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指間夾着一支香菸,火星閃耀,聽到我和喬姐進門,慢慢的轉過身來。
竟然是他!
那個追着暴發戶滿臉賠笑的陳經理!
其實早應該想到是他纔對!
看清他的臉之後,我便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宋陽?”喬姐臉色有些尷尬,看着陳經理賠着笑,“經理,這,這就是紅羅的女兒。”
幾個小時前還一臉狗腿樣的陳經理,這會兒卻是態度傲慢,目光清冷,越過喬姐直接停留在我的臉上,“我們又見面了。”
喬姐一臉意外的樣子看向我,“你們見過?”
我點點頭,幾個小時才見過,然後驚恐的離開。
“喬慧,你去秋實那邊盯着,我跟她聊幾句。”
陳經理眉頭一挑,朝喬姐吩咐道。
喬姐有些遲疑,我更是條件反射得看向喬姐。
雖然心中對她還是沒有完全放下戒備,但是和這陳經理比起來,甚至是在整個L市來說,她已經是我唯一親近一些的人了。
尤其是這陳經理,大概是因爲下午見識了他狗腿的一面,對他總有種說不出的抗拒,總覺得這個男人渾身都透着一股危險。
“經理,我、我要不留下來……”喬姐說的有些猶豫,小心翼翼的樣子,但卻說到了我的心坎上。
她走了,這偌大的辦公室就剩下我和這個陳經理兩個人,我還記得下午暴發戶一臉猥瑣下流的樣子,還有那個無恥的出租車司機的臉也在我腦子裡蹦了出來。
“讓你去就去!我還能吃了她不成!”陳經理忽然板起臉說道。
說變就變,陡然提高的聲音讓我不由自主的一顫,喬姐更是趕緊低下頭來,“我馬上就過去。”
“喬姐……”
我緊張的看着要打算離開的喬姐,潛意識的就伸手去拉她的袖子。
被我拉住袖子,喬姐爲難的看着我,“宋陽……”
“算了,你留下吧!”
剛纔還冷着臉的陳經理忽然開口,一邊朝我和喬姐這邊走了過來。
“你下午過來,就是來找紅羅的?”
我已經知道他們口中的紅羅就是她,點了點頭,喬姐說他知道她的下落,下午他只告訴我她離開這裡了,但還未多說暴發戶就出現了,最後我自己倉皇離開,所以也沒有問更多。
只是沒想到,兜兜轉轉,我又回到這裡來了。
“你是她女兒?”
陳經理繼續問道,目光帶着審視在我身上游走,頓時讓我渾身的毫毛都立了起來。
他的問題更是讓我渾身一怔,雖然是事實,但這樣的問題卻依舊讓我一剎那不知所措。這個身份,我依舊做不到坦然的承認和接受。
過了好半響,我才點了點頭,算作回答。
“是有幾分像。”
陳經理‘審視’完之後,嘴角勾起,下了結論,“青出於藍勝於藍。”
我有些沒太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疑惑的看向他,又看向一旁的喬姐,抓住喬姐袖子的手不由自主的緊了緊。
“我確實知道紅羅去了哪裡,不
過,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呢?”陳經理臉上的笑悠然止住,彷彿根本不曾笑過。
我心裡咯噔一下,爲什麼要告訴我……
我確實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讓他必須要告訴我。
“經理,你就幫幫她吧,紅羅她……”
喬姐開口,話還沒說完便被陳經理給打斷,“紅羅的情況我比你清楚。”
陰沉的一句話,讓喬姐沒說完的話卡在了喉嚨,我更是一陣緊張,看到陳經理的第一眼就該想到,他不會那麼輕易的告訴我,我想要的答案。
“這樣吧,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我還在忐忑,他卻忽然扭頭看向我,詢問的話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交易?”
我潛意識的重複,腳下卻不由自主的退後一小步,心裡莫名其妙的不安。
“對。”他肯定的回答,“你幫我一個忙,我就告訴你紅羅在什麼地方。”
他循循善誘,只是臉上的表情卻明顯寫着‘陰謀’兩個字。
“怎麼樣?”他並不清楚我和方夢媛的情況,大概也就只知道我是她的女兒,所以他以爲我必須找到她不可吧,他也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纔會提出這個要求來。
“經理,你要讓宋陽幫什麼忙?”
我還未開口,喬姐已經先開口問道。
陳經理沒有看她,而是直直的看着我,“下午的馬總你看到了,大客戶,他誤以爲你是場子裡的人,一直說要讓你過去敬一杯酒。”
下午的馬總……
我愣是反應了兩秒才和那個暴發戶的臉對上。
讓我去敬酒?我不是傻瓜,怎麼可能只是敬酒那麼簡單!
