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您說投敵?!”
“呸!什麼投敵?咱們這叫反正!”
撤軍路上,麴義與他的部將們如是說。
“如今跟着耿武,前路茫茫,糧草被燒,軍心大亂,二十萬大軍敗局已定。”
“倘若咱們繼續跟着他一條路走到黑,那就真是自尋死路。與其如此,不如投奔明主,爲咱弟兄們謀個前程。”
“大將軍蘇曜,那是朝廷正統,英明神武,戰無不勝。”
“汝等聽明白了,那就一會兒找個機會,先行離隊,去前方找大將軍,速報我軍軍情。”
“就說麴某願率部歸順,助大將軍破敵!”
“啊這.”
麴義的部下聞言是面面相覷。
拋開這個什麼正統和反賊的問題且不說,講道理,就剛剛在行軍路上,耿武提着刀追砍自家老大,要明令典刑的那一幕就真真兒的是照着他們的臉一通亂打。
就憑一這點,麴校尉想要投.反正,他們是萬分理解的。
可問題的關鍵是:
“麴校尉,這臨陣投敵可是大事。”
“咱們之前慘敗,耿賊意見甚大,盯咱們像盯賊一樣,一旦事發,咱們怕都要腦袋落地呀。”
“哼!所以我才叫你們去麼。”
麴義冷哼一聲,抱拳擊掌道:
“耿武老賊盯我頗嚴,我是脫身不易,可你們不同。你們分散行動,趁亂離去,只要計劃周全,被發現的機率極小。”
“況且咱們本就是軍中精銳,在這混亂的撤退途中,隨便尋個由頭便能脫離隊伍,比如佯裝尋找失散的糧草、追擊逃亡的散兵,諸如此類,耿武就算起疑,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查證。”
“可校尉,就算我們能順利離開,又如何能取信於蘇曜大將軍呢?他怎會輕易相信我們是真心歸降?”一名部將滿臉擔憂地問道。
“這一點你們無需擔心。”
麴義伸手入懷說:
“喏,我已寫好書信,詳述軍中虛實,以及那狗賊耿武下一步的撤退路線與防禦部署。汝等將此信呈給蘇曜,再以我麴義的名義擔保,他焉能不知我等誠意?”
“要知道,如今蘇曜大軍勢如破竹,正欲一舉平定冀州,我們此時歸降,於他而言,無異於如虎添翼,他必不會拒之門外的。”
衆人聽了,心中雖仍有些忐忑,但覺得麴義所言也有幾分道理。
這時,又有一親信開口說:
“校尉,若我們成功投奔蘇曜,可您還留在耿武軍中,他生性多疑,一旦發現我們叛逃,定會遷怒於您,您該如何自保?”
“汝等倒是有心,不過恐怕耿賊是顧不上你們的了。”
麴義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如今大軍潰敗,人心惶惶,這撤軍路上,趁亂逃亡者不知凡幾,他自顧尚且不暇,哪有功夫來惦記你們幾個人在還是不在?”
“況且,只要我能穩住麾下剩餘將士,爲他勉強支撐局面,他一時半會兒也不敢拿我怎樣。”
“待你們與大將軍會合,我等裡應外合之際,便是耿賊覆滅之時,那時我自能脫身。”
親信們面色猶豫,還想再說,就這時,突然隊伍後面傳來一陣喧鬧聲。
麴義臉色微變,低聲道:“怕是耿武派人來了,你們先躲遠點,回來聽我指揮。”
片刻後,一名渾身帶血的騎士伏在馬背上,匆匆而來,撲通一聲翻身下馬,跪在麴義面前:
“校尉,大事不好!”
”後軍遭到突襲,似是魏縣城中派來的小股騎兵,糧草輜重又被燒了一部分,耿長史大發雷霆,正召集各部將領前去議事,讓您速速過去!”
“魏縣?是那個曹操的部下?”麴義問。
“正是。”小兵答,“那曹賊見您騎軍出擊,便趁機銜尾追擊我軍。”
“前幾次雖也偶有傷亡,但咱們還是擊退了他們。可這一次.”
小兵沒說完,但麴義卻很明白。
軍心低落下,兵士們必然戰力低下,對付後面追擊的曹賊等人就力不從心了。
現在耿武叫自己過去,顯然是想利用他手上的騎兵。
如此一來,他大可以戴罪立功的名義,爭取一次出擊的機會,把自家親信悄悄送出去。
發覺這是個機會後,麴義對藏在不遠處的部將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準備行動,然後扶起那士兵,沉聲道:“走,隨我去見耿長史!”
