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罹患絕症的沖田總司【5800】
在彈丸飛射、叱吒咆哮、刀劍鏗鳴之中，兩軍的戰鬥持續至夜晚。
直到黑夜來臨，烏紗披滿蒼穹，那震天的喊殺聲才逐漸消停下去。
夜晚的山陵有多麼可怕，見識過的人都有所瞭解，實乃字面意義上的“伸手不見五指”。
白天時一片寧靜祥和的山林，入夜後盡顯幽深、恐怖的氛圍。
濃墨似的黑暗瀰漫四處，其中不時傳出瘮人的蟲鳴、鳥叫。
這深淵一般的黑暗中彷彿蹲踞着不知名的怪物。
這樣的環境下，根本打不成夜戰。
“好了，都擡起頭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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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腰間掏出懷紙，擦淨嘴上的血跡。
“敬助雖未脫離危險，但我們都知道，他是體魄強悍的劍術達人！”
“便如我方纔所言，即使使用此藥，也只不過是把傷口發炎的可能性降低一成，並不是敷了它就萬事大吉了。”
“幸運的是，他的骨頭和筋絡沒有受傷，只要休養得當就不會落下殘疾。”
起初，南條秋三郎的表情非常輕鬆——他是抱着治療風寒的心情來的。
根據南條秋三郎的描述，他的家傳秘藥應該就是一種跟青黴素相近的殺菌藥物。
她又休息了片刻，接着才拖着疲憊的腳步，緩緩走回本陣，走回自己的營帳。
隨後，她解下隨身攜帶的竹筒以及一個紙包——其中裝着灰褐色的藥粉——她用竹筒裡的清水送服這藥粉，一口飲下。
“總長的受傷位置共有兩處，一是左上臂，二是左大腿。”
……
他說着從藥箱裡掏出自制的聽診器——一個喇叭狀的小巧物事，一端寬，一端窄。
“像你這樣一個勁兒地迴避診治的病人，並不少見。”
“區區傷病，能奈他何？”
“在唐土的唐朝時期，長安城的裁縫會把長有綠毛的糨糊塗在被剪刀劃破的手指上，來幫助傷口癒合。”
南條秋三郎點了點頭：“嗯，可以這麼說。”
話至最後，南條秋三郎難掩臉上的驚駭神情。
聽見此聲，總司登時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大步走來的南條秋三郎。
假使是真正的青黴素，那麼它的治傷效果絕不可能只是把發炎概率降低一成。
情急之下，她只能漲紅着臉蛋，硬着脖頸：
“他一定會痊癒的！”
聽到青登這麼說，永倉新八、原田左之助等人面面相覷，然後紛紛點頭，各自退散。
雖然遭受夜襲的可能性很低，但誰也不敢保證敵軍會不會狗急跳牆，趁着夜色發動拼死的進攻，奪回失地。
“總之，祖父嘔心瀝血地研究，前後耗費了二十餘年的時間，總算是成功製作出這一秘藥。”
她耷拉着腦袋，領着南條秋三郎進入自己的營帳。
南條秋三郎晃了晃手中的藥箱。
終於……在等待了不知多久後，滿身血污的新選組醫療頭南條秋三郎撩開帳簾，緩步走出。
可他剛邁兩步就被青登給叫住：“南條先生，請留步。”
總司莞爾：
南條秋三郎哈哈一笑：“沖田隊長，您不必擔心！”
趁着四周無人，總司放聲咳嗽——唯有在離開大夥兒的時候，她纔敢解放體內的病痛。
南條秋三郎提起他的藥箱，也準備離開。
“還是留到之後有時間再看病吧，我現在真的累了，想要上牀休息了。”
出於此故，現場就數他最有活力，彷彿腳下有火在燒，走來走去，到處繞圈子，就沒消停過。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把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既然你急着休息，那我們更要抓緊時間了，免得耽誤您休息。”
“有2枚彈片嵌入其左上臂。”
聞聽山南敬助似乎沒有大礙，青登等人紛紛鬆了一口氣，面露如釋重負的神情。
南條秋三郎見狀，先是一愣，隨後試探性地問道：
於是，他用力地拍了兩下掌，將衆人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過來。
可漸漸的，他的表情逐漸變了。
