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佳慧話一出口,我和張昊兩個人都沉默了,曹佳慧自己也意識到不對,但說出口的話卻也收不回去了,只能張着嘴,愣愣的看着我和張昊。
張昊的手還扶着我,這個時候卻覺得尷尬無比。
我掙了掙手臂,張昊也順勢鬆開我,氣急敗壞的樣子瞪向曹佳慧,“你在胡說什麼!”
“我……我又沒說錯!”
曹佳慧看了張昊一眼,又看向我,雖然嘴上說自己沒說錯,但她的眼神卻明顯有些慌神,“我,我去看看奶奶。”
曹佳慧支支吾吾的拽我的袖子朝我道,“走吧,我們去看奶奶。”
從在小左的出租屋碰到張昊,他又提出要送我們來Z城開始,我心裡一直在擔憂和害怕的場面終究還是出現了。
我不願帶給他半點傷害,然而太多的事情卻力不從心。
他沒有放下,而我卻無能爲力。
因爲我連怎麼面對他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是別人,我或許不會那麼糾結,只要直接拒絕便好了。但是偏偏卻是他。
我慌神的向病房門口走了兩步,張昊想要伸手來扶我,我卻趕緊的避開。
剛走出沒幾步,張昊去兩步趕了上來,“宋陽,我們聊一聊吧。”
張昊擋在我的身側,雖然帶着幾分霸道和強硬,但是依舊有些小心翼翼,“我們總不能一輩子都這樣……”
我也不想這樣,我比他更不想這樣。
但是不這樣,我又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他?因爲我自己的心我自己最清楚,不會再有別人了,除了宋瑾言,不會再有別人了。
既然如此,就讓他覺得我是那種一心只想着錢的壞女人不是更好嗎?不要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不是說了不會原諒我嗎?
討厭總比愛了卻永遠不能在一起更好吧!
所以,我們還有什麼好聊的呢?
我不願意聽他說,也沒打算解釋什麼。
朝身旁挪了一步,我避開張昊就要打算走,張昊卻固執的又擋住我的路,“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不是你那天說的那樣。”
張昊說得很堅定,卻讓我忽然想起了曹佳慧說的話,她說,反正如果你對我說那樣的話,我是不信的。
就如張昊,雖然他氣惱了幾天,但卻還是堅定的覺得我不是那樣的人。
只是他越是這樣,我卻越是害怕,越是擔憂,越是難過。
爲什麼偏偏要是他?
這個時候我忽然有些明白宋瑾言爲何會那麼痛苦的說爲什麼偏偏是你……
“我就是那樣的人。”
我咬了咬自己的嘴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堅定些。
“騙人!”張昊拉着我將我拉到一邊,“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幹嘛要躲着宋叔不見他,幹嘛要把自己最後的一點錢都拿給曹佳慧?”
原來他都知道了……
我動了動嘴脣,過了一陣纔看着他道,“因爲我認識了樑頌啊,他並不比宋瑾言差,不是嗎?”
“說謊!”張昊咬牙切齒的道了一句,“你不用再找藉口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就是故意這樣,想讓我死心!”
“所以,別再騙我了!”
張昊壓低聲音說道,抓着我手臂的手力道有些大。
彷彿所有的心思
都被他看穿,我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張昊卻抓着我慢慢的說了起來。
“我知道你一直都只把我當哥哥,但是從小到大,我每一次打架都是因爲你,每一次高興,也是因爲你。高中的時候你說不準我的朋友叫你嫂子,當時我就想反正時間還很多,你早晚都是我媳婦,我可以等你長大。”
張昊眉頭緊蹙,深邃的雙眼彷彿整個人都陷入了回憶,擰緊的眉頭讓我有種想逃的衝動,張昊卻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你不知道你告訴我你喜歡宋叔的時候我多難過,小時候你總說我勇敢,說我厲害,事實上我卻很懦弱,知道你喜歡宋叔,我連自己喜歡你都不敢再說!”
“本來打算要隱瞞一輩子的!”
張昊低吼了一句,“可誰知道他竟然那樣對你!他根本不能給你幸福!”
“不要說了!”
我怔住,急急的開口,他竟然曾經打算要隱瞞一輩子的……
我無法想象那是什麼樣的感情,纔會讓他打算要隱瞞一輩子,如果我和宋瑾言順利的在一起,是不是他永遠都不會告訴我他的心意,然後一個人悄悄的去承受看着我們在一起的難受?
那是怎麼樣的感情才能夠做到去隱忍?