麴義翻身跨上戰馬,心中暗自盤算着計劃。
他很清楚,時間不等人,這或許是他和部下們最後的機會,若能成功送出情報,不僅能爲自己尋得一條生路,搞不好還能立一大功,然後狠狠的報復一下那個狼心狗肺的耿賊。
且說麴義匆匆而走,來到中軍帥旗下面,耿武騎在馬上正一臉怒容,見麴義過來,猛地伸劍指道:
“軍情緊急,你爲何如此磨蹭?莫非心中有鬼,故意拖延避戰不成?”
麴義聞言,心中一驚,但面上卻不動聲色,連忙抱拳行禮,恭敬道:
“長史息怒,末將聞有賊來襲,剛剛正整頓兵馬,以備迎擊賊軍,故而稍遲一步,還請長史恕罪。”
耿武冷哼一聲,顯然對他的解釋並不滿意。但眼下軍情緊急,他也無暇多問,只是冷冷道:
“魏縣城中的曹賊趁我軍撤退之際,屢次襲擾後軍,燒我糧草輜重,擾亂軍心。”
“汝身爲騎督,理應率部出擊,擊退敵軍,穩定軍心。此次若再敗,休怪我軍法無情!”
麴義心中一凜,先頓了頓,隨即單膝跪地,右手握拳重重砸在地上,立下軍令狀道:
“長史放心,末將願率麾下騎兵,拼死一戰,定將那曹賊擊退,若有閃失,甘願受軍法處置!”
耿武點了點頭,揮了揮手:“去吧,速速行動!”
麴義領命而去,心中卻是冷笑連連。
他知道,耿武逼自己立下軍令狀,不止是敲打自己,更是打得一手兩全其美的好主意。
自己若是勤勤懇懇的擊退了曹軍,那自然對他最好不過。
而若是自己有所差池,那人頭不保,他正好接收了自家騎兵。
要知道,他麴義騎督的身份,可不是耿武施捨來的,除了冀州各郡拼湊出來的兵馬外,其中核心的八百精騎正是他昔日從涼州老家帶來,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他豈會就這麼坐以待斃?
於是乎,在回到自己的隊伍後,麴義立刻召集親信部將,低聲吩咐道:“計劃有變,耿賊逼我出擊,此乃天賜良機。”
“待會兒交戰之時,你們便尋機脫離隊伍,分散行動,速速前往邯溝城,投奔大將軍蘇曜。切記,萬事小心,切莫露出破綻。”
不多時,麴義率騎兵抵達後軍戰場,只見曹操派出的小股騎兵正如狼似虎地衝擊着冀州軍後隊,冀州軍士兵們本就軍心不穩,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陣腳大亂,丟盔棄甲者不計其數。
在紛亂的戰場上,麴義只見昔日圍城戰中的老對手夏侯惇位於衆騎之中,被人簇擁,全身心的都在指揮追擊事宜。
當即,麴義便機不可失的大喝一聲:“兒郎們,隨我殺賊,雪前恥,立戰功!”
話音一落,麴義是一馬當先衝入敵陣,率領自家八百騎精銳直撲夏侯惇而去。
他手中的長槍如蛟龍出海,左突右刺,曹軍不知敵騎歸來,一時不備之下,被殺得東倒西歪,騎士們紛紛落馬。
在他的帶領下,冀州軍士氣大振,不少之前敗逃的戰士們都被重新鼓舞,停下了逃跑,回過頭來奮勇殺敵,一時間,戰場上喊殺聲震天,刀光劍影閃爍不斷。
“糟了!”
“不好!”
“準備撤退!”
夏侯惇見敵援軍到來,知自家兵少,不敢久戰,於是一邊下令撤軍,一邊提刀上前,力戰麴義以親自斷後。
兩人刀兵相交,你來我往,大戰十數合一時難分高下。
夏侯惇力大無窮,每一刀砍下都帶着千鈞之勢,呼嘯的風聲似要將空氣撕裂。
麴義則槍法精湛,身形靈動,憑藉着多年征戰磨礪出的戰鬥技巧,巧妙地化解着夏侯惇的一次次強攻,在刀光的間隙中尋機刺出,寒光閃爍間,令夏侯惇也不敢有絲毫懈怠。
戰場局勢因兩人的交鋒陷入僵持,曹軍雖接到撤退命令,但見主將與敵將酣戰,一時不敢貿然撤離,只能在周圍結成防禦陣型,緊張地關注着戰局。
冀州軍則士氣大振,在麴義的鼓舞下,如潮水般向曹軍反撲,試圖擴大戰果,雙方士兵絞殺在一起,殺喊聲、兵器碰撞聲交織,整個戰場仿若陷入了無間煉獄。
最終,還是夏侯惇找了個機會,在雙馬交錯的間隙猛地大刀一推,擺脫麴義後掩兵遁走,爲這場戰鬥畫上了短暫的休止符。
眼曹軍敗走,麴義也未深追,他當即收攏兵馬,回返中軍覆命,留下一地劫後餘生的冀州軍戰士們。
戰場上硝煙尚未散盡,血腥氣濃郁的讓人幾欲作嘔,但這都阻擋不了衆人的歡呼。
小到普通兵士,大到主帥耿武,都爲這場勝利而歡欣鼓舞。
這場難得的勝利挽救了士氣,耿武當即下令重賞有功之士,還特意給他們發了本日足額的糧草,不受配給節制之苦。
一時間,冀州軍陣營是一片歡騰,所有人都在歡慶這場難得的勝利。
“咱們還是很強的嘛!”
