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無法用言語描述自己心裡的震驚。
張昊站在我的面前,雙手拳頭緊握,一雙眼不知是因爲憤怒還是激動而瞪得老大,而我,壓根兒就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我怕。
怕那雙眼裡都是我自己無法承受的東西。
在我的意識裡,他從來都是我的哥哥,我的兄弟,就像親人一樣。
過了好半天,我才吼出一句,“你瘋了!”
那一瞬間,我彷彿明白了,明白宋瑾言第一次知道我對他感情時候的心情,他當我是親人,我卻對他抱着那樣的心思。
“我沒瘋!”
張昊我聲音小了一些,但語氣堅定,“我比什麼時候都理智!”
在張昊吼出那一句話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這麼多年,他對我的好和照顧我都清楚,他說當我是妹妹我就一直相信,然而當他真的將那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我心裡憋誰都清楚他沒有說謊。
“你知道我沒有瘋!”張昊重複了一句,雙手箍住我的雙肩,逼着我與他對視,“你說你喜歡他,我尊重你的選擇,我甚至決定隱藏自己的感情,我他嗎憋着自己情緒想要撮合你們在一起,但是他呢,他做了什麼?”
“這樣的人不值得你再愛下去!宋陽!你該醒一醒了!”
一向吊兒郎當的張昊此刻眼裡滿是認真,以前我總是說他要收起吊兒郎當的樣子,可是當他真的將那些無謂都收起來一臉認真的說着這些話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面對。
無所適從。
張昊的一雙眼裡是我滿臉的驚慌,想也沒想就想逃開,剛一轉身,便被張昊整個人拉了回去,直直的撞進他的懷中。
腦子劃過莫名的恐懼,是宋瑾言烙下的後遺症,我想也沒想便開始掙扎。
“你放開我!張昊!”
我的驚慌失措讓張昊愣了一下,下一秒卻是滿眼沮喪,手卻沒有鬆開,“你不要怕我陽陽,我不是他,我不會傷害你。”
帶着祈求的語氣讓我心裡一陣苦澀,我曾經也以爲宋瑾言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所有人都可能傷害我,唯獨他不可能。
從小他便擋在我的面前替我遮風擋雨,我以爲躲在他的身旁我便可以安然一生,最後才發現,帶給我最大傷痛的人,卻是那個我以爲會永遠保護我的人。
然而即便如此,心裡卻依舊無法放下,無法擱下對他的擔憂。
“你放開我,張昊。”
我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靜,“放開我。”
或許是我的語氣平靜,張昊猶豫了兩秒便將我鬆開,鬆開之後又急急的看着我,“陽陽,我知道很難,但是你必須要忘了他!”
張昊的語氣誠懇,誠懇得讓我難受。大概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應該忘記他,就像我自己一樣,清楚的知道我應該忘記他。
但是即便忘了他,那又如何?我就能回到過去的自己嗎?
回不去了,再也不會有過去的宋陽了。
而我,也再無可能去愛別人。
“忘了他,那又如何?我就會喜歡你嗎?”
我看着張昊忽然嗤笑一聲,雖然知道愛一個人沒有錯,但是我卻太清楚那種得了希望又經歷絕望的心
情,太苦太痛了。
這麼多年張昊對我的好我都清晰記得,也正因爲如此,我給不了他想要,便只能斷了他的念頭。
張昊顯然沒想到他的真誠換來的是我的一聲嗤笑,愣了愣沒有說話,過來一陣才糾結着眉頭道,“陽陽,你能不能不要像刺蝟一樣,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我不會喜歡你,也不會和你在一起。”我說得斬釘截鐵,卻沒敢去看張昊的眼睛。
“你是要在他身上耗一輩子是不是!”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張昊忍不住暴跳起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下去這輩子都完了!你明知道他都要和別人結婚,和別人在一起了!”
“那又如何!”我大聲質問,張昊的話讓我心裡一陣刺痛,“就算他和別人結婚了在一起了,我依舊喜歡他!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忘記他!所以一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你,你死心吧!”
“你簡直無藥可救!”張昊不可置信的瞪着我。
“對!我就是無藥可救,所以你趁早死心!”
“他到底哪裡好?值得你這樣作踐自己!”張昊不解的問,“他可以給你的,我都可以,他能爲你做的的,我也都可以!”
“他揮手就可以買一套房子給我做生日禮物,你可以嗎?”我反問,“你辦的到嗎?”
我不敢去看張昊的眼睛,因爲就算不用看我也知道我自己這句話對他意味着什麼,會帶給他什麼樣的傷害。
“這就是你愛他的理由?”張昊反問,說話的聲音有些打顫。
“對!”我怒吼,“不然你以爲我愛他什麼?”