那樣的感覺我卻太清楚了,自從知道自己喜歡宋瑾言開始,我便努力將自己的心事隱藏起來,每天若無其事的樣子,然而他的一舉一動都牽着我的心。
“你讓我說完!”張昊倔強的打斷我的話,“這些話這輩子,我都只說一次。說完,我們……就都忘記吧。”
都忘記,真的可以嗎?如果可以,我多麼希望這一切都是黃粱一夢,醒來,我們都還好好的。
“我知道不管他怎麼對你,現在你都不可能一下子忘掉他,但是宋陽,你心裡清楚只有放下他你才能真的快樂起來,你的人生還很長,不可能一輩子都圍着他轉。所以,你必須要慢慢的放下,去做你自己該做的事情。”
“我也一樣!”
張昊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彷彿下了重大決定一般,“我也會放下。”
“雖然不知道需要多久。”
後面一句張昊聲音很輕,自己也沒有把握的樣子。“我們來做個約定吧,一年,一年的時間裡我們都好好的,我會離開江城,不再打擾你。”
他要離開!
張昊的話讓我覺得彷彿冰天雪地裡被兜頭澆了一桶冰水,那麼刺骨那麼涼,一直涼到心窩裡。
雖然從他開口說他早就喜歡我開始,我就清楚我們之間遲早會這樣的,他不再是那個哥哥一樣保護我的人,我也不再可能回到那個對他兇巴巴,又處處賴着他的小丫頭。
跨出哪一步,就一切都回不去了。
而我只是不希望他那麼難受,像我這般。
“張昊,我不是……”
我想要解釋,卻又覺得不知如何開口,不知該說點什麼。
留他,讓他不離開嗎?可是我卻沒有資格也不能這麼自私,如果離開是他忘掉這一切不愉快的唯一辦法,那我怎麼能夠去挽留?我給不了任何他想要的。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這一年你好好的,保護好自己,忘了他。”張昊雙手握着我的肩,聲音都透着難過,我不由自主又無法避開的擡頭,對上他通紅的雙眼。
“還有,離
樑頌遠一點。”
張昊的聲音低沉,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好好的……我也真的好想好好的,這段時間裡,卻每天都在欺騙自己,每一個笑都在欺騙自己。
每一次聽到他的名字便會心神不寧,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電話,看到他的信息便紅了眼眶。
雖然不接他的電話,不回他的信息,但每一次手機響起,卻都緊張不安,好幾次拿了手機,連信息的內容都輸好了,最後又被自己刪掉,摁好了號碼,卻遲遲不敢撥打出去,最終又一個個的刪除那串熟悉的數字。
我也真的很想好好的,更想我們大家都好好的。
“宋陽?”張昊着急的看着我,眼裡都是期待,握着我肩膀的力道也加重了一些。
他在等我的回答。
但我卻給不了他答案。
我不想他因爲我離開江城,我也沒辦法答應他遠離樑頌,畢竟他在我最難的時候幾次三番的幫助我,對於宋瑾言,我更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真正的做到忘記……
我沉默又爲難的反應,讓張昊急切的目光一點點的黯淡下去,放在我肩上的手也慢慢的鬆開,“真他嗎搞笑……”
張昊的目光轉到一邊,“我好像沒有資格和你提條件。”
“不是。”
這個樣子的張昊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張昊是個性格很直又陽光的人,要麼高興的笑,要麼生氣的罵,現在這樣失落自嘲的樣子,卻從來沒有過。
我急急的解釋,不由自主的就拉住他的袖子,“你知道的,在我心裡你和他都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一直把你當我哥哥,你是我的親人,所以我……”
“他不也是你的親人嗎?”
張昊輕笑了一下,只是這個笑並未到達眼底,只停留在了嘴角。
我無言以對,只能將臉側到一邊。
要說親人,宋瑾言更應該是我的親人,可是我卻固執的喜歡了他那麼多年,從未想過放下,即便是到了現在,我依舊沒能放下。
兩個人之間陷入了一陣沉默,過了許久,張昊才輕聲的道了一句,“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說着,張昊忽然朝我笑了起來,雖然勉強,但這一次他卻是認真的在笑。“過完下個月我就要離開江城了,去東北那邊待一年,以後別那麼傻,要保護自己。”
他是真的要離開……
心裡莫名的傷感。張昊從小就和我說過,他是要在江城紮根的人。曾經還信誓旦旦的告訴我要生在江城死在江城,以後找個江城媳婦,生一堆江城娃……
現在卻忽然說要離開,還是去東北……
他那麼怕冷,東北的冬天他要怎麼過?
“幹嘛!不準這個樣子!”張昊瞪着眼看我,臉上再次恢復了我熟悉的樣子。“這可是我求了好幾天才求來的機會,說不定這就是我輝煌人生的第一步!你不是一直說我不務正業嗎?我找了一份工作,在XS公司做銷售。”
這家公司我之前聽張昊提過,是一家很有名氣的跨國企業,雖然我沒有找過工作但是也知道,這樣的公司即便是個最基礎的崗位也是要削尖腦袋才能進去的,並且又是張昊一直喜歡的銷售工作,他應該付出了很多努力纔對吧。
只是,原本應該恭喜的,我卻莫名覺得失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