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太太被她的話弄得啞口無言,眉頭並沒有舒展開。
“既然今天什麼事情也都敲定的話,我就告辭了,”喬蘊淡淡地說,“總之還是希望鍾夫人能管好自己的兒子,不要讓他再來糾纏我。”
糾纏?這字眼在鍾夫人聽來尤爲刺耳。雖然她能這樣說鍾棋會,但也不允許喬蘊這樣說。
不過喬蘊並沒有給鍾夫人繼續侮辱自己的機會,而是轉身離開。
十秒鐘之後,鍾棋會便追了過來,見到鐘太太的第一句話就是:“喬蘊呢?”
鐘太太自然不想理會他,覺得這兒子也太不爭氣了一些,分明是比任何人都要好的條件,但卻能反過來被喬蘊這種人看不起,讓自己的老臉也都丟了個精光,所以根本懶得理會他。
而鍾棋會卻有些急切,又一次問道:“喬蘊呢!”
鐘太太擡頭看了他一眼,見到他臉上再也沒了平日的風淡雲輕,反倒真是有些着急的模樣,擔心他再在媒體面前胡說八道什麼,於是皺了皺眉:“應該是走了。”
走了?鍾棋會心裡猛地一沉,他最害怕的就是喬蘊先自己一步離開,雖然喬蘊剛纔沒有什麼表現,但鍾棋會能夠看到她泛白的嘴脣,以及時不時捏緊自己衣角的無助的模樣,他自然不希望看到這樣的場面發生。
於是鍾棋會想也沒想,便立刻追了出去。
在距離門口還有五米左右的時候,他見到了那個身影,趕忙追了上去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喬蘊被這突如其來的溫熱嚇得顫了一下,急忙躲開,然而在轉過頭看到是鍾棋會的時候,她的眼神之中瞬間褪去了驚訝,變爲了一片淡漠的模樣:“鍾先生,你還有事兒麼?”
在鍾棋會沒回答的時候,她又揚脣笑了笑:“哦不對,我好像應該叫鍾哥哥纔對。”
鍾棋會頓時啞口無言。如果不是這一笑,那眼中的疏離淡漠姑且讓鍾棋會覺得沒有了什麼迴旋的餘地,這一笑,鍾棋會幾乎能夠感覺到她深切的絕望。
見鍾棋會沒有說話,喬蘊毫不留情又繼續嗆聲道:“鍾家對外建立的形象倒也是不錯,明天報紙上會不會把我的身世扒出來,然後鍾家成了收養可憐孤女的大好人。而我……”
喬蘊說到這兒,冷笑了一聲:“我也不錯,至少從小三變成了妹妹。”
“小蘊。”鍾棋會皺緊了眉頭,他覺得喬蘊的話彷彿一字一句都紮在了自己的心上,他尤爲討厭這種感覺。
喬蘊並沒有再理會他,而是徑直向外走去。
門口的保安看了喬蘊和鍾棋會一眼,很是狐疑的模樣。
鍾棋會也沒有阻攔喬蘊,反倒亦步亦趨地跟着她離開。
喬蘊用餘光能夠看到落後於自己二十釐米的鐘棋會,她只是覺得好笑,在十幾分鍾之前,自己便是這樣跟着他去往舞臺旁邊自取其辱的。
因爲已經是夜晚時分,風比白日要冷得多,喬蘊只穿了參加晚宴的一個小禮服以及細根的高跟鞋,走路並不是很快。
但鍾棋會卻走得比她還要慢,
只緩緩跟在她的身後一言不發。
事實上,鍾棋會一直緊緊地盯着她的背影,彷彿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她就會完全消失不見一樣,只是就算這樣,他也不敢上前打擾,不敢去說些什麼,今天的狀況讓他根本不知道怎麼解釋。
喬蘊走到了街上的一個橋頭,不知是累了還是別的原因,緩緩站住了腳。
鍾棋會與其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離,也站住了,順着她的眼光望去,能看到河上的小船和似有若無的微光。
“你跟着我做什麼?”喬蘊轉過頭,聲音當中沒有一絲的情緒,聽起來比刮過的風還要冷上幾分。
鍾棋會依舊不說話,實際上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所有的解釋似乎聽起來都是蒼白無力的,而就算解釋之後,他也能夠想象自己面對的必然是喬蘊咄咄逼人的話。
此時的鐘棋會只能用“懊惱”兩個字來形容,如果不是自己太大意,將這件事兒告訴了鐘太太的話,今天或許也不會發生這種局面,而明天見報之後,鐘太太就算再想將左穎提出來也沒有了什麼辦法,左氏必然也是不同意的。
可鍾棋會當時只想到了讓喬蘊儘可能地感覺安心,所以讓鐘太太也見證了這次的求婚。
然而,一切卻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哦我知道了,”喬蘊淡笑了一聲,“你怕我跑了?自己沒得玩?”
