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梨,你打算繼續在學院學習嗎?”麗爾安問。
“當然。我現在也沒別的事情啊。”沙梨捧着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坐在窗臺上笑道。
麗爾安卻嘆了口氣,道:“我們還真是相差了三十年的距離。其實我早就從學院退學了,一直在跟着方弗老師學習魔法卷軸製作。我這次回學院只是爲了觀看魔法交流比賽,看看我製作的魔法卷軸能否都達到預期效用。然後順便來這個我們一起住過的宿舍碰碰運氣,想着說不定就能看見你回來在宿舍裡睡懶覺,或者畫畫。”
麗爾安已長成一位優雅的淑女,白色長裙將她的臉襯得雪白,拖曳至腳踝的裙襬遮住她腳面,露出一點綴着水晶的鞋尖,閃着晶瑩剔透的光芒,使她整個人都沐浴在夢幻的景象中,彷彿用鑿子在玉石上雕出的美人一般。
她看着沙梨仍舊天真無邪的笑臉,不禁又嘆了口氣,懷着淡淡的憂鬱,說:“你的哥哥和姐姐也一同來了吧,是來看你的比賽麼?”
“嗯!”說起這件事沙梨就極其高興,“父親本來也要來的,但是哥哥說父親終於醒來,要好好熟悉一下威爾蒙遜現在的情況,他和瑪莎姐姐操勞了這麼多年,也該放個假休息一下。嘿嘿,哥哥和姐姐都說憑我現在的力量,一定可以在交流會上拿到高級魔法師的第一名呢!”
“那你可知道法蒙也要參加高級魔法師的比賽?”麗爾安道。
“法蒙?他也要參加嗎?”沙梨微愣,“那我們不就成了對手?”
“你們最終會站在同一個擂臺上的。”麗爾安道,“你還沒有見到他吧,他在訓練場進行特訓。而且,他現在一定是悲喜交加。”
“怎麼呢?”
麗爾安笑道:“他要跟你對陣,自然就會發愁了。但是你姐姐來看比賽,他恐怕又要高興壞了!你還沒聽說法蒙是怎樣追求你姐姐的吧,比當年穆沙老師追求琦拉爾老師的經歷還要精彩!”
“哇!法蒙膽子真大!”
這一八卦起來,兩個女生就停不住,什麼交流賽什麼敵對,全都給拋到腦後。果真只有八卦纔是最能使心情愉悅的話題。
女生們的八卦熱情終於在傍晚降臨時退卻,沙梨聽麗爾安講了許多法蒙的“光榮事蹟”,足足笑岔了氣。這一晚,麗爾安便歇在宿舍裡,在第二天同沙梨去訓練場好好取笑了法蒙一番之後,便到古堡中爲一羣新生講解魔法卷軸製作的課程。
而沙梨則帶上精心準備的禮物去探望她的恩師——利玟。
利玟的小樓依舊被一片綠蔭環繞,青翠藥田,幽綠樹影,那幢小樓好似從未消減過樸素優雅的氣質。一如它美麗高雅的精靈主人,在悠悠燦陽下靜靜地享受着安穩恬淡的空氣。
沙梨稍微整理了下垂到腰際的淡藍色長髮,確定自己沒有什麼失禮之處,才輕輕敲了敲那扇棕紅色的木門。房門打開,卻不是利玟,而是一個渾身漆黑的暗精靈。
那暗精靈見到門外的少女微微一愣,立刻驚訝地喊了起來:“沙梨!是你!利玟!”
他那般驚訝的語氣和表情,竟把沙梨弄得有些發愣,等她回過神來,利玟已經疾步來到了門前。
她一身清脆長裙,拖着瀑布一般的長髮,面帶驚喜道:“沙梨,我竟然又能看到你!真是老天保佑!快進來,沙梨!快進來坐坐!”她連忙將沙梨往屋內引,在壁櫥裡拿出銀器爲沙梨斟滿新鮮的牛奶。“你得好好告訴我們,這些年你到底去哪裡了!”
“維徹爾斯和瑪莎都說你去安娜山脈尋找解藥,但一去三十年竟杳無音訊,我們都擔心死了!還以爲……以爲你……”那暗精靈竟然就是慕裡,他似乎長的比以前更黑一些了。
沙梨瞧着慕裡的臉看,便道:“我在魔族的幻境裡過了三十天,外界便過了三十年。”
“原來如此。”利玟忖道,“魔族的幻境,莫非是那面鏡子?”
慕裡立刻道:“預世之鏡的背面。”他眉頭皺的死緊,好像提到的這樣東西十分危險或者是什麼讓人爲難的東西。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利玟手中還端着盛滿牛奶的銀盃,就突然地站在壁櫥前一動不動,眼神暗沉。慕裡則是定定地如岩石一般呆在了沙發上。
沙梨不解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忍不住出聲道:“預世之鏡兩面,不正像神魔兩族一樣的對立面嗎?好像就代表着雙方正反相互依存的關係一樣。如白天與黑夜,如光明與陰影,缺了誰都不行。”
她的聲音充滿睿智,使得利玟和慕裡不禁回過神來,從心底開始贊同沙梨的話。但是她所說的這個道理,利玟並非不明白,她只是突然間聽見沙梨的聲音,沒有緣由地,就願意全心全意地信任她了。
清風從窗外拂進,掀起垂地翠簾,吹動銀盃裡的牛奶,利玟才猛然驚醒她做了一件多麼失禮的事情。她趕緊把牛奶放到沙梨面前,溫柔道:“抱歉,沙梨。”
“利玟老師一定是看見我後太驚訝了。”沙梨道。然後她捧起銀盃,眼神仍不由自主地瞟向一旁剛剛回過神的慕裡。
慕裡轉而疑惑道:“怎麼了,沙梨?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沙梨臉色稍紅,便道:“慕里老師,我能問您一個不太合禮數的問題嗎?”
“你儘管問。”
“爲什麼我覺得您的臉比以前更暗了呢?”
慕裡臉上表情未變,卻是頓了下才道:“的確是比以前更灰暗了。你沒有看錯,沙梨。”他輕輕嘆口氣,拿起擱在沙發旁的魔法杖,在他吐息間,魔法杖頂端的寶石發出微弱光芒,像夜空中的星星一眼,忽閃忽閃的。
“慕里老師,您受傷了!”
“還是不小的傷。慕裡,快放下吧。你會好起來的,不要急。”利玟已坐到沙發前的矮凳上,道:“難道你不相信我製作的藥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