。
渾身一顫,鈴奈搖頭努力把自己腦內的糟糕想象抹掉。
“?”不解鈴奈爲何忽然搖頭,庫洛姆輕道:“雲之守護者,似乎很喜歡動物呢。”
(啊……)所有的動作都停住了,鈴奈心頭豁然開朗。(是這樣啊!原來是這樣!我能稍微懂得委員長的心情、我對委員長有好感是因爲委員長是“同類”……!)
沒有注意到腦海裡飛速閃過的“好感”二字,鈴奈只是單純的爲知道雲雀和自己是同樣喜歡動物的“同類”而感到高興。
“……鈴奈姐姐,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被庫洛姆的話拉回現實,鈴奈不好意思的道歉:“啊……對不起!很奇怪吧?一個人忽然就傻笑了起來……”
“不會,”輕輕搖了搖頭,庫洛姆笑道:“鈴奈姐姐高興的話,我看着也會很高興的。”
“庫洛姆……”輕柔的語氣加上甜美的笑容,庫洛姆的樣子讓鈴奈覺得可愛極了,“謝謝!庫洛姆!”
—同一時間並中—
唰啦的一聲,並中接待室的門被拉開了。
“呀,恭彌。啊咧?鈴奈不在這裡嗎?我聽里包恩說她應該是在這裡的——”迪諾說着走進了接待室。
眼都懶得擡一下的對草壁吩咐着:“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我去街上巡邏。”的雲雀徑直從迪諾的身邊走了過去。
“完、完全無視我啊……”目送着雲雀越來越遠的背影,迪諾不禁喪氣——沒有戰鬥力就被學生無視的家庭教師實在是太可憐了。尤其是在想找的人找不到的情況下。
在離並中不算太遠的商店街上,鈴奈和庫洛姆並肩走着。
吃蛋糕,逛街,相互訴說學校裡發生的事,看上去和其他同齡的女孩子們沒什麼區別的鈴奈和庫洛姆其實並不像其他人那樣習慣這樣普通的行爲。
“朋友”。
對於時常搬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迎來下一次分別的鈴奈來說,這是一個遙遠的名詞。認識真由美、被真由美當成朋友對待,鈴奈已經十分滿足了,至於彭格列相關的人們,鈴奈根本不敢妄稱自己是他們的“朋友”。庫洛姆和鈴奈的狀況有些相似,但又有很大的不同。庫洛姆在作爲凪的時候由於家庭的影響並不喜歡和他人接觸,這種習慣就算是到了現在也沒有絲毫的改變。除了少數的特定人物,庫洛姆幾乎不會主動和別人說話。想當然的,這樣的凪、現在的庫洛姆周圍可稱之爲“朋友”的人也少的可憐。
(……)看着坐在自己對面朝自己微笑的鈴奈,庫洛姆的心中發出了小小的聲音。(骸大人……)
『那麼,我可愛的庫洛姆,拜託你了哦。』
『……是的,骸大人。』
骸的囑託依然在耳邊迴響,可罪惡感和卻不由自主的萌生在庫洛姆的心頭。
“給。”看起來就誘人食慾的草莓被鈴奈叉到了庫洛姆的蛋糕上。
“啊……”一塊蛋糕上只有一個的草莓變成了兩個,庫洛姆緩緩地擡起了頭。
“庫洛姆喜歡這個糖漿醃製的草莓吧?”鈴奈笑,一臉看上去比自己吃了美味的草莓還要幸福的表情。
“……嗯、嗯,我喜歡……”擠出一點笑容,隨後越來越重的自責讓庫洛姆低下了頭,“對、對不起,我……去一下衛生間!”
“咦?等——”
不等鈴奈說出一起去的話,庫洛已快步跑離了座位。
“庫洛姆……怎麼了嗎?”茫然的看着桌上兩塊同種類、還沒怎麼動過的蛋糕,鈴奈放下了叉子,準備等着庫洛姆回來再兩個人一起吃。
站在衛生間裡,心裡呼喚着骸的名字,庫洛姆拄着衛生間的洗手檯閉上了眼。(骸大人……)
(庫洛姆,還沒有好嗎?)坐在桌前,啜了一口紅茶的鈴奈聽到店門入口處的鈴鐺發出了輕響。
“雲、雲雀大人……!!”
蛋糕店店主慌張的驚呼使鈴奈回過了頭。
“雲雀委員長?”脫口喊出雲雀的名字,鈴奈看着黑色的鳳目順着聲音掃了過來。
“委員長也是來吃——”鈴奈後面的話在雲雀面無表情的從瑟瑟發抖的蛋糕店店主那裡拿過裝了錢的信封的景象中變成了乾笑。(也是……委員長根本不像那種喜歡吃甜食的人嘛。)鈴奈心中苦笑。
沉默的凝視鈴奈數十秒後,雲雀大步流星的走至了鈴奈的面前,“綠化委員,你剛纔是和誰在一起?”
