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他的小心翼翼爲何之後,我的心裡更加不是滋味。
或者,真的應該聽他的,相信他,把一切都交給他,讓他來解決,我只需要如他要求的那樣,愛他就夠了。
心裡那一份早已經猶豫的決定前所未有的被動搖,讓我忍不住晃了晃腳,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再看他的眼神,不由自主便蒙上了一層霧氣。
“怎麼了?”
濃濃的擔憂,扶着我將我抱了起來,這一次我沒有再阻止,遲疑半秒之後,伸出手摟住他的脖子。
明顯感到他的身體一怔,但還是平穩的將我放在牀上。
在他準備起身替我蓋被子的時候,我忽然抓住他的手,順勢抱住他的腰。
他好像真的瘦了,狠狠的瘦了一圈。
這些日子,一定沒有少擔憂吧,一定也急壞了。
眼眶驀地一熱,視線也跟着模糊,抱着他的手臂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張東會找到她的,對嗎?”
我低柔着聲音問他,感覺到他的手放在我的頭頂,輕輕的撫摸着我的頭髮。
“別擔心,張東已經……讓他的朋友幫忙找人了。”
他的聲音很低,我卻聽到了一分沉重。
關於張東的事,都是從張昊那邊聽來的。
當初張叔之所以將張東介紹過來給宋瑾言做駕駛員,同時算他的半個助理,一來是因爲當時宋瑾言的身邊確實需要一些自己的人,另一方面,便是張東的母親患了重病,唯一的心願是張東能夠洗心革面過正常人的日子。
宋瑾言給了張東一切,而張東也因爲自己母親的心願,徹底斷了和以前有關的一切,安安分分的在宋瑾言的身邊,一待便是十幾年。
他曾經對自己的母親發過誓,這輩子絕不再跟以前那些道上的人有任何來往。
如果不是知道這一段過去,我或許就真的相信宋瑾言所謂的張東讓朋友去幫忙找人的話了。
他口中的朋友,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刀哥那羣人吧。
昨天的時候,張東便一直有話要說。
他一定很爲難吧,對於張東的那一段過去,他應該是清楚的,但是爲了能夠儘快的帶我回江城,他還是選擇了讓張東違背自己的誓言。
張東跟了他十多年,在他看來,早已不只是上下級了。
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緊緊抱着他,“報警吧,應該會快一點。”
人已經消失這麼多天,他卻並沒有報警,我知道他在顧忌什麼。
頭頂上的手頓了頓,“好,我讓張東報警。”
“我們,回家吧。”我的聲音還有些沙啞,這一句,更是低沉嘶啞,“我不想再待在這裡了。”
被我抱住的人明顯一怔,這一次,甚至沒有掩飾自己的詫異和慌亂,下一秒,放在我頭頂的手,便順勢捧住我的臉頰,將我的頭擡了起來,讓我對上他的目光。
驚喜,慌亂,不可置信……
“陽陽,你說什麼?”
他重複了一遍,聲音竟然比我的還要嘶啞。
“我們回家吧。”
早已經淚眼模糊,看着他,又堅定的說了一遍。
宋瑾言的表情有些亂了,捧着我臉頰的手也
跟着有些慌亂的替我擦着眼淚,下一秒,索性一把狠狠將我摟緊懷中。
“好。”過了許久,頭頂才傳來他堅定有力的聲音,“我們回家。”
就這樣吧。
終究還是妥協了。
既然回不回去,都是傷,至少回去,我還能夠陪着他,或許等着我們的是萬劫不復,但至少我在他的身邊,總好過我自己一邊傷着自己,一邊親手傷了他。
“我去辦出院,在這裡等着我。”
片刻後,他便將我鬆開,有些迫不及待的樣子。
等這一刻,他應該已經等了好久了吧?從在天麗見到我的那一刻,他心裡想着的,便是帶我回江城。
重重的點了點頭,淚眼模糊的朝他笑開,卸下了包袱,一切彷彿又能夠回到從前的樣子。
目光跟隨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一邊在包裡找着證件,然後步伐輕快又慌張的出了病房,我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慢慢的勾起。
這好像,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因爲欣喜而慌亂的樣子。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在門口響起。
不是剛出去嗎?
忘了東西?
我忍不住笑着看向門口,卻見到張昊推開門走了進來。
“你來了。”
我愣了愣,他怎麼一個人來了。
見我正看着門口,張昊也愣了片刻,才朝我走了過來。
心裡猛然咯噔一下,宋瑾言剛出去他就進來,還一個人,應該不會那麼巧。之前原本還想着要向他問問昨天的情況,他就自己過來了。
看來,不需要我問,他是自己打算過來告訴我的。
在我面前停下來,張昊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凝重,從前他都是陽光又爽朗的,卻不知什麼時候,也變了樣子。
“曹佳慧說你辭職了。”
知道這件事之後,我就一直想問他,卻一直沒有機會。
張昊愣了一下,“那邊太冷了,不想過去了,我怕冷,還是江城好。”
“你是不是傻?”