“是啊是啊,保持這股勁兒,何愁不能扭轉戰局!”
“沒錯沒錯!”
士兵們的議論紛紛,一掃陰霾,紛紛憧憬未來。
大將軍蘇曜到底人馬不多,他們只要齊心協力,未嘗不可再創佳績嘛。
見軍心可用,耿武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抓緊時間鼓舞士氣,做好來日直面蘇曜的準備。
然而,就在這萬衆歡慶的時候,根本沒人注意到,之前一直跟在麴義身邊的幾個親兵早已已趁着雙方交戰的混亂,悄悄離隊,繞個大圈直奔北方而去。
“哦?你家將軍也要歸降?”
“啊?”
麴義親兵們一臉懵逼:
“大將軍您說也???”
那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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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邯溝城中,蘇曜見到麴義親信遞上的書信後嘴角忍不住掛起了一絲笑意。
這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就在今天早上剛剛趕到這裡的時候,蘇曜還以爲接下來會有場惡戰。
畢竟,敵軍還有近二十萬之衆的兵力,對比他這點人,雖然己方單兵戰力很強,但那也絕不是光靠莽就能打的了的。
爲此,蘇曜是厲兵粟馬,要求趙雲和典韋緊急加強城防,準備以邯溝爲要塞,狠狠給韓馥的大軍放放血,然後再和自己的後軍主力與曹操等友軍一同,痛擊賊軍,爭取徹底解決掉冀州這股最大的野戰力量。
然而,局勢的發展比他想象中的有趣的多。
不得不說,蘇曜還是忽略了威望和士氣造成的影響。
遊戲裡,受到系統設定的限制還有延長遊戲時間的考量,後期的敵人就算不是些死戰不退的精銳,那往往也得歷經數場惡戰纔會出現大規模潰逃或投降的情況。
更甚至,在某些遊戲中,還會出現自己明明泰山壓頂,但那彈丸之地的小勢力非但不投降,反而在損失全部兵力後還敢口出狂言,在和平協議中要己方割地賠款的情況。
爲此,蘇曜不得不忍着噁心,在垃圾時間裡一個個將其平推拿下或賜予核平。
不過現實顯然並非遊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腦子,會爲自家前途着想。
當蘇曜那如雷霆般的赫赫威名隨着一次次勝仗傳遍四方時,冀州軍內部早已人心惶惶。
尤其是在糧草被燒加至戰場接連受挫之後,雖然這二十萬大軍並未傷筋動骨,但將士們對前途已充滿了恐懼與迷茫。
麴義的歸降自然也就不是唯一,甚至他都排不到第一個去。
“什麼?!”
“這,張兄?孫兄?孟兄?你們怎麼都在啊?!”
就在麴義的親兵還沒搞明白狀況的時候,蘇曜一拍手,不一會兒,這小小的房間中就出現了一個個來自冀州軍的熟人。
他們來自不同的將領,有的是因爲糧草被燒,軍心渙散,覺得大勢已去;有的則是因爲對韓馥的不滿,認爲他無能且剛愎自用,繼續跟隨他只會自取滅亡;還有的則是純粹被蘇曜的威名所震懾,覺得與其頑抗到底,不如早早投降,或許還能保住性命和富貴。
這其中,最讓衆人震撼的當屬爲首的那個張姓小校,那人乃是中郎將張郃的從弟——張望!
且說張郃本是冀州軍司馬,在昔日救駕有功,升中郎將後就是韓馥麾下實力最強的大將之一,光手中私兵部曲就有六千之數,遠非麴義這個只有八百騎的校尉可比。
如今,見到在這蘇曜的房間中,一個個冀州軍中高級將領的親信們齊聚一堂,房中諸人們的臉色那是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顯然,他們都是各憑本事,悄悄跑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