“普通的咳嗽可沒有這麼可怕的呼吸聲。”
眼見自己的這套說辭未能湊效，她頰間逐漸染滿焦急之色。
“既然他已經睡下，那我們也別在這兒杵着了，免得影響他休息！”
在處理完所有緊要軍務後，青登便於第一時間趕至此地，靜候山南敬助的治療結果。
“我這秘藥絕非萬能。”
“……請跟我來。”
其二是“比高法”——只要靠近敵人，身體一定不能表現出任何退縮，必須站直、挺腰、伸長脖子，如同跟敵人比身高，要堅信自己一定要贏。
果不其然，南條求三郎聞言，微蹙眉頭。
滴答、滴答、滴答……
“能做的我都做了。”
這一會兒，就輪到新選組普請處的打灰老哥們登場了！
他倆雖是大老粗，但並非那種以沒文化爲榮的蠻人。
儘管他們的推進速度不如右翼軍，但其戰果同樣不俗，可稱“斐然”。
“……沖田隊長，您的病情已如此嚴重，爲何要強忍着？”
“你的話語或許能騙我，可您的呼吸聲卻騙不了我！”
南條秋三郎言簡意賅地開口道：
“於是，在換了身衣服後，我就火速趕來找您了。”
戰國時代的大劍豪宮本武藏在其著作《五輪書》的“水之卷”中有兩點核心要義：其一是“化身爲刀”——在實戰中身體要做好回擊的準備，然後纔是刀刃的出擊。如果在戰鬥中，內心過於害怕敵人，自然身體向後退縮，這樣不但無法殺敵，自己馬上會被敵人斬殺。在戰鬥中，身體一定要勇敢決絕，行動於刀刃之前。
看着被鮮血染得通紅的紙片，她見怪不怪地將其揉成一團，隨手扔進腳邊的草叢。
眼見來活了，普請處的手傳們自本陣出發，火急火燎地趕至前線，設計並指揮修築完善的防禦工事。
再之後，這物質被提純、製成人類的第一種抗生素——青黴素。
“您若是執意如此，我可就要向主公報告了。”
哪怕是跟“試衛館派”有隔閡的芹澤鴨、新見錦，在面對山南敬助時也會流露出難得的善意。
“我已經給他敷上我的家傳秘藥。”
青登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上南條秋三郎。
“沖田隊長，難道您……早就知道自己罹患血咳？”
迎着衆人的緊張目光，南條秋三郎輕嘆了口氣：
竟然還有轉折……原田左之助直接急了：
儘管出於天資有限的緣故，永倉新八和原田左之助……尤其是後者，學問修養提升得非常有限，但不管怎麼說，他們終究是受過其恩惠。
拿長有綠毛的糨糊塗在被剪刀劃破的手指上……青登對這故事有印象。
“左之助你閉嘴！乖乖聽南條先生說完！”
【注·普請處：新選組內的專門負責土木作業、修築野戰工事的部門，下轄手傳（普請處的基層職務）120人】
不消片刻，他的眉間緊皺成一個“川”字。
一滴滴鮮血沿其脣齒淌下，灑落在地。
……
“唔、唔姆姆姆……那、那個！我現在很累！想休息了！所以看病什麼的，留到之後再說吧！非常抱歉，又讓您白跑一趟了！”
“不誇張的話，一旦傷口發炎化膿就藥石無醫了。”
怎可惜……青登根本不懂醫學。
偌大的帳內，只剩下蠟燭燃燒的輕響、南條秋三郎的指示、以及總司的呼吸聲。
“經過反覆試驗，此藥在治癒傷口時，確實是有獨到的功效。”
雖然還是憂心忡忡，但總歸是變得不那麼緊繃。
回到本陣，他馬上過問北面戰場……即新選組左翼軍的戰況。
表面看去，青登還算鎮靜。
反觀永倉新八、原田左之助等人，他們就要焦躁得多了，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坐立難安。
“請您慢慢吸氣，對，就這樣，吸滿後緩緩呼氣……再來一遍，慢慢吸氣……緩緩呼氣……”
“縱使華佗、扁鵲再世也救不回來。”
倘若有青黴素在手，治好山南敬助的傷根本不在話下。
昨天晚上，南條秋三郎奉青登之命前往總司的營帳，卻吃了個閉門羹。
“我家祖父根據這一故事，推測長有綠毛的糨糊中含有一種促進傷口癒合的成分，故試着以此爲原料，製作出效用強大的治傷藥物。”
所謂的“峰迴路轉”，便是指這種狀況吧。
“實不相瞞……根據我個人的經驗，總長他接下來會很危險……”
“總長很關照我，我不能不報恩。”
山南敬助自發地舉辦“文化課”，不定期地教授他們文化知識。
永倉新八和原田左之助更是對山南敬助尊敬有加。
事關總長的性命安危，故醫療頭南條秋三郎親自上陣。
以青登爲首的一批將官等候在帳外。
“主公非常關心您，專門囑咐我來給您看病，以彌補昨夜的遺憾。”