我忍不住罵他,到這個時候,他還騙我,不想增加我的心裡負擔。
“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張昊緊盯着我的眼睛,“但是,你知道自己要得是什麼嗎?”
我要的是什麼?
我要的,恐怕已經再無法實現。
如果可以,我寧願回到最初,將這份感情永遠的埋在心中,安靜的陪在他的身邊,直到我們都老去,然後一起去踐行曾經許下的諾言。
對於和蘇素的那段感情他早已放下,如果不是我說出自己的情感,他應該不會和蘇素訂婚纔對,而後面發生的所有事情,應該也不會再發生了。
然而這一切,不過是想象,我想要的,從來都沒變過。
“你不該逃走。”
沒有等我回答,張昊低聲開口,“你走的這段時間,宋叔都快要瘋了。”
張昊頓了頓,“你大概不知道他那天去天麗,知道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後的反應吧。腥紅着雙眼,差點將整個天麗都拆了。”
我心中一窒,張昊看着我無奈的勾起一抹笑來,“我以前覺得他不配愛你,真的,我覺得他給不了你幸福……
可是看他一聽陳卓說起你被欺負的事情他便已經徹底失控,如果不是我拽着,我都不敢保證陳卓現在還活着。”
“後來,聽孟婷說了那人渣在包間裡欺負你的事情,他更是直接給我爸打了一通電話,你知道他說什麼嗎?調查對方的底細,不計一切代價也要讓他破產,就算搭上整個宏遠都無所謂。”
不敢保證陳卓還活着……
搭上整個宏遠都無所謂……
張昊的話讓我忍不住一個哆嗦,瞪着眼睛看他,若不是他說起,我真的要以爲他那天不過去還了25萬的債務,頂多就是向他說的,給了孟婷一筆錢封口……
原來,他離開之前我心中的擔憂是真的。
早就該想到,他不是會輕易罷休的人。
忍不住一陣後怕襲來,渾身也跟着一顫,張昊看着我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陳卓現在還躺在醫院,因爲他一開始就因爲那個人渣對你起了心思,故意聯合喬慧設了局讓你往裡面鑽……如果不是因爲喬慧是女人,恐怕她的結局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雙手不由自主的揪緊被子,其實早該想到纔對。
我竟然還曾覺得喬姐是L市最初唯一帶給我溫暖的人,只是這一切,方孟媛她知道嗎?腦子裡猛然閃過的念頭,讓我不由自主的心中一涼。
張昊低嘆了一口氣看着我,“宋叔不讓我告訴你這些,說你會擔心,會害怕,讓我瞞着你……但我覺得你應該知道,你有權利知道,知道他到底有多愛你,到底有多在乎你。”
“所以,跟他回去吧。別再逼他,也別再折磨你自己了。”
張昊的聲音低沉,頓了頓,看着我的目光有些糾結,“你母親的事情,他會處理的,你留在這裡,也沒有用。”
他是來勸我回去的,只是他不知道,我早已經下了決定回去。
知道了這些之後,我更沒有回去的道理。
我若不走,他又會如何?就如張昊所說,執意不回去,他也不會罷手,不過是逼他,也折磨自己。
“他去辦理出院了。”
我忽然的一句話,讓張昊頓了一下,愣了半天才道,“你決定回去了?”
“嗯。”朝他點點頭,按照他說的,我若再不回去,該人神共憤了吧?就連我自己都會討厭自己,不等他開口,我繼續道,“你應該早點告訴我這些。”
早點知道,或許我也能夠早點明白。
“現在知道,也不晚。在他眼裡,你比什麼都重要,爲了你,他連宏遠都可以不要……”
說道最後,張昊的聲音低沉了下去,看着我的目光也悠地收緊,“他比我更愛你。”
張昊的眼中滑過明顯的傷感,但瞬間便掩去,我假裝沒有看到,有些東西,我無法迴應。對於他來說,承認我和宋瑾言應該很不容易纔對吧。
沒有回答他的話,嘴角輕輕上揚,朝他淡淡的笑了笑,從心底的感謝他,因爲有他這一番話,讓我更加堅定了同宋瑾言一起回去的決心。
只是方孟媛,心裡依舊有些放不下,只是心中也明白,我是否離開L市,對尋找她都不會有半點影響。
就算我回了江城,我相信宋瑾言依舊會不遺餘力的去尋找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