怕她離開?或許是有這個原因吧,但喬蘊說話的方式,鍾棋會完全不敢苟同。
鍾棋會皺了皺眉頭。
喬蘊顯然已經有些抓狂:“我真的搞不懂你,你想報復,已經報復結束了吧?我甚至把自己送上了臺,讓你的報復有一個完美的結局,你還不滿意?”
“小蘊,”鍾棋會的聲音壓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喬蘊的頭髮被風吹了起來,眼神微眯,髮絲散亂在她的眼前,讓鍾棋會看不清她的表情,“你放過我吧,行麼?”
這話,比鍾棋會聽到的任何一句話都更加心痛。
他的滿腔熱情,她從來都只是當做束縛罷了。
更讓鍾棋會覺得無力的是,他對此根本無力辯駁,所有的一切似乎在今天的舞臺上完全扭轉了方向,現在的他腦袋完全是混沌一片。
恐怕自己再怎麼解釋都會讓喬蘊覺得是藉口吧。
“你下個月十號就要結婚了,你還想糾纏我到什麼時候?”喬蘊現在只想帶着孩子離開,她幾乎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小腹有些疼痛。
所以說到這兒,喬蘊舒了口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擔心這對孩子不好,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平穩下來,以免造成流產。
“我不結婚,”現在的鐘棋會只有這樣說,“你如果想離開的話,我陪你一起走,天涯海角哪兒都可以。”
又是這種話!喬蘊只感覺到自己的頭有些發疼,這次她索性也沒有拐彎抹角,直說道:“你非得糾纏到,等我懷了你的孩子,再逼我打掉,才罷休!是麼!”
“小蘊!”鍾棋會覺得無力,如
此傷人的話她居然也說了出來。
然而看到喬蘊眼中的絕望之後,鍾棋會真的擔心她會就這樣離開,索性說道:“你只當是吧。”
實際上鍾棋會只是想拖延下去,如果有一天喬蘊真的懷了孩子,他定然會將她呵護在掌心,容不得有半點兒差池的出現,又怎麼可能會逼她打掉孩子。
可這回答,讓喬蘊苦笑了一聲。
她望着緩緩流動的河水,幾乎有一種想要跳下去的衝動,但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她還是忍住了這種想法。
風又重新吹了起來,鍾棋會將生意擡高了幾度,又說道:“我便是要糾纏你一輩子,如何?”
喬蘊並不會將他的這種話當真,只是有些心涼,沒想到已經過去了六年,他對自己的恨意還是有如此地步,自己被嘲諷被奚落也沒能將其補償麼?
“走吧。”喬蘊的聲音當中聽不出情緒。
“嗯。”雖然這種語氣並不是鍾棋會所滿意的結果,但他也不敢要求太多,而是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只要她肯跟自己回去,就是好的,其他的以後再說。鍾棋會想到這兒,握了握拳,他倒是沒想到今天老太太會直接把左穎拽上臺,不過無論如何,自己都不可能會和左穎結婚。他有預感,這可能是他和喬蘊最後的機會了。
一路上,喬蘊一言不發,表情也比平日更冷漠了幾分,甚至還有些痛苦之色。
“不舒服?”鍾棋會輕聲問道。
喬蘊咬脣,搖了搖頭,她不敢說自己的小腹有些疼痛。
在回到別墅之後,喬蘊便徑自捂着肚子走回了房間,鍾棋會見狀有些訝異,但卻頗爲謹慎並不想打擾到喬蘊,因此在身後跟着她走了進去。
喬蘊躺在牀上,臉色頗有些蒼白,咬了咬脣:“你出去好麼,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你怎麼了?”鍾棋會皺眉問道。
喬蘊並沒有說話,而是能夠感覺到下面應當是有血流了出來,她的整個心頓時都沉了下去。她不得不承認今天晚上的事情對她而言有極大的刺激,如果一時沒控制住心情,導致流產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兒。
但現在的喬蘊並不敢說出來這件事兒,經過今晚的宴會,她似乎已經預見到了鍾棋會在得知自己懷孕之後的舉動,或許到時候自己更難看纔對。
喬蘊只能一邊忍着疼痛,一邊祈禱自己的孩子能夠頂得過這一關。
看到喬蘊的這副模樣,鍾棋會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他並不知道她到底是身體上的不舒服,或者是今晚經歷了這種事兒而導致的心理不舒服,不敢多問,只好略帶歉意地說道:“要不要幫你叫醫生來?”
“不用,”喬蘊忍受着疼痛實在不想說話,因此雖然經過控制,但語調依舊尤爲冷漠,“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就沒問題。”
見到喬蘊如此堅持,鍾棋會只好走到門邊,小心翼翼地說道:“有事情隨時喊我。”
實際上鍾棋會是想要留下來的,因爲他有預感,就算喬蘊有什麼事情也不會喊自己。
(本章完)