“我只準備在最緊急的時刻才動用此藥——而現在，正是使用它的時候。”
是夜——
可沒成想，南條秋三郎的話音竟還未完。
總司看了看南條秋三郎，接着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藥箱，表情微變，眼珠亂晃，雙手十指在胸前緊絞在一起。
總司乾笑幾聲，轉身看他：“‘強忍’？南條先生，您在說什麼啊？我並沒有忍着什麼啊。”
“我已經將那2枚彈片挖出，腿部的燒傷也敷上了藥。”
南條秋三郎聞言，立即點了點頭：“好，我先換身衣服，隨後就去沖田隊長那兒。”
“沒成想這麼不湊巧，您居然外出了。”
看着被夕陽染成橘紅色的天空，以及身後的精疲力竭的隊士們，無奈之下，青登只能暫停攻勢，結束今日的戰鬥。
“不過……我還是先把醜話說在前頭吧。”
不過，雖無仁王、天劍的助力，但左翼軍的劍士們——近藤勇、永倉新八、芹澤鴨、井上源三郎——照樣打得敵軍心驚膽裂！除了井上源三郎還算鎮靜之外，另外仨人全都是上了戰場後就不拿自己的命當命的大莽子！不過，這正是劍術的精髓。
血咳——此病在現代名爲“肺結核”，而在江戶時代的日本，它有一別稱：“紅色絕症”！顧名思義，一旦罹患此病，就會不停咳血，一直咳到死爲止，藥石無醫！直到以青黴素爲代表的抗生素面世後，這個殺死無數人的可怕病魔才終於被征服。
“其具體經過，我就不贅述了。”
南條秋三郎繼續道：
對於南條秋三郎的診斷，總司表現得很平靜，俏臉上既無震愕，也無恐懼。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的血已經止住，現在已經沉沉地睡過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冷不丁的聽見一道大喊：“沖田隊長，您總算回來了！”
在點亮燭燈後，南條秋三郎對總司說：“沖田隊長，請您坐穩，然後背對着我。”
山南敬助被炮彈炸傷……他們焉能不急躁？焉能不擔心？
長綠毛的糨糊之所以能治傷，便是因爲綠毛產生的物質有殺菌的作用。到了20世紀，這物質由於某科學家的一次幸運過失而被發現。
“這藥極難製作，所以量很稀少。”
然而，他們萬萬沒想到，這架“過山車”居然還沒到終點，它倏地爬坡，又開始向上行駛！因爲南條秋三郎的話音竟還未完：
他一邊收起聽診器，一邊朝總司投去凌厲的目光。
前世時，他在初中生物書的“青黴素”那一篇章看過這個故事。
他抱着雙臂，倚着身後的柵欄，半闔雙目，面無表情地安靜等待。
足足咳了好一會兒，她才逐漸止住咳嗽，緩過勁兒來。
他選了一塊合適的地方，紮下營寨，充作前沿陣地。
事實上，也不怪得他們會這般焦躁。
……
據悉，因爲缺少青登、總司這種一騎當千的“人形高達”，所以左翼軍的推進速度不如右翼軍。
“南條先生，您、您怎麼會在這兒？”
原田左之助搶先一步問道：“南條先生，山南先生他如何了？”
“喂！你講話別吞吞吐吐的啊！有話就一口氣說完啊！”
他們一直想要完善內在修養，提高自身素質，可苦於平凡的出身，一直沒機會去接觸高層及的文化知識。
“根據我們祖孫三代的細緻觀察，在塗敷此藥後，傷口發炎的可能性大概會降低一成左右。”
總司就跟認命似的，不再反抗，安然坐定，背朝對方。
“被火器打傷的傷口是非常容易發炎的。”
至於這些焦急奔走的人影，正是負責給山南敬助療傷的醫生們。
山南敬助的好人緣是有目共睹的。
南條秋三郎語畢後，青登等人的面部線條微微一鬆。
如此蹩腳的藉口，任誰聽了都會起疑。
少頃，青登長出一口氣，稍稍整理情緒。
他不由自主地追問道：“‘家傳秘藥’？什麼樣的秘藥？專治傷口發炎的秘藥？”
“那些傷重不愈的死者，其死因大多都是傷口發炎。”
在沉默了片刻後，他緩緩道：
青登等人見狀，火速迎上去。
在突破“巖壁”後，青登一馬當先，猛打猛衝，一口氣攻至半山腰的地帶——這時，已經臨近傍晚。
誰會討厭一個德才兼備、性格寬厚的君子呢？
所幸的是，在結識學富五車的山南敬助後，他幫了他們一把。
聽到這兒，青登等人的臉色變了數變。
總而言之，一旦進入戰鬥，就要拿出視死如歸的氣勢！這並非精神論，而是無數武術家在經過無數實戰後所總結出來的真理：勇猛無畏的人反而容易存活，畏敵如虎的人，反而容易送命。