“我不相信,宋陽,你看着我,你看着我說!”張昊已經急了,迫切的要證實我不是那個樣子的人。
我掙扎許久,掩住所有的情緒之後這才慢慢擡頭看着他,“你聽清楚了,張昊。我就是這樣的女人,我要的就是衣食無憂的生活,因爲這樣的生活着我已經過了十八年,我怎麼會捨得放手。我要的生活,是你給不了的,就算我和他不能在一起,那也絕對不會是你!你聽明白了嗎?絕對不會是你!”
我重複了兩遍,張昊的眼神慢慢深沉,彷彿要墜入深淵,一雙眼黑黑的,沒有一絲光彩。
我幾乎要堅持不住,卻又不斷告誡自己,這時候的心軟只會換來將來更深的傷害,而他不是別人,張昊。
張昊急切的雙眼慢慢蒙上一層霧氣,看着我的眼神慢慢的黯淡了下去,“我不相信,宋陽,你他嗎少騙我,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就是這樣的人!”我立馬否認他的自我安慰,“你以前看到的,不過是僞裝後的我而已,你明知道離開宋瑾言我一無所有,我怎麼可能對他放手!”
我的決絕引得張昊張着嘴愣了半天沒有說話,瞪着我的雙眼寫滿無法置信,久久的瞪着我,時間在他的眼神中慢慢流逝,而每一秒,對我來說都是煎熬。
我不知道人爲什麼要長大,爲什麼要有這麼複雜的感情,如果不是愛上宋瑾言,或許我們現在還是像過去一樣幸福快樂,而張昊如果沒有喜歡我,他也將是我一生最值得信賴的兄長。
是什麼讓原本美好的一切都變了?
我找不到答案,只覺得在他眼神的注視下自己的心一點點的
縮成一塊。
不要再這樣看着我,我怕自己會要堅持不下去……
我在心裡苦求,面上卻是一片冷然。
直到我臉上的決絕快要假裝不下去,張昊沉着臉,看着我一字一句的問道,“宋陽,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剛纔說的,是不是真的?”
怎麼可能是真的……
可是我不要你和我一樣,不要我們之間也走到那一步,因爲你要的感情我給不起,我不要你像我一樣看到了希望後再嘗試絕望。
我不能……
我定了定眼神,強迫自己看着他,用眼神回答他的問題。
沒有等到我的回答,張昊已經讀懂了我的眼神,看陌生人一般的看着我,“我看錯你了!”
低聲說完這一句,張昊扭頭奪門而出,我卻彷彿被抽空空氣的娃娃,一瞬間渾身無力,癱軟在地上。
一雙白色的運動鞋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一擡頭,便看到了一臉悲慼的小左。
“原來,我們都被你騙了。”
小左將手上的食盒放在我旁邊的櫃子上,“宋陽,我真沒想到你原來是這樣的。”
迎上小左滿臉的失望,我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解釋。
剛纔的話,她應該都聽到了吧,可是我卻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
而我,甚至沒有勇氣和她解釋。
如果和她解釋了,她是否會忍不住告訴張昊?
然後張昊是否就會跌入我一樣的深淵?
動了動嘴脣,我最後一個字也沒有解釋,從地上慢慢的站了起來,只覺前所未有的疲憊。
小左卻並沒有打算就此罷休,“其實,我一直都不知道,你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從何而來!我也不知道你除了運氣比我好一點之外,你又那裡強過我?可是偏偏大家都圍着你,大家都讓着你,大家都喜歡你!”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左,一時不太明白她的話從何而來。
我一直把她當做像曹佳慧一樣的好朋友,因爲我從小就圍着宋瑾言轉,而許多人對我家裡的情況不能理解,我也不想讓他知道,原本就朋友很少,加上小時候張昊又過分的保護我,導致在學校的時候很多人都對我敬而遠之,久而久之,身邊沉澱下來的朋友便只有張昊一個人。
好不容易在大學的時候認識了曹佳慧,成了好朋友,後來又認識小左。
我總覺得在我困難的時候向我伸出援手的小左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幾遍是左軍的父母那般對她,她依舊把他們當做家人。
這樣的小左,竟然對我說出這樣的話。
在他們面前,我從不覺得自己有任何的優勢,因爲我從未將自己和他們進行過比較。
我呆呆的看着小左,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小左看着我的眼神滿是失望和不解,“你早就知道張昊喜歡你吧,可是還是一如既往的利用他的感情,讓他爲你做那麼多的事,現在裝不下去了,就暴露你的真面目讓他失望!你這樣傷害他,你真的一點都不慚愧嗎?”
小左的話字字狠厲,彷彿我就是十惡不赦的罪人,而她,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鞭策我的所有罪行。
而我終究無法解釋,只能任由她發泄,心裡卻一片淒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