“我和……”半秒之間,鈴奈臉上血色全無的僵住了。
『骸和雲雀的關係大概就像蛇和貓一樣,只要見了面就免不了一場血戰。雖然庫洛姆不是骸,但骸可以憑藉庫洛姆的幻覺暫時以實體出現,不想被捲進無意義的紛爭中的話最好還是避免他們的見面吧。』里包恩的警告在鈴奈的大腦裡呼嘯而過,鈴奈維持着僵硬的笑容決定要把自己是和庫洛姆在一起的事矇混到底。
“鈴奈是和我在一起哦,小麻雀。”一隻手親暱的拍上了鈴奈的肩,愈發僵硬的鈴奈想此刻自己轉頭的話難說脖子會發出像木偶人那樣“咔嗒咔嗒”的響聲。
“是吧,鈴奈~?”閃過倒刺林立的浮萍拐,笑顏璀璨,那種帶着些許神經質的奇異笑聲貼近到了鈴奈的耳邊。
“這位先生我和您不熟能不能請您不要離我這麼近?”心中默唸各路神明的名字,被十分危險的兩人夾在中間的鈴奈生怕自己一有什麼動作就被雲雀和骸變成悲劇的馬蜂窩。
(……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我骸是怎麼出現的?不不,在那之前,委員長是怎麼注意到我是和骸有關聯的人在一起的?)鈴奈欲哭無淚。最不該見面的兩個人見面了,蛇和貓永無終結的戰鬥註定是要爆發的。
“哦呀~?現在要否認我們的關係嗎?明明我們都是在夢裡見面的關係了呢。”骸笑,語焉不明的把原來還算是正常的事情說得好像什麼偷雞摸狗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這位先生請你自重啊。”鈴奈無法反駁骸,因爲骸說的在某種層面上都是事實。
“在接待室就聞到了,真是惡趣味到極點、讓人不愉快的氣味……你留在綠化委員身上的味道會破壞並中的風紀,”黑色的鳳目向上一瞥,雲雀表情淡漠的握着浮萍拐,“破壞風紀的後果是什麼,我會好好告訴你的。”
“Kufufufu,區區的小麻雀也想教訓我嗎?那就試試看到底是誰更強吧。”
三叉戟和浮萍拐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金鳴,在骸放開鈴奈的同時,雲雀的攻擊就繞過鈴奈直襲骸的腦袋。
“味道……?”看着在蛋糕店店主的哀嚎中開打的兩人,鈴奈疑惑的嗅了嗅自己的袖口和衣領。“我身上有什麼奇怪的味道嗎?”
“與其說那是味道,不如說是氣息吧。”“裡、里包恩!?你什麼時候在那裡的!?”
無視鈴奈的問題,里包恩悠哉的喊來一臉青白的服務生爲自己煮現磨咖啡。
“不只是骸,只要是術士,在和他人接觸後多少會留下一點自身的氣息;就像在好的蔬菜和爛掉的瓜果上做記號一樣,術士會根據自己的需要在接觸過的人身上留下常人難以分辨的氣息。”
“……爛掉的瓜果……”因爲里包恩的形容而嘴角抽搐了兩下,學着里包恩作壁上觀的鈴奈看着你來我往打得正激烈的骸和雲雀。
“洞察力極強,除了雲的波動之外還擁有霧的波動的雲雀對術士留下的氣息的察覺能力是普通人的數倍,再加上超強的直覺和對骸的嫌惡……雲雀會察覺到你和骸有所關聯也是理所當然的。”
在玻璃、瓷器的碎裂音和武器撞擊的金鳴聲中,里包恩淡定的簡直讓鈴奈想跪下膜拜這樣的神定力。
“比起這些來,鈴奈,你不去阻止那兩個人嗎?阻止家族成員內訌也是BOSS的工作之一。”
“前提是‘內訌’。”不像平時那樣戰戰兢兢,回答里包恩的鈴奈只是習慣性的嘆息了一聲。
眼看着倒刺外立的浮萍拐掠過骸的耳邊,帶下幾絲骸的頭髮,三叉戟擦過雲雀的臉頰,拉出一道血痕;總是一個人待在接待室的雲雀,總是一個人徘徊在夢中的骸,戰在一處的雲雀和骸的面容在鈴奈腦海裡重疊。
(果然,很像。)雲雀和骸相似的不是顯眼的外表或者奇怪的性格那樣顯而易見的地方,而是更深層次的、像是本質那樣的東西。
“……那兩個人根本是以戰鬥在溝通吧?”