……
身爲新選組的總大將，他所要關注的地方，可不只有南面戰場。
天滿山，離本陣很遠的某處山林——
因此，當近藤勇等人扯出猙獰可怖的表情，如索命惡鬼般直衝敵陣時，未等交鋒就嚇傻了不少敵兵。
“我相信主公在知悉此事後，肯定會很樂意爲我站臺。”
越來越凝重，越來越嚴肅。
“事已至此，假使又無功而返，我實在是不方便跟主公交差，就只能慢慢等您了。”
他們的心情就像是坐過山車。
“其左大腿則被焰浪所傷。”
無奈之下，南條秋三郎只能回去向青登彙報“沖田隊長休息了，只能等之後再給她看病”。
“主公，怎麼了？”
在飲服此藥後，她的面色稍稍變好看了些許。
天滿山，新選組本陣，某頂營帳——
“南條先生，可以請您今晚再去給小司看看病嗎？”
他話鋒倏地一轉。
不消片刻，本陣的光亮映入其眼簾。
永倉新八不耐道：
“好在我沒等多久，您就回來了。”
“只是……”
“……沖田隊長，我行醫數十年，見過無數病人。”
“不論是總長左上臂的那兩處被彈片扎中的傷口，還是他腿部的燒傷，都是很容易發炎的傷口。”
“我們醫者最怕遇見的病情之一，就是患者的傷口發炎了。”
“別露出這種‘山南敬助已經死了’的表情，他還沒死呢！”
剛登至頂峰，就“呼”的一聲直墜而下。
就憑他這隻知道“勤洗手，多通風”的無比淺薄的醫護知識，在19世紀60年代的封建日本弄出青黴素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沖田隊長，您罹患的是‘血咳’啊！”
對於總司的久久未愈的咳嗽，青登一直記在心裡。
他環視周圍一圈，發現永倉新八、原田左之助等人都沉着張臉，頰間染滿悲痛之色。
“屆時，不論你樂不樂意，都躲不過去了。”
順便一提，因爲騎兵隊（七、十番隊）難以在山地戰中發揮效用，所以原田左之助今日一直留守本陣，充作緊急情況下的總預備隊。
留下齋藤一、藤堂平助和新見錦把守此地後，青登領着總司等一小部分人離開南宮山，回到天滿山的本陣。
這個時間點，總司肯定還沒睡，於是他便讓南條秋三郎趁着現在去找對方。
“一般而言，有這般表現的病人，都是因爲自知患病卻諱疾忌醫，故不願跟醫生見面。”
“我看病很快的，不會影響您休息的！”
他話音剛落，南條秋三郎便高聲道：“沖田隊長，在我這個醫者面前，您就別撒謊了。”
“總長是死是活，就全憑天意了。”
透過帳內的橙黃燭光，隱約可見數道人影焦急奔走——山南敬助正在裡頭接受治療。
因爲咳得太猛、太用力，所以她不由得彎下腰桿，四肢着地，面朝黃土。
再過一會兒，她的營帳已出現在其眼前。
南條秋三郎將聽診器的寬口按在她的後背，耳朵貼上聽診器的窄口。
聘僱對方這麼久，青登還是第一次聽說他還有個“秘藥”。
“都散了吧，該幹嘛幹嘛去！”
他已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事已至此，總司徹底沒轍。
總司聽罷，眸光微微閃爍。
“當然是來給您看病的！”
當然，此藥跟真正的青黴素相比，肯定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此言一出，青登等人全都愣了。
除了那種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之外，但凡是注重實戰的劍士流派，其核心要義都是氣勢。
“總長能否挺過去，就全看他的個人造化了。”
“每天都在咳血，想不知道都很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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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豹豹子不懂醫學啊，並不清楚罹患肺結核後會咳多少血，所以可能會把總司的病情寫得太誇張了，大家別太較真。
順便一提，豹豹子無意虐女啊，史實中的沖田總司就是不幸罹患了肺結核，豹豹子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