還沒怎麼着,就已經動手動腳了,怎麼可能只是敬酒那麼簡單,更何況我的酒量,若是一杯烈酒,恐怕便是有進無出了。
“你去敬一杯酒,我就告訴你紅羅在什麼地方。”
他不等我回答,緩緩的說道,說完目光深邃的看向我。
我潛意識的後退一步,知道沒有敬酒那麼簡單,如果下午沒有見識過那位暴發戶的猥瑣下流,可能我真會以爲就是敬一杯酒而已。
“經理,宋陽她不是場子裡的人,這樣做是不是會壞了規矩?”
喬姐小心翼翼的問道,反手抓着我的手。
“你還知道規矩?我們組的客人被搶走了多少你不清楚?人家一個肖雪,就要抵我們全組!”
陳經理猛然爆發,朝着喬姐劈頭蓋臉便是一陣罵,“再不穩住馬總,我們組最後一個大客戶也要被搶走了!人家點名就要她去敬杯酒,不然你以爲我願意壞這規矩?!”
喬姐被他吼得低下頭不再說話,抓着我的手卻沒鬆開。
陳經理吼完,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領帶,“宋陽是吧?就一杯酒,怎麼樣?”
他們說的話我雖然半知半解,但還是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暴發戶以爲我是場子裡面新來的人,大概再加上下午我倉皇而逃,讓他面子上下不來,所以點名要讓我過去敬酒,陳經理這一組的客人被另外一組搶走,這暴發戶就是他們組最後的一
個大客戶……
也就是說,如果我不去敬酒,他這個所謂最後的大客戶也會失去了。
是不是真的最後一個大客戶我不知道,但是下午暴發戶的舉止確實表明他對陳經理不太滿意,確切說,是對他手上的人不太滿意。
我對這一行不懂,所以聽得一知半解,但看喬姐的反應,便知道陳經理說的不是假話。
不知不覺間,喬姐在我心裡竟然築起了一定的信任。
見我沒有說話,陳經理好像有些着急了,“一杯酒,換你母親的下落。”
腦子裡再次浮現暴發戶的臉,和肥的流油的手捏在我臉上的場景,心中不免一陣惡寒,說是一杯酒,但是我知道要我真答應了,暴發戶絕對不止一杯酒那麼簡單。
“我……我不答應!”咬了咬牙,我一定有其他辦法找到她的下落,更何況,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心裡對她的情感,也說不清楚自己找她的目的是什麼,就像盲目中的一個方向,因爲現在除了找她,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打擾了。”
我朝他禮貌的躬了躬身子,不管如何,是我來打擾了他。
說這句話,也是堅定自己的決定。
“宋陽……”
剛邁腿,手卻被喬姐拉住,一臉爲難遲疑的看着我,“要不、要不你就答應吧。”
喬姐說得爲難,有些不安的看着我,不等我回答又解釋道,“我真的擔心紅羅的情況,想要早點找到她,還有……還有我們組,確實只有這一個大客戶了,如果都失去了,我們、我們恐怕都要失業了。”
她真正的目的,應該是後面一點纔對吧?
我不由自主的在心中想道,不知何時開始,自己也變得如此現實起來,再也不是之前滿心幻想,看世界都是美好的宋陽了。
“喬姐,對不起,我真的不能答應。”
我抱歉的看她,腦子裡忽然浮現出宋瑾言的臉,浮現出那一次,他發現我在酒吧裡面做酒水促銷,看到那個男人的手搭在我肩上的照片之後的震怒。
他說酒吧是‘那樣的地方’,如果讓他知道我在這樣的地方陪男人喝酒,跟酒吧的酒水促銷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他會如何?
這一瞬間,我忽然有些後知後覺,忽然明白了當初他震怒的原因。
那個時候的他,是不是就已經知道了方夢媛的事情,或者是,那個時候的他,是不是就和我一樣,已經動了感情。
就如張昊所說,哪個男人能夠忍受自己喜歡的女人跟別的男人關係親密?
張昊忍受不了,他應該更忍受不了,所以纔有那一次的震怒,所以纔有後一次將我從房間拖出來的衝動……
儘管我們已經沒有在一起的可能,但我卻依舊辦不到,做出任何讓他失望或者生氣的事情來。
他若知道,一定會瞧不起我吧?
我在心中暗想,拒絕的態度就更堅定了。
“喬姐,我很感謝你幫了我這麼多,但是真的很抱歉,這件事情我幫不了你。”
我抱歉的對喬姐說道,又轉頭看向陳經理,再次道,“對不起,打擾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