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有淚水從眼眶裡流出,我迷迷糊糊醒來,渾身都黏糊糊的全是汗,小左已經醒來了,在廚房忙碌着。
小左聽到動靜,轉頭朝我咧開嘴開心的笑了起來。
“你醒了?”
“我好像睡過頭了。”我有些不好意思,爬起牀,走到廚房門口,小左已經熬好了粥。
“你這哪是睡過頭,根本就是沒睡醒,眼睛都腫的跟核桃似的。”小左放下手中的勺子,將我從廚房門口推了出來。
不用小左說,其實我也知道自己的眼睛肯定是腫了,從小我便是如此,只要哭過,眼睛就肯定會腫,根本騙不了人。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被人說出來卻還是會有些尷尬,好在小左只是以爲我沒有睡好。“我白天睡不太踏實……”
“不習慣是很正常的,換了衣服我們去買菜吧,今天我請了假晚上陪你,吃完飯我們再好好睡一覺。”
小左沒有在我的眼睛上過多的討論,而是自顧自的安排接下來的行程。
我的心裡卻劃過一絲感動,小左竟然爲了陪我而請了假,而某人,我都消失了,卻還連晨跑都沒有落下。
我有些黯然的從箱子裡拿了一條裙子換上,小左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我已經換好衣服在牀邊等她。
“你的衣服都好漂亮,一看就很貴,你爸媽對你真好。”小左一邊擦着手,一邊看着我身上的衣服讚歎道。
我疑惑的看着她,有這麼誇張嗎?
“真的!”小左看我疑惑的看着她,朝我考量的又看了兩眼,“你這衣服得好幾百吧,住在我們這裡的人都是些打工的,衣服都是地下商場或者夜市淘來的,像你這樣的衣服,我想都不敢想。”
“你要是喜歡就隨便挑兩件……不過,都是舊的……”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小左,以前我並不覺得,宋瑾言給我買衣服向來不看價格,少則兩三千,多則上萬,甚至好幾萬,從來都是毫不猶豫的買下,而我也就順理成章的穿了,從未覺得有何不妥。
“千萬不要,這樣的衣服我穿在身上,恐怕連走路都不會了。”小左彷彿聽到什麼嚇人的話,朝我一臉驚恐的擺了擺手。
看着小左一臉被嚇到的樣子,我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一件衣服而已,哪有小左說的那麼誇張,不管是價格還是她所說的不會走路。
然而,當我和小左出了門,一路從小巷出去的時候,才發現過往的人都紛紛側目。
“我說吧,你還不信!”小左好笑的伸手拽住我,彷彿宣誓主權一般。
拐出小巷,身後忽然響起一陣口哨聲,“喲,美女……”
“看什麼看!”小左扭頭看向身後,我也跟着轉身看過去,五六個穿着黑色背心或光着膀子的小夥子依在幾輛摩托車上,朝着我們這邊曖昧的笑着,見我們轉過頭,更是笑得誇張。
“別理他們!”
小左扭頭看了一眼,便拉着我朝前走去。“這是附近的地痞,成天遊手好閒偷雞摸狗,你平時看到他們就躲遠點。”
“哦……”
我點了點頭,這樣的人,在學校也見過,類似於童俊豪那樣的渣。
小左拽着我,挽着我的手臂大步的離開,我由着小左挽着我的手臂,在她的帶領下,很快便到了菜市場。
“我們,不去超市買嗎?”我有些疑惑的站在菜市場門口,看着裡面魚龍混雜的景象有些遲疑。
“去超市幹嘛,貴多了,更何況超市的菜不如菜市場新鮮。”小左理所當然的拉了我的手就朝菜市場走去,熟門熟路的樣子,顯然她是經常過來逛。
“你不會沒有進過菜市場吧?”小左忽然驚奇的側頭看着問到。
我有些尷尬的看着小左,難道沒有進過菜市場是很奇怪的事情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有點……沒想到而已。”小左趕緊解釋,挽着我的手拉的更緊了。
“沒事兒的。”感受到小左的不安,我趕緊解釋,小左雖然大大咧咧但是看的出來心思卻很細膩。
小左見我這樣說,又裂開嘴笑了起來,拉着我朝前面走去,方纔的不安一掃而過。
“你喜歡吃什麼?我們去買。”
小左拉着我,非要我說自己喜歡吃什麼,我想了又想,選了番茄蛋湯。小左的條件顯而易見,我身上僅有的家當,便是曹佳慧當初打給我的200塊,在網吧辦了會員卡,現在卡里也只剩下150塊錢了,而我自己身上原本的零錢,打完車之後,就剩下幾塊錢了。
在我找到工作之前,我恐怕連吃飯都要麻煩小左。
小左和商販討價還價了好一番,硬是讓小販給抹掉了零頭,雖然只是幾毛錢,但那還價格的架勢卻讓我對小左莫名地生出了一種崇拜感。小左拎着買好的菜,一手拉着我離開菜市場,在門口的時候,小左又特意買了一大塊冰凍的西瓜。
回到小左家的時候,我們兩人都已經汗流浹背。
小左忙上忙下又是開風扇又是切西瓜,我卻被她安排坐在牀邊吹着風扇,看着小左拿過西瓜又去倒水,我忽然鼻頭有些發酸。
我不知道小左爲什麼要這樣照顧我,曾經也有一個人這樣處處照顧我,可如今他卻對我已經不聞不問。
小左也會這樣嗎?她的條件那麼艱苦,收留我之後負擔會更重,會不會某一站她也會像宋瑾言那樣將我拋開?