“哦?”里包恩饒有興趣的聽着鈴奈的後續。
“委員長和骸,某些地方很像。”不想把話題繼續下去,鈴奈對里包恩笑道:“我去店主那裡,見到庫洛姆的話請告訴庫洛姆等我一下,拜託了,里包恩。”
面對鈴奈那明顯是隱瞞了什麼的表情,里包恩沒有打算深究的意思:人對人的理解、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是不容旁人插嘴的。
安撫了眼睜睜看着店被破壞至廢墟狀態、老淚縱橫着口吐白沫的蛋糕店店主,鈴奈把彭格列設施部分的收入用來賠償可憐的店主的想法告知里包恩後,得到了“你是BOSS,做決定的是你”的回答。
當庫洛姆搖搖晃晃的從衛生間出來時,雲雀和骸的戰鬥也差不多到了盡頭。
三叉戟與浮萍拐皆指向對方,骸身上的傷口明顯比雲雀的多;看來比起非實體的骸,還是雲雀更勝一籌。
“Kufufu……看來、今天是到此爲止了呢。再見,我玩的很愉快,小麻雀。”從被浮萍拐擊中的手臂開始,骸整個人幻化爲四散的櫻瓣,片片飄落。
紛紛揚揚的櫻吹雪似乎勾起了雲雀什麼糟糕的記憶;黑眸中的殺意更盛,雲雀的浮萍拐狠狠地擊向骸的紅瞳,然而被浮萍拐倒刺撕碎的只有柔軟的花瓣。
“逃走了嗎?”隨意一抹臉上的血痕雲雀,雲雀回頭:“綠化委員。”
“是、是?”扶着因火焰消耗過度而頭重腳輕的庫洛姆,摸不清雲雀要做什麼的鈴奈有些驚惶。
“再被那種東西糾纏的話,第一時間通知我。”面無表情的說完,雲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蛋糕店的“遺蹟”。
(“那種東西”……?啊,是指骸嗎?)短短數秒的反應時間,當鈴奈想要喊住受傷的雲雀、爲雲雀療傷的時候,雲雀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處。
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多失落,嘆了口氣的鈴奈扶着俏臉微白的庫洛姆向黑曜樂園而去。
把庫洛姆交給住在黑曜樂園裡的犬和千種,當鈴奈折騰完留給父母的晚飯和第二天的便當,洗過澡坐在穿上擦拭着溼漉漉的頭髮時,在鈴奈家留宿的里包恩開口了。
“鈴奈,”
“嗯?”鈴奈吃了一驚——里包恩超過晚上九點還沒有睡着的機率在鈴奈的印象裡是和彗星撞地球的機率是差不多的。
“骸讓你看到的,是怎樣的夢呢?”像是詢問明天的天氣是否晴好,里包恩問的風輕雲淡。
紅黑交織的記憶猛然復甦,鈴奈一瞬睜大了眼,很快便又皺眉:“……對不起,我不想說。”
“就算是里包恩,我也不想說。”說完,鈴奈抿起了脣。
咔嗒——
□□上膛的聲音異常清脆的在鈴奈耳邊響起,鈴奈頓時一個激靈。
“你以爲你有權利對我隱瞞什麼嗎?”
里包恩嬰兒肥的小臉上是純潔的笑,被列恩□□指着太陽穴的鈴奈只好舉手投降。
“我說、我說!里包恩還真是喜歡要別人做討厭的事啊……”深深地嘆息一聲,鈴奈組織了一下語言後道:“……我問骸怎麼才能變強一點,骸說我和他戰鬥就可以。可是因爲我太弱了,沒幾秒就會被骸打敗一次。或許是覺得無聊,骸把我丟到了另外的地方,要我和夢中的幻影們戰鬥變強一點之後再和他戰鬥。”
鈴奈擦拭頭髮的手停了,然而大毛巾沒有被鈴奈從頭上拿下。在被大毛巾遮住的鈴奈臉上是什麼表情,里包恩不得而知。
“……嘛~總之就是這樣了!啊啊,最近頭髮好像掉的比較多呢,是換了護髮素的原因嗎?”用力的重又繼續着擦拭頭髮的動作,故意說着沒什麼實際意義的話,鈴奈是強打七精神的事早就被裡包恩看穿了。
“誰知道呢?”沒有揭穿鈴奈,里包恩睜着眼倒在了鈴奈牀旁的吊牀上,發出了“咻啤——咻啤啤——”的可愛鼾聲。
“啊哈哈……這麼快就睡着,我應該說真不愧是里包恩嗎?”自言自語了兩句,鈴奈小心翼翼的爲里包恩蓋上了被子。
把糟糕的回憶和介意的事放到腦後,把毛巾晾好的鈴奈關燈躺回了牀上。
“那我也睡吧。明天還要早起把窗戶給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