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着眼看着對面的民警,宋瑾言卻從門口大步的走了進來。
身份證、戶口本、領養證。
宋瑾言將所有資料重重的放在我面前的桌上,“這些證明,足夠了嗎?”
我對面的民警冷着眼看了宋瑾言一眼,顯然對他的態度非常不滿意,但也沒有多說,只是慢吞吞的從桌上拿起資料,一一檢查,一一看過之後,又放回到桌上。
“是真的嗎?”
民警指着領養證問道,“按照我國的收養法,你根本達不到收養她的條件!”
宋瑾言沒有回答民警的話,而是直直的看着民警問道。
“我可以帶她走了嗎?”
“按照規定,你這個關係還需要再調查一下才行。”
宋瑾言沒有理會民警的話,徑自的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快速的撥打了一個號碼。
寒暄了幾句後,便將手機遞給了那位民警,示意他跟電話裡的人覈實。只見那位本還嚴肅淡定的民警接到電話後,頓時一副點頭哈腰的恭敬狀態,我不禁在一旁冷笑,宋瑾言還真是下了決心要將我帶走啊!
我太過了解他的性格,不管是生意夥伴還是機關單位,他向來不和誰親近,都是公事公辦的態度,今天竟然破天荒的‘走後門’?
接電話的民警掛了電話就將桌上的資料一一整理後,連帶着手機一起遞還給宋瑾言。
“宋先生,剛纔確實不好意思。”
“我現在可以帶她走了嗎?”宋瑾言沒有理會態度轉變的民警,而是一手拿過資料,一手捉住我的手腕冷着聲音問道。
“當然可以。”
民警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但真的說出來的時候,還是讓我覺得心一沉。
彷彿最後的希望被打破,雖然事實上是根本從來就沒有過希望。
“回家!”
宋瑾言轉身,沒有看到我,只是冷着聲音拉着我就朝門外走。
“我不回去!”
我仍舊掙扎,卻拗不過他的力氣。宋瑾言彷彿是生了極大的氣,握着我手腕的手幾乎要將我的手腕捏碎一般,被他拖着我手臂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陽陽!”
小左見我被拖走,趕緊跟了上來。
“宋瑾言,我不會跟你回去的!你就算今天帶我回去,我也還是會離開!”我一邊被宋瑾言拖着走,一邊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怕我不咬緊牙關,就會哭出聲來,手臂的傷口很疼,但是心裡卻更是憋的難受。
宋瑾言忽然頓住腳步,憤怒的指着跟上來的小左和左軍大聲的呵斥道,“還是會走?去哪裡?去結交這些烏七八糟的人嗎!”
“他們不是烏七八糟的人!”
“你能耐了是不是宋陽!出去幾天都混進警察局了!你還有理由了!”宋瑾言怒吼着,前所未有的憤怒,比前幾天在家中摔手機的時候更甚。
我憤怒的看着宋瑾言,在他的眼裡,我就這麼糟糕嗎?他爲什麼不問問我是怎麼進的警察局?他覺得小左是烏七八糟的人,那麼什麼樣的人才不是烏七八糟,像他那樣嗎?狠心絕情,隨時可能拋棄我,卻又說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就不是烏七八糟的人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往下滑落,看着面前的宋瑾言,竟然有種從來沒有認識過他的感覺,這樣暴怒的宋瑾言,毫不講理的宋瑾言,狠心決絕的宋瑾言!
這不是我認識的宋瑾言,我所認識的
那個人,已經沒有了!
我怒視着宋瑾言,“你何必這麼累,帶我回去做什麼,又找理由趕我走嗎!”
因爲宋瑾言那一句話,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你鬧夠了沒有!”
宋瑾言忽然狠狠的甩開我的手,“幾天時間,你看看你自己現在什麼樣子!離家出走、逃課,跟莫名其妙的人混在一起!你太讓我失望了!”
“陽陽!”
小左驚叫着上前想要扶住我,卻依舊沒有來得及,我被宋瑾言甩開,一個趔趄直接栽倒在地上。
受傷的手臂重重的摔在地上,撕裂一般的疼痛感傳來,我卻連伸手去扶一下都忘記了。
你太讓我失望了!
還是這一句,這纔是他的真心話吧,因爲我太讓他失望了,所以他要送我走,而經過了這一次,他應該更加堅定決心要送我走纔對吧!
“陽陽,你沒事吧!”小左驚叫着上前將我扶起來。“陽陽,你的傷口流血了!”
小左一邊說一邊擡頭,看着宋瑾言,“陽陽都受傷了,你還這麼摔她!難怪陽陽不跟你回去!我也不會讓她和你回去!”
小左眼眶又紅了,扶着我就要離開,“真是眼瞎了才覺得他對你好!”
我機械的跟着小左的腳步走,手臂好像也不疼了,大概是麻木了吧。心裡卻難受得幾乎無法呼吸。
“你受傷了?!”
宋瑾言快步走到我和小左的面前,抓住我的手腕,我使勁兒的甩開。
“跟你沒關係!”