我不能這個樣子,事事等着小左來照顧我,我必須儘快找一個工作,必須爲小左分擔家務,如今我能夠信賴依靠的,就只有小左了。
“小左。”
我有些猶豫的拿着拿着僅剩下150塊錢的銀行卡站在廚房門口,看着還在忙碌着將粥從鍋裡盛出來的小左,“我想和你說點事情。”
“怎麼了?說唄!”小左繼續忙碌着,頭也沒回。
“我……我這兩天會盡快找一個工作,然後,這個卡里只有150塊錢,我現在身上只有這麼多了,等我找到工作以後,房租我分擔一半……”我說得吞吞吐吐,半天才將話說完,說完才發現自己手心裡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宋陽,你什麼意思?”小左聽我說完,才轉過身來看着我,“你是說你要長住嗎?”
“你不樂意嗎?”我緊張的看着小左,“雖然我也知道我這樣的要求有些過分,但是眼下我真的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宋陽!”小左緊張的上前抓住我的手臂,“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你想住多久都可以,我只是……”小左有些着急的解釋,我其實已經明白她的意思。
小左一定以爲我只是和家裡
鬧彆扭,過幾天就會回去,沒有想到我會忽然提出要長住還要找工作。
“我知道,小左,但是這個你先拿着,等我找到工作……”我將卡遞給小左,已經想好了明天就出去找工作。
小左將我的卡推回來,“這個你先收着,等你找到工作再說。”
“我……”
“快過來一起摘菜吧!”小左打斷我的話,將剛買回來的空心菜遞給我。
我接過菜,自己端了小凳子在廚房門口摘起來。
“宋陽,這個太老的葉子就別要了。”小左在我的對面蹲下,忽然對我說到,“你以前很少做這些事情吧?”
我雙手一頓,遲疑的點了點頭,“不過以後我會學着自己做。”
“其實,我真的很好奇,你爲什麼會從家裡跑出來,在我看來你的父母應該對你很好纔對。”小左一邊摘菜,一邊說到,“不過你不願意說就不要說。”
“我,沒有父母。”我愣了半響才低聲回答。既然我已經決定在小左這裡長住下來,有些事情也應該讓她知道。
小左大概有些吃驚,覺得提到了不該提的話題,愣了一下才低着聲音道歉。
“對不起。”
我搖了搖頭,事實上我從沒有覺得沒有父母是件悲傷的事情,因爲有宋瑾言。小時候也有調皮的男孩子嘲笑我是沒人要的野孩子,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宋瑾言並不是我的父親,我哭着回家問他我爲什麼沒有媽媽,爲什麼人家要罵我是沒有人要的野孩子。
我還記得宋瑾言的表情,陰鬱又心疼的將我抱起來,認真的告訴我,“陽陽,你不是沒人要的孩子,你有叔叔。”
第二天宋瑾言給我換上漂亮的新衣服,開車送我去學校,在班上將那幾個罵我的男孩子叫到校長辦公室,我不知道宋瑾言都對他們說了什麼,但是自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人那樣嘲笑過我,而大家看我的眼神也多了許多的羨慕。
那個時候,我的裙子總是女孩子裡最漂亮的,我總是有戴不完的髮飾,穿不完的新鞋子。
我的童年,因爲有宋瑾言,從未感受過沒有父母在身邊的孤寂和無助,卻因爲有他而變得全是美好的回憶。
而現在,這些都成了回憶,再也回不去的記憶。宋瑾言不再是那個宋瑾言,我也要重新開始新的自己。
“其實,我也沒有父母。”
小左忽然擡頭看我,笑了一下,但我卻從她的笑裡看出了濃濃的苦澀。
“小左……”我伸手去拉小左的手,小左卻給了我一個無所謂的笑,“沒事兒的,我都習慣了,這麼多年了。”
小左一邊摘菜,一邊低聲的說,“我才三歲他們就去了外面打工,也不回來,一直是我奶奶帶着我,後來我十歲的時候奶奶去世了,我當時很高興,你一定覺得無法想象,我真的很高興,因爲這樣他們就會將我帶在身邊了。”
小左頓了一下,在她的嘴臉,我卻看到了一抹嘲諷的笑,“結果,剛出門就出了車禍,他們都去了,又留下我一個人!”
小左彷彿陷入了自己的回憶,後來小左被自己的伯父帶回了老家,伯父成了她的監護人,同時也拿走了她父母的賠償金,但是沒過兩年,伯母便不讓她繼續唸書,說女孩子讀書沒用,而且家裡也沒有錢供她讀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