我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回答,卻沒有擡頭看他,我怕多看一眼,就會多難受一分。無論如何,我都無法相信眼前的人,是那個我相處了18年的人。
“宋陽!你受傷了怎麼不說!”宋瑾言沒敢再來拿我的手,卻已經發現了我手臂的傷。
有些傷可以說,但是有些傷,卻說不了。
說不出口的傷,纔是最痛的。
“去醫院!”
宋瑾言擋在我和小左的前面,想要伸手來拉我,卻又有些遲疑。
我忽然擡頭看着宋瑾言,覺得他很可笑,他一邊想要將我送走,一邊又要惺惺作態的來關心我,盡他作爲監護人的義務。
“有些傷可以治,有些傷,治不了!我不會跟你去醫院,也不會跟你回去!”我用眼神告訴宋瑾言我的堅決,繞開他就要離開。
“宋陽,聽話!”
宋瑾言聲音低沉的說着,我的腳步沒有停,下一秒卻只覺得雙腳離地,被宋瑾言一把抱了起來。
“宋瑾言,你放開我!”
我大聲嚷着,奮力的掙扎。
“宋陽,不要再鬧了,先去醫院,傷口出血了!”宋瑾言緊緊的抱着我,腳下的腳步卻沒有停,直到走到他的車前,將我放下,小心的塞進車裡關上門。
我試圖打開車門,才發現宋瑾言將車鎖上了,沒有給我逃走的機會。
“你這樣有意思嗎?”
我惡狠狠的看着從駕駛室上車的宋瑾言,趁着他上車的時候想要打開車門下車,卻被宋瑾言一把捉住,再次將車鎖上。
鎖上車之後,宋瑾言才放開我,側過身替我將安全帶繫上,見安全帶會摩擦到傷口,又鬆開。
“陽陽,能不能不要再鬧了,先去醫院,有什麼話回家再說。”宋瑾言嘆了一口氣,慢慢的說道,似是有些疲憊的樣子。
我沒有搭理他,我
知道宋瑾言的脾氣,他既然下了決定要把我帶走,就不會妥協。而我亦是如此,我既然下了決心要開始新的生活,我就會想盡一切辦法的離開。
宋瑾言見我不說話,也沒有再掙扎,這才發動車子朝前走,路過還目瞪口呆的小左和左軍兩個人,宋瑾言忽然將車停了下來。
宋瑾言將車窗降下,朝着小左和左軍兩人淡淡的說道:“一起走。”
小左和左軍兩人大概沒想到宋瑾言會這樣說,愣了半響,小左才轉頭看向我。
小左是我的‘戰友’,這個時候我需要她的幫助。我朝小左點點頭,小左才拉開車門上了車,左軍見小左上車,也趕緊跟着上了車。
一路無語,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車到了醫院。
一下車,宋瑾言便一路拽着我沒有受傷的手,朝樓上走去。
因爲還不到上班的時間,只有值班的醫生在,宋瑾言最終還是打給了他熟悉又信得過的醫生,但那位醫生卻並不在江城,但卻給宋瑾言推薦了一位醫生。
據說,是剛從國外回來的醫生,在他們醫院外科是一把手。剛回國,住在醫院的宿舍,趕過來也比較快。
宋瑾言道了謝,我卻忍不住將頭扭到一邊。
他都不在乎我的死活了,現在又假裝一幅緊張我的樣子,非要帶我來醫院,又假裝不放心值班醫生的樣子,這就是所謂的做戲做全套嗎?
還是,就是本着監護人的責任和義務,帶我到醫院,然後等我痊癒之後,再找理由將我送走。維護了他的形象,又達到了他的目的。
可是,我憑什麼要接受他的安排?
坐在走廊上等醫生來的時候,宋瑾言忽然開口。
“剛纔,是我不對,沒有注意到你受傷了。”
我心裡義憤的想着自己事情,沒有想到他會忽然開口,一開口竟然還是道歉的話。
若是以前,我肯定不會再生氣。可惜,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不會因爲他施捨一點點的關心和照顧,表達一點的歉意,就什麼都忘記了。
我沒有接話,假裝沒聽到,宋瑾言也沒有再說下去。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沉默,我循聲望去,來者在離我們幾步遠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
是一名女醫生。
三十出頭的樣子,皮膚白皙,細眉大眼,波浪的長髮一絲不苟的束在腦後,寬大的白大褂沒有掩蓋她的身材,反而增添了幾分不一樣的氣質。
在我觀察她的同時,她的目光卻緊緊盯着宋瑾言的方向。
然而在看到他擡頭的那一刻,女醫生臉上的表情頓時由震驚變爲了激動:“是你……”
看着宋瑾言的眼神就好像是久別重逢的愛人。
我一愣,難道他們認識?
“是我們就診。”
我還在猜測,身旁的宋瑾言已經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朝對面的醫生走了過去,順帶拉上了我。冷漠疏離的口吻,從容淡定的表情,根本就是對一個陌生人的樣子。
“傷口裂開了。”
宋瑾言將我拉到女醫生面前,簡單的介紹,一旁的小左也跟着心急的湊了上來,“醫生,拜託你趕緊給看看。”
女醫生不可置信地看向宋瑾言,在宋瑾言的臉上停頓了幾秒之後,這才轉回到我的傷口上。
在她靠近的同時,我剛好看到她胸前的工作牌,蘇素!這倒是跟她給人的感覺很像,素